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恃宠而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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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同尘的手指轻轻地蜷了一下，又想起昨夜他将这把细腰握入掌心时的感觉，原来那人动了情，皮肤也是滚烫的，全然不像此刻看上去那么清凌凌的冷。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抹冷白。

四年前，蜃楼的拍卖台上，他狼狈不堪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正是那片不染片尘的白色。谪仙般的男人低头打量着他，浅色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温度，当时的他丝毫不敢想象，有朝一日自己能挑开那身白衣，让那双清冷的眼睛泛起难耐的红潮。

司同尘打了个激灵，猛然发现自己的思路正在脱缰野狗似地奔向龌龊的深渊，满腔旖旎心思一发不可收拾，眼看就要白日宣淫，连忙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想些别的以中和掉脑子里沸反盈天的热浪。

不料这一打岔，还真让他想起了另一件事。

司同尘：“师尊，你当年去蜃楼，原本要救的人是不是端木寒？”

江随云一怔：“你如何得知？”

司同尘：“你对我说过，你去蜃楼原本是为了救一名少年，因为认错人才误救了我，我仔细回忆了一下，那段时间蜃楼里年纪与我相仿的少年，应该只有端木寒。”

江随云失笑：“你没事琢磨他做什么？”

司同尘：“只要是师尊上心留意的人，我都要琢磨琢磨。”

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要是再听不出来对方的弦外之音江随云怕就是真傻了，他一本正经地道：“那你岂非要整日价地琢磨你自己了？”

司同尘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江随云是什么意思，一张俏脸腾地红了，江随云饶有兴致地观赏了个够，这才低笑一声走到桌面摊开了一张信纸，招招手道：“过来给我研墨，我给天工斋写封信。”

司同尘听话地走过去研墨，并不追问江随云给天工斋写信做什么，待到他写完封好之后，司同尘才接过来轻轻一捻，那信封像是忽然活了过来，清啼一声化作一只银鸰顺着窗缝飞了出去。

司同尘看着桌上剩下的墨，忽然问：“师尊的字，是跟谁学的？”

江随云没想到他忽然问起这个，愣了一下才道：“是我师尊教我的。”

司同尘：“另一个时空的师祖？”

江随云点了点头，回忆道：“我小时候身子骨不大好，经常生病，家里担负不起三天两头看病的花销，勉强养到六岁便把我丢进了深山里。我跟一条落单的老狼死斗了两天两夜，最终老狼技高一筹，好在恰逢师尊路过，从狼嘴里把我捡了回去。”

“头四年，我什么都没学，师尊带着我到处寻医问药，花了整整四年的时间把我的身体调养了过来。”

“到我满十岁的时候，师尊才开始教我修行，习武练字，都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司同尘想象了一下，一个六岁的孩子，痼疾难愈，刚被家人狠心抛弃，他是拖着怎样的身体、怀着怎样的心情跟那条狼死磕了那么长时间？在这两天两夜里，他都在想什么？他在为了什么苦苦坚持下去？

这事实在不能细想，司同尘心中抽痛不已，可他深知上千年过去，江随云早就不需要这点儿同情和安慰了，于是挑起唇角笑道：“初学握笔不易，师祖是如何教师尊练字的？”

江随云丝毫没察觉到对方话里的圈套，自觉自动地跳进了沟里：“执手教导，不算难学。”

“喔，执手教导。”司同尘重复了一遍，忽然意味深长地道，“师尊从未执手教过我写字。”

江随云恨不能把无理取闹四个字拍在他脑门上：“你我相识之时，你不是已经会写字了么？”

司同尘淡淡地笑了一下，脸上不着痕迹地流露出了一丝遗憾：“我学写字的时候也没人握着我的手教过我，我的字是蜃楼的管事用鞭子抽着练出来的……”

“行行行，”江随云简直怕了他，“我再教你一遍就是。”

说着，他一把揽过司同尘的腰，拿起方才用过的笔塞进对方手里，又从身后握住他的手背，一缕长发随着动作落到了司同尘领口里，撩起微微的痒。

江随云手腕微动，带着司同尘在纸上写下了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恃宠而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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