10、携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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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绪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肥胆，竟然调戏起了自己这凶名满天下的大表姊。</p>

被调戏的人也不生气，书卷一放，她笑着说：“我没想到我这小表弟竟是这样有情有义有胆量，还敢来找我求情。”</p>

只这一句话，秦绪这个东都出名的浪荡子就觉得眼前人对了自己的脾性。</p>

他再细细打量了一番，笑嘻嘻地说：“从前祖父说我生的像阿姊，我还以为是说我淘气，如今才知道，是夸我生得灵秀。”</p>

“外祖说你生得像我？”卫蔷从他的眉目看到他的嘴，摇了摇头，说，“他怕是久不见我，连我长相都记不住了，罢了，看在你长得好的份上，说吧，你是不是要给卫行歌求情？”</p>

秦绪对家中的伯娘长辈撒娇都是全套的本事，说着话呢就拧身坐在了榻上，用手拉着卫蔷的袍袖：“嘿嘿，阿姊不光生得好，也是算无遗策的天下第一等聪明人。”</p>

卫蔷看了一眼窗外的雨，又看向秦绪：“若我让人去告诉行歌，是姜尚书的小孙子来求情，才让他起来，你以为他便会如你所想？”</p>

秦绪虽然是个惹是生非的纨绔头子，实际上也是个还未及弱冠的半大少年，听卫蔷如此说，他皱起了眉头。</p>

“阿姊，他为何不愿起来？”</p>

卫蔷还是在笑：“你想知道？”</p>

“阿姊，您告诉我吧！”</p>

“回去告诉你祖父你要在国公府住上一个月，我便让你知道是为什么。”</p>

秦绪小心地看了一眼他这位“阿姊”的神情，只看见了她烛火之下的笑意融融，一片坦然，毫无算计。</p>

便又笑了：“阿姊，一群蠢物要算计卫小将军，却被他借势反杀，眼见便要大祸临头，我还是知道的。”</p>

至此刻，卫蔷眉眼稍动，眼前这人生得像她娘。</p>

在风流皮囊之下也果然是当朝尚书的孙子。</p>

……</p>

雨渐渐小了。</p>

卫行歌跪在原地，又听见一阵声响，他以为是雨又大了起来，却又看见有马蹄落在他的面前。</p>

“归德郎将！还不快把他扶起来！”</p>

听见太监的声音，今年不过二十又二的年轻人低着头，缓缓地露出一个无人看见的笑。</p>

他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p>

卫蔷回朝的第一天晚上，是在皇宫领了筵席，她回了东都的第二天，皇帝又连夜召她入宫。</p>

“阿臻，当年你入东都平叛，救朕于危难，谁料战事刚歇，蛮族就趁机作乱，朕无奈，只能让你回转北疆。你也是在那时把行歌留在东都的，他那年才十八，身量刚成，知我心里害怕，就在我寝宫外面连守了两月有余，若说我把你当血亲同胞，那行歌也是我的亲弟，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让他在你府外冒雨跪了一天一夜？！”</p>

也许是前一日给卫蔷洗尘累到了，今日的圣人面色苍白，穿着一身常服，外面裹着一件厚斗篷。</p>

说了一串话，他连咳了好几声。</p>

“行歌平素总与我说他们都是你从北疆死人坑挖出来的，连卫姓都给了他们，待他们都像亲阿弟一样，天下又哪有对一个阿弟不闻不问四年，一来就让阿弟跪在雨地里的阿姊？就如阿薇一般，你心中有气，你说她、教她，怎能不教而罚？就因为他不是你一母同胞所生吗？”</p>

赵启恩显然是气急，为了卫行歌，他对定远公也不复昨日的和颜悦色。</p>

卫蔷站在他面前，低头不言。</p>

恰此时，卫行歌已经在偏殿换了衣服，头发还湿着就僵着两条腿大步走入了文思殿。</p>

“圣人，此事与国公大人无关，是微臣行差踏错，国公大人罚我，是为了消磨我胸中戾气，不然，微臣怕是会犯下手刃朝中大臣之大罪。”</p>

说着，卫行歌就想跪下，还是被两个小黄门给死命扶住了。</p>

“手刃大臣？你想杀人？究竟是出了何事？”</p>

卫行歌避开两个黄门扶着的手，勉强站定，低头道：“圣人，微臣察觉有人想要干涉禁军防务，可微臣并无实证，昨日微臣被灌了酒，胸中杀气横生，几度想要直接去手刃了微臣怀疑之人，再自戕谢罪，保禁军无恙。是微臣想错了，圣人是仁厚之君，为了微臣，明明身有不适还夜召国公，是微臣莽撞，微臣惭愧，圣人之恩如山如海，微臣肝脑涂地亦不能报！”</p>

方才赵启恩疾言厉色，卫蔷脸上也只是挂着恭敬的表情，听着卫行歌行云流水一般的言辞，她微微转头看了一眼。</p>

赵启恩一捶御座：“你先告诉朕，是谁要动禁军？”</p>

“回圣人，是兵部左侍郎何郸，连同他手下兵部众人一直结交禁军中人，从前微臣以为不过是寻常交游，没想到昨日微臣还未进城门，就被何郸下属兵部库部主事李势拦住，邀我去喝酒，他们与昭武副尉刘充奚勾结，席上连番问我国公掌兵之时粮草、军饷调度等事。</p>

“微臣虽不喜饮酒，最烈的玉烧清也是能喝两壶的，昨日不过寻常米酒，却突觉头脑昏沉，微臣察觉不对，拔刀欲起，恰好下属闯进去告诉臣国公归朝，臣酒意上头，本想杀人之前先叩谢国公大人，却被大人察觉异样，命臣醒酒……惊扰圣驾，臣实在惶恐！”</p>

这一夜，东都城内还是不太平，紫微城中一道旨意，禁军羽林卫便如饿狼一般扑入了兵部多人家中，果然在兵部左侍郎何郸的书房里发现了交代属下笼络禁军怀化郎将的书信，甚至在昭武副尉家中找到了致人晕迷的药物，更发现其党羽竟然私下做了一本禁军将领名册，里面记录了许多不堪之事，显然是为挟人为自己所用。</p>

最离奇的是兵部库部主事李势在禁军闯入之后以短刀杀死两人服毒自尽，在其床下发现了弓弩兵器，经辨认，是南吴所制。</p>

明堂震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