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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过几场雨,天晴了又阴,偶尔警车鸣笛呼啸而过,隐晦听说死人了,背景复杂。
灰色笼罩着整座城的天空,从上俯视,城市平静而动荡。
那天何憾生没有带芊芊去开房,而是要送她回家,车程行到一半,他忽然停在路中央。
“滚下去。”
她越来越看不懂他。
他的狠戾绝不像外表斯文,能二话不说把刀插进手心,见过一面的人可以掐着呼吸折磨,甚至对他自己都可以闭着眼睛把车飙到两百码。
他就像个体面的疯子,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如何癫狂,而潇洒的外表时常让人忽视这点。
对于芊芊而言,她顾及的怕就是那双干净的手,却并不想想起脑里挥不去的,第一晚暗淡的星空下,他眼底的温柔和孤寂。
有一霎那,她曾以为他们是同一种人。
漂泊在海上,流浪在孤岛。
可洛城是他的王国,何憾生这个名字平平无奇,可“老鬼”二字,无人不晓。
芊芊想要得到自由,便先要瓦解他的王国。
她信念坚定,每分每秒,小心翼翼,勿忘自己的身份。
当脑中全盘计划初现雏形时,出租房内的固定电话乍然作响。
在夜里敲响警钟。
当时芊芊几乎是从床上弹跳地坐起来。
她从没有给过任何人电话,甚至于座机号自己都不清楚,上面灰尘可见,等同于一件摆设。
现在摆设响了。
她的第一反应便是——暴露了。
铃声响的时间不长,停顿的时间也不长,第二遍如约而至。
“今晚的月亮挺圆的。”接通的第一句,声音特别磁。
何憾生!
芊芊眉头紧锁,脑中炸开花。她明明说的是另一处地址,何况他中途就把她赶下车。
绝不可能被跟踪,绝不可能。
“街上热闹吗?”语气轻松随意。
芊芊表现得很警惕,轻轻端起电话,走到密不透风的窗边,带开一小段缝观察。
楼下灯火通明,十分热闹。
听听筒的声音,不像在附近,她才嗯了声。
“可惜,我这里看不到。”
“你在哪里?”
“看见街上其乐融融,你肯定在想家。”
对面沉默着。
“嗯?”
“家”,这个字眼出现在他们的谈话中,未免太过突兀,芊芊想。
“我没有家。”
“想的,想念的,所以拒绝我的提议。”
她有一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而后才想起来他所说的“提议”,更不明白他为什么揪住这不放。
无比讽刺。
如果她当成真答应留在他身边,那在颂帕的大寿上,被围殴在大雨磅礴的后巷算什么?
更令她不快的,是被他说中心事。
当时说不愿意,想的确实是拥有一个家,而何憾生,断然给不了她。
芊芊回到床头,不想被牵着鼻子走,不想被看穿。
她冷静的声音说:“因为你不值得。”让我放弃自由。
那边哼笑:“不值得,却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献身。”
她感到屈辱,“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呢,你真的想放弃洛城的所有离开?”
何憾生说:“不是你拿了票,我已经在北京。”
“是么。你以为机票上面的撕口没人看见,你故意放在外套里面让我发现,你和你口中的人物一样,根本不会下船。”
话音落下,世界在这刻骤然安静。
那边狂呼的冷风尖锐地传了过来,在刮自己的耳朵。
她好像在等待一颗□□爆发的心情。
只听见何憾生压抑满腔怒火的声音,像冰窖一样阴冷刺骨:“所以呢,所以你凭什么毁我机票!”
芊芊啪地挂断电话,却在瞥见电话显示屏时愣了瞬。
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
疯子,疯子!
*
身后沿海商业一条街,今日烟火气格外浓郁,相对无人问津的岸边礁石,显得寂寥无比。
杨槐在和烤肉的朋友说笑,怀里的女人俩坨硕大无比的肉球直晃眼睛,酒肉朋友们又暧昧的眼神又是开黄腔。
“槐哥不去罗马皇宫尝荤了。”
“龙潭虎穴的地方,最近咱可不敢去。更别说现在还用去么。”
他重重在女人脸上吧唧一口,引来大笑,招呼身边自己带来的女人,打波的打波,烤肉的烤肉。
礁石上有一抹忽明忽暗的烟火。
他近来有些感觉到,这位老大哥越来越不合群,像个还没开荤的小处男一样满腹心事。
刚这么想着,坐在礁石上的人忽然发狠,手里什么东西猛地往海里掷了去。
杨槐挑眉:“哟西,少见呐。”
“什么少见?”怀中的女人问。
“告诉你,我三哥想谁不安乐,谁头上就悬着把刀,几时掉下来就看他的心情,什么时候像这样闷头对自己发脾气过!”
“哦,三哥是恋爱了么?”
“呵呵,没可能。”杨槐拍拍她的脸,“看你小槐哥我的表演。”
只见他走进何憾生的视野内,随意捡了块滩上的石子,掂了掂,微微蹲下侧开身子摆好了架势。
手一扬。
石子飞到亮黑的海面上,接连打出六七个水飘,直到再看不见水溅起的虚影。
说不定还在飘,能看得见的话。
“槐哥好棒。”
“光嘴嗨呀,来点实的奖励。”
“你想要什么奖励?”
杨槐摆头,蓬松的刘海划出一条弧线,舌尖哒了下上颚,唾液清清脆脆。
“想吃奶。”
大白兔蹦蹦跳跳,“真坏,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三哥,这有一自称处女的,求鉴定啊。”
何憾生冷漠地回:“你捅捅不就知道。”
*
一双隐藏的眼睛,正蓄谋吞噬她。
新住处鱼龙混杂,参天大树把数千户隔绝成世外桃源。太阳未出现时,这里幽深、阴暗、潮湿,老鼠窝一般。
一个芳华女人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有今天没明天的过着,也没有任何不适,也许这才是一个问题。
她每每想起他若即若离的态度都愤恨不已,自己就像突然飞进他屋子里的麻雀,抓在他手里,想来就盘弄一下,或许当时趴在他背上,手往下深一寸就好了。
没那么复杂,没那么纠葛,往后安安稳稳过一生。
至于他质疑自己撕毁机票,还有在他面前暴露身手,被颂帕认出来,这些差不多有了答案。
前有狼,后有虎。
她的处境愈发艰难。
还有一个选择,就是走,逃到找不到的天涯海角,如果能力与机会并存的话。
芊芊感到心漏了一拍,没有底,同时还有一丝想要实现的冲动。
木然站在门口,插进孔里的钥匙没有动,还在这个想法里徘徊,到有人猛地把她拽进黑暗的楼梯间。
亲吻上来的一瞬,她就知道是谁。
用力推搡。
“你跟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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