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我自己来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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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一下、一下……</p>

它的挣扎越来越激烈。</p>

箱子外层，有无数流转的“封”字亮起。它们不断旋转，和箱子里那个想要挣脱束缚的宝物角力。</p>

被封住的宝箱，乃至整个宝库，渐渐地颤抖起来。</p>

而在它成功之前，在云府之外……</p>

人们望着二楼的那姑娘。</p>

他们看不见生机，看不见书文，也看不见漆黑的迷雾和……搭在她肩上的那只亡灵的手。</p>

他们只看见她抬起手、说了一句话。华灯流光里，他们屏息凝神，等待着她的动作。</p>

一息，两息，三息……</p>

时间过去了，什么都没发生。</p>

片刻后……</p>

许多人都笑起来。</p>

说什么叫一声会应，根本什么都没发生嘛。</p>

人群里，竟隐隐有种轻松的氛围散逸开去。这种无事发生的平静，仿佛给了很多人一种安心之感；只要什么都没发生，一切就都还在他们可以理解的范围内，在他们眼中的安定秩序之内。</p>

——孤零零的、柔弱的美人，绝境之际鼓起一腔孤勇、发出不平之声，得到了英雄的怜惜，即将迎来婚嫁的巅峰。</p>

这已然是许多人眼中的好戏高潮。</p>

别的再多，那也未免太过。</p>

人们笑起来，松了一口自己都没发觉的气。</p>

州牧也笑起来，却是自己知道自己松了口气。</p>

他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也擦了擦层层叠叠的脖子肉上的汗。</p>

“叫一声会应……那摹本又不是个人、动物。小丫头，真喜欢开玩笑。”他居然还差点信了！</p>

而事实上，一个小姑娘能做什么？</p>

州牧的笑声里，带着一缕轻松、一缕不屑。</p>

“来人……”州牧再抬起手，又放下，看向身旁的聂七爷。</p>

聂七爷看他一眼，下了马。</p>

和州牧不同，聂七爷蹙着眉，神情隐有一些凝重。</p>

他看看州牧，又抬头看着那临窗站立的少女，心脏收缩着加快跳跃，这一回，却好似不是因为她的美丽。</p>

多年主事所带来的危机预兆，悄然笼罩在他心头，令他整个人变得阴沉沉的。</p>

“我来。”</p>

他利落地吐出二字，右手已然扬起。随侍的下属立即会意，如游鱼无声而出，倏然往楼上而去。</p>

二楼，夜风在吹。</p>

客人们有许多都打了个寒颤，觉得这个秋夜真是清寒，怕是冬天真要来了。</p>

裹着这一分清寒，他们再看那窗边衣衫单薄的、孤零零无所依靠的少女，不觉心生怜惜，觉得她伶仃的背影落满秋霜，又被夜风吹得格外寂寞冷清。</p>

聂二公子离她最近，看得也最清楚。他看见她仍然坚持着伸出手，那纤薄的手掌里除了一束灯光，什么都没有。</p>

可她仍然倔强地伸着手。</p>

竟然有人有勇气反抗七叔，还是个柔弱的孤女……</p>

二公子心中涌动无数复杂的情感。</p>

“云二小姐，”他鼓起勇气，柔声开口，“别坚持了。你已经做得很好，已经很勇敢，接下来的事……如果你愿意，我会帮你。”</p>

如果她真的不愿意……那，那他也会像个男人，帮她离开这里。</p>

聂二公子这句话，没有能够让云乘月回眸。</p>

但这句话，却结结实实地被聂七爷的属下听见了。</p>

两名青衣人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的皱眉，还有对方眼里自己的皱眉。</p>

二公子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七爷点名要的美人，他难道要和自己的叔叔对抗？</p>

无需言语，他们立即决定要给聂七爷汇报。</p>

“二公子，慎言。”</p>

其中一人冷冷开口，而另一人无声上前，伸手就要去捉云乘月。</p>

“云二小姐，得罪了！”</p>

灯光自外头的星空而来，也自窗外悬挂着的灯笼而来。光芒洒落，将云乘月的影子投在身后。</p>

青衣人上前时，自然而然地一脚踏在了她的影子上。</p>

这青衣人在聂家中也称得上精英修士，自傲于实力，觉得要他去抓一个小姑娘，简直手到擒来。</p>

但这一刻，一股从未体验过的、极致的阴寒之意，却陡然从他脚下而起，瞬间便传遍了他全身！</p>

仿佛整个血液都被冻僵，连同他的大脑和灵魂。</p>

这一刻，他岂止无法动弹，简直是无法思考！</p>

而那窗边的少女不曾回头，连一丝动摇都无。</p>

她背对青衣人，面朝人群，目光却只凝望着云府深处。</p>

一片嘈杂的议论声里，她平静地开口，将同一句话说了第二遍。</p>

“《云舟帖》——何在？”</p>

声音飘荡。</p>

下方的人群，只再次笑起来。</p>

“云二小姐着急了。”</p>

“小姑娘挺尴尬吧。”</p>

“嗐，你说这事儿弄得，就答应嫁了嘛，难道还能找着比聂七爷更好的归宿？”</p>

还有人开玩笑：“总不能，随便一个小姑娘冒出来，就是什么书文修行天才……吧……”</p>

这玩笑的最后一个字，没能轻松地吐出来。这个“吧”字的尾音长长地拖了出去，变形、扭曲，就像说话者渐渐张大的嘴，还有那渐渐呆滞的、震惊的表情。</p>

因为就在这一刻，大地颤动起来。</p>

地震？</p>

不，是云府深处传来的震动！</p>

下一刻，所有人都听见了响亮的爆/炸声。</p>

——砰！</p>

……</p>

在人群看不到的地方。</p>

州牧府寂静无声。</p>

一个人影盘腿坐在屋脊上，手臂搭着精致的脊兽，望着院子里负手而立的老人。</p>

“卢老头，你瞧什么？”</p>

听上去，人影是个青年。</p>

院子里的老人静静站着，望着城里某个方向。他背影清瘦，挺直的脊背却格外有种刚强的气质，令旁人轻易不敢上前。</p>

他手边放着一只狭长的玉匣。玉匣里装着天材地宝，是几个时辰前聂七爷送来的。</p>

他本来已经收下了。</p>

现在，他却不得不思考一些事，所以将这玉匣拿了出来。</p>

老人不说话，青年自己站了起来。</p>

他笑着说：“我听见了，有人指控说，州牧将律法当个摆设。”</p>

“唉，我是不想管闲事的。司天监的星官，不是应该看看星星、瞎写写岁星网的记录，就可以了吗？”</p>

“可谁让我这趟出门，临时兼了监察官的活儿？得帮白玉京监察天下啊。”</p>

他伸了个懒腰，叹气：“累。回去得要两份俸禄。”</p>

夜风鼓起青年的短袍。这身墨蓝色的贴身衣袍上，银色的星光闪烁明灭，连接成一副天象图。</p>

如果有人认识天象，很容易会发现其中最闪耀的、微微泛红的一颗，是荧惑之星。</p>

白玉京中司天监，星官掌命勿妄言。</p>

这个国家中最神秘的组织里，真正能称星官的不过是五曜三垣二十八宿。</p>

荧惑星官，便是神秘又鼎鼎大名的五曜星官之一。</p>

谁也没想到，这位大人物竟然莅临这里。或许除了老人，还有远方那战战兢兢的州牧。</p>

荧惑星官足尖一点，身影如云雾散去。</p>

下一刻，他已经停在围墙之上，回头望着老人。</p>

“卢老头，你呢？”</p>

老人又沉默一会儿，终于看向青年。</p>

初升的星空下，他的眼圈隐隐发红。</p>

“老夫在想……”</p>

他缓缓说道。</p>

“幼薇，是真的已经死了啊。”</p>

青年快快乐乐地点头：“是啊，真的死了。”</p>

老人喃喃自语：“她真是恨我们，真恨。恨到被人欺负，也不肯透露给我们一丝消息。”</p>

“你说，她知不知道自己唯一的孩子，正在被人欺负？”</p>

青年歪头想了想，诚实地说：“应该不知道吧。”</p>

老人点点头。</p>

“她已经不在了，当年的誓言……总算可以终止了。”</p>

青翠的光芒如藤蔓延伸。</p>

眨眼之间，老人的身影已经消失。</p>

只有余音还回荡在院落中。</p>

“……老夫管不了她，但那可怜的孩子，老夫却不得不管上一管。”</p>

青年站了一会儿。</p>

“别跑这么快啊。”他抱怨道，“带上我一起。我们要去同一个地方呢。”</p>

淡红星光再次如雾气般散去。</p>

州牧府的院子里，已经空无一人。</p>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更是12号的~今晚零点过后，我就会更新13号的更新。</p>

所以这章没有卡你们！！！别急！！！</p>

之后再下一次更新，会放在14号晚上11点，因为要上夹子嗷~</p>

爱你们！</p>

本章继续24小时留言红包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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