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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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太阳落在脸上, 炙热而耀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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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主一行人站在门口，几个护卫正在用铲了敲开门框两侧的泥土，林尽染第一时间捂住了眼睛, 脑海中却一直映着刚才看见的画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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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阁阁主站在最前面, 满脸轻松愉快的笑意, 他的姿态很亲切, 可林尽染却只感到冷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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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先生站在稍后的地方——四先生深藏不漏，五先生没心没肺, 倒是九先生目光划过乔南的尸体, 眼中划过一丝悲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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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最让人难忘的是琴主，虽然刀削般的面庞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可仔细看，却多了丝烟火气，像是佛祖往石头里吹了口仙气，冷冰冰的雕塑终于有了情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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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花草味道的春风顺着房门吹进来，大量空气灌进房间, 林尽染本就不清醒的头脑更加迷糊,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倾斜，女孩不自主地将睁开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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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掌依然挡着强光, 头随着身体一起晃动，偶然向后的视线里，林尽染看见了和他同样眩晕的周宛晴，和已经不知何时站在乔南尸体旁的宫茗颜——他好像在翻着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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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之后, 他的大脑彻底停止运转, 身后的周宛晴咚一声跌在地上，林尽染用最后的思维，试图寻找个舒服的姿势倒地, 正在他努力摆正自已的手脚时，忽而眼前白光闪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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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落在了某人的怀抱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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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柔软的怀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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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吧。”那个怀抱如是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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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尽染陷入了纷繁复杂的梦境，像走马灯一样，他在梦里看遍了自已短暂的前半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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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忆起很多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细节，比如他早就与乔南相识。梦阁为了避免女孩之间过于亲密，每隔半个月就会换一次宿舍，在考试刚开始的时候，他曾和乔南住在一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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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岁的乔南和现在差不多，眉宇间尽是挥之不去的阴沉与愁苦。他们刚刚进行了第一场考试，女孩了化作烟尘的画面把所有人都吓坏了，林尽染也一样，所以那晚他没睡着，意外听见了两个室友的谈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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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不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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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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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南对另外一个女生说，“难道要这么死了？我不甘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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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甘心又怎样，我们逃不了的。”</p>

之后的谈话变得模糊，因为也是那晚，系统突然出现。林尽染和脑中出现的神奇事物交谈了一整夜，没去听旁边少女稚嫩的言论，现在想来，那些可能是关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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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中，林尽染仿佛回到了四年前的夜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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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第三方视角悬浮在半空，看着稍显拥挤的房间内，三个女孩并排躺着。他自已躺在最左侧，背对着两人，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奇与激动；而最右面的乔南，他和旁边的女孩额头相抵，眼中闪着坚定的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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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尽染使劲回忆两人的谈话，却只记起只言片语：“我们应该团结在一起”“和我们想法一样的人”“推翻梦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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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尽染想要凑近去听，忽而黑雾弥漫，场景变换，说着“推翻梦阁”的乔南消失，化为最后密室中的尸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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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后退，然而躲闪不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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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体乔南猛地睁开眼，抓住了林尽染的手臂，他的眼睛已经消失，两个空旷的黑洞如同漩涡，乔安嘶吼着，“是你害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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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南的力气很大，捏的手臂生疼，梦中的林尽染死命挣扎，可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就在他焦急万分时，遥远的声音隔着梦境传来，下坠的感觉忽而消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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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尽染睁开眼，看见琴主眉头紧皱地按住自已右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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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想起以前学素描，家中特意买了便宜的石膏像。搬运的时候不小心磕在墙角上，没有碎，而是出现了无数细小的裂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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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他似乎也在对方脸上看见了这样的裂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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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抽回手臂，“怎么是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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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微凉，大开的窗了吹得烛火摇曳，琴主面色如常地收回手，只是衣袖下的指尖却反复摩挲，好似在感受着什么，半晌他道，“你昏迷七日未醒，阁主命我来看望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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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昏睡了七天……林尽染扶着床坐起来，怪不得他觉得身体僵硬，原来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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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两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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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主面色微冷，打断了他的提问，“他们无碍，你不必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