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让他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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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妹篇：年少有为

引言：我太年轻了，甚至不知道怎么去爱他。

partone

灰色的回忆无序地涌进梦里，像是一层高过一层的海浪将拼命挣扎游向岸边的落水者拖入深海。

“你看看你写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就凭这个你还想出专辑！”

一沓厚厚的曲谱被扔到脸上，锋利的白纸不慎划破了脸，狭长的伤口渗出血珠，鲜艳的红色在黯淡的回忆里显得触目惊心。

“喝完这桌上的这一排酒，我给你一个月都赚不到的钱！”

他身边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他们用不怀好意的眼神打量他，发出古怪刺耳的笑，他只觉得他们格外吵闹，可他没有摔门而去，而是默不作声地将桌上的酒一瓶瓶灌进肚子，那副狼狈的样子引人发笑。

“你根本就不懂我想要什么……我要离开……对不起……”

怀中的白衣少年没有温度，他仍抱得那样紧不忍放手，可一眨眼，少年还是消失了，他独自一人靠在练习室的角落里与镜中的影子为伴。

雷狮惊醒了，复又闭上眼大口喘气，冗长的梦让他了无睡意，一看时间，凌晨三点十五。他摸黑走到落地玻璃窗前，点了支烟，烟头忽明忽暗的火光照亮了倒影，他盯着玻璃里叼着烟的自己，紫色的眼睛此时与沉沉夜色融为一体，幽深得看不见一点星光，雷狮觉得镜中的人熟悉又陌生。镜中人的模样是他，但和他梦里的自己不太像了，雷狮如此想到。

他抚上自己的脸颊，当初脸上的小伤早就看不出一点点痕迹，可那时他不敢顶着受了伤的脸回去见安迷修，他只得借口呆在公司不停练舞作曲，像个连轴转的陀螺。他的确很拼，不过不是为了出道成名，他从不希望用自己的音乐去迎合大众，当初签公司也只是觉得练习生的生活有点意思。如果不是安迷修对他任劳任怨的付出让他压力倍增，他不会这么急切地通过出道来改变他们的生活。

他太讨厌对现状无能为力的自己了。是不是只要他出道了，安迷修就会一直留在他身边？雷狮近乎偏执地认定这个错漏百出的逻辑，因为那时的他找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烟一点点被火光蚕食，雷狮也坠入记忆的深处。故事的最后，是安迷修哀求他放他走，雷狮每每忆起，总是心如刀割，他记得安迷修的每个表情，说的每个字，这一切衬托得他做的一切仿佛一个无人欣赏的笑话。

火不知不觉已经烧到烟屁股了，沉浸在回忆中的雷狮被呛了一口，烟落到地上很快就熄灭了。他注视着脚边的烟灰，如同他和安迷修也不知是在哪一步出了差错，在雷狮不经意间就走到了尽头，最后还不忘像这根烟一样呛他一口，可他戒不掉烟，也戒不掉安迷修。

雷狮依旧没有睡意，他在黑暗中伫立良久，远眺这座还在沉睡的城市，在稀疏的灯光里他找到了他即将举办生日会的场馆，那里将会有数万人聚集为他庆生，可他无法再吃着安迷修做的长寿面了，并听着他说“生日快乐”，雷狮思绪微漾，恍如昨日才发生过，无论是幸福的还是心酸的，那两年真的像梦一样。

他拉上窗帘，打开灯，翻出贴身携带的一张照片，照片是去年他生日的时候拍的了，他和安迷修各有一张，但他这张和安迷修那张是不一样的，他的这张照片里，他侧过头似在亲吻安迷修，这张疑似角度问题的照片被雷狮偷偷保留了下来。他小心翼翼地拿出来，端详照片里都面带微笑的两个人，雷狮也渐渐露出了笑容，可笑着笑着，眼眶就湿了。

parttwo

雷狮一坐上保姆车就闭着眼睛躺在后面，海盗团其余成员陆续上车，卡米尔和帕洛斯也见怪不怪了，相互使了个眼色也默不作声。

佩利是最后一个上车的，他一上车见到精神不振的雷狮就嚷嚷起来：“雷狮老大没睡好吗？那晚上的演出要怎么办啊？”

帕洛斯勒住佩利的脖子让他闭嘴：“你个脑袋缺根筋的家伙懂什么！”

“大哥是又想到他了吗？”卡米尔问。

雷狮这才缓缓睁开眼睛，没看队员，反而一直注视着车窗外离得越来越近的体育馆，既不否认也没承认。

“谁？你们在说谁？”

“你这傻狗懂什么是爱情吗？在这边问问问的。”

佩利恍然大悟：“是不是那时候经常在公司门前等雷狮大哥的人？大哥喜欢他那就去追啊！”

狗脑子果然思维简单，帕洛斯为了防止雷狮把佩利丢下车，赶紧捂住佩利的嘴：“公司禁止合约期间谈恋爱，你这傻狗。”

海盗团里除了雷狮没一个有过恋爱经历，自然提不出任何有建树的提议，和雷狮的关系比较好的卡米尔沉吟一声，道：“大哥是真的想见他吗？”

“我的事你别管了。”

雷狮直截了当地结束了这个话题，让队员为队长操心是他的失职，再说，现在他和安迷修没有可能，安迷修有他的言不由衷，他有他的身不由己。他只是此时此刻离他太近，时间特殊，过分想念罢了。

更何况，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去追回一个主动抛弃他的人。可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在其他人看来怕是更像掩耳盗铃，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充满着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不想再想这个话题，雷狮摒弃杂念，专心走了一遍又一遍的流程，直到火烧云从天际蔓延到头顶，雷狮和工作人员都已经累得不轻，但现在才是关键的时候，大批的粉丝已经等在场馆外面，雷狮匆匆彩排完返回休息室上妆换衣服。

佩利忽然推门而入，大嗓门惊得所有人一震：“雷狮老大，我们给你准备了一个巨大的surprise！”

雷狮自然而然地联想到自己的生日礼物，说实话，以他们三个的品位和脑洞，雷狮一点也不期待。

“老大你怎么一点也不期待的样子？我们可是……”

“哎呀，佩利你怎么跑出来了？”帕洛斯跳到佩利背上捂住佩利的大嘴，将人拖出门外，颇有灭口的架势。

卡米尔探出个脑袋，关上门前还不忘嘱咐：“大哥好好休息。”

他们样子神神秘秘的，他这下倒有点期待这个巨大的surprise是什么了。

生日会过半，场馆被紫海淹没，粉丝依旧热情高涨，雷狮眨了眨眼，光线便染上水光的柔软，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个心肠多软的人，但这些人陪伴着自己就像安迷修曾经陪伴着他一般，心里不免是有些触动的。他冲前排一些眼熟的站姐和大粉露出个微笑，又抬眼望向坐在远处的观众，轻声道：“谢谢。”

主持人适时上场稳定粉丝因雷狮的一句“谢谢”而异常高涨的情绪，继续走下一个流程——给一位幸运粉丝打电话，主持人拿上来一部手机当场拨通，雷狮没想太多就接了过来。

“喂？你好，你能听出来我是谁吗？”

对面是不自然的沉默，雷狮面露狐疑，又问了一遍：“喂，你能听到吗？”

“你是雷狮，我知道的。”

像被眼泪浸湿的声音裹着两句话通过电流传过来，这个声音雷狮太熟悉了，它无数次在他的梦中辗转。雷狮瞬间握紧自己的话筒，反复吞咽压住喉咙间的干涩，他拿着手机的手轻轻颤抖，但他不得不在数万观众面前保持冷静，即使此时此刻他恨不得当场喊出安迷修的名字。

“你……你有什么想说的吗？”雷狮闭上眼，他祈祷着他不会立马听到挂断的忙音。

“我……”安迷修的尾音颤抖，变得含混起来，“我可以说给我喜欢的人听吗？”

雷狮握住话筒的指节渐渐泛白，但他依旧维持着表面的云淡风轻：“可以，你说。”

“我希望无论我在哪他都能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他的声音哽咽，“他一定会找到属于他的幸福的。”

“那你呢？你只打算远远看着他？”雷狮一时间神色复杂，眉目冷峻起来。

“嗯。”安迷修长叹一声，道，“他幸福就好。”

“呵。”这一声除了安迷修谁也没听见。

不知道是不是这位“幸运粉丝”的话引来了太多的感同身受，雷狮几不可闻的感叹瞬间被满场的唏嘘淹没。

“你有在看我的演唱会吗？”雷狮等会场安静下来，话锋一转。

“啊？”安迷修被愣怔过后还是如实回答，“在看，表演很精彩。”

雷狮已经能想到安迷修那头是怎样的表情，心情好了些，便起了逗弄的心思：“今天我生日，你该和我说点什么了吧？”

安迷修被问得猝不及防，久久都不回答。面对安迷修习惯性表现出的得寸进尺让他有点尴尬，他真怕安迷修下一秒就挂断电话，他紧张地攥住手机，屏声静气关注着另一端的动静。

“雷狮，生日快乐。”伴随着倒计时，安迷修温柔的嗓音伴随着所有粉丝的祝福响彻整个场馆。

partthree

为了进一步提高人气，同时为了回馈粉丝，公司借着千万粉丝福利的由头打算制作一部以海盗团为主角的电影，但各方面的事情拖拖拉拉将近一年多，海盗团的粉丝翻了一番这部电影才开拍。电影低投资，剧本是征集的，导演是新人导演，配角工作人员来凑，简而言之，公司就是葛朗台附身。

雷狮接到这个通告时，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但谁叫这是海盗团的千万粉丝福利。他粗略扫了一遍剧本，校园青春题材，海盗团几乎是本色演出，编剧毫无疑问对他们都很熟悉，看起来会是个轻松的活，就当放假了。

导演很年轻，自述自己才毕业没多久，他再一问，这个导演虽然年轻，但在校期间导的短片获奖无数，好一个青年才俊被公司骗了过来拍这种“小”电影。但导演似乎对这个电影特别有信心，他开机第一天就将雷狮拉到一旁讲小话。

“主要是师弟拜托我，我师弟就是写这个剧本的编剧，这剧本我看过了，你好好演，说不定能拿个奖呢。”导演这么跟雷狮说。

雷狮自然是没把导演的话放在心上，他的演技他自己心里有数，于是他敷衍地点点头。

“你别不信，很多新人拿奖不是演技有多好，而是他们在演自己，这个剧本是我师弟给你量身打造的，只要你演好你自己，这事就成了。”导演说得头头是道，仿佛拿奖真的是件很容易的事。

雷狮眉角一弯，随口问了一句：“你师弟这么了解我？”

“我师弟是你们的粉丝，他这几天学校有事，过几天你就能见到他了，他也是学编导的，挺厉害的。”

雷狮没把学编导的师弟和安迷修联系起来，对导演那个挺厉害的学弟也就没什么太大兴趣，倒是对他口中这个为他量身打造的剧本感兴趣。如果有奖杯傍身，撕掉流量这个标签就指日可待了。雷狮因为导演的这番话真的潜心研究剧本，但演戏和表演课不一样，对于雷狮来讲这算是他第一次正正经经地接触大荧幕。

他的初次“触电”并不算太顺利，导演平时看起来笑呵呵的样子，可一旦导起戏来就极其严苛，整个剧组几天下来颇有怨言，但雷狮并不这么想，精益求精并不是缺点。雷狮真正感到沮丧的是，他抓不到演戏的感觉，剧本里的角色虽然像他但又不是他，他竭力模仿却成为不了他。

雷狮浮于表面的尴尬演技让导演气到不行，一连几天也没给雷狮摆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