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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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呦，能不能麻烦你……若是可以的话，离开的时候，将知涯一起带走。”</p>

闻言，沈呦呦心头微震，下意识就问：“为什么呀？”</p>

谢星雪笑意透着些苦涩：“我不能再带着他了，有人一直在找我，我没办法……”</p>

接下来的话，似是觉得不好和沈呦呦一个小姑娘说，她住了口，半晌，才道，“拜托你，就看在这几日相处的情分上，带他一起走，给他一口饭吃，一个地方住就好……”</p>

“让他跟在你身边，做一个侍卫也好……他天分很好，等他长大了，一定能回报你的。”</p>

说着说着，谢星雪眼眸中带了些湿润，像是不愿让沈呦呦看见一般，她微微仰起了头。</p>

“很抱歉……很抱歉……”她重复着，声音颤抖，“如果很麻烦的话，你将他带出这山间，带到城镇里，让他有一处活路……有一处活路就好……”</p>

沈呦呦不忍再听，握住谢星雪的手，认真道：“漂亮姐姐，我会带他走的，我一定会。”</p>

“好……”谢星雪眼中含泪，“那就多谢呦呦了。”</p>

“可是……”沈呦呦声音微微哽咽，“我怕他不愿意和我走。”</p>

她原本的计划里，是预备在最后一日，和他坦明一切，直接带他走。</p>

谢星雪抬手悄悄揩去眼边泪，声音温柔间透着坚定，“不要担心，我会让他愿意的。”</p>

……</p>

不知谢星雪是怎么和谢知涯说的。</p>

翌日，沈呦呦站在小院里，只见谢知涯穿着件干净衣裳，面无表情地跟着谢星雪出了屋子。</p>

谢星雪面上也没有笑意，将谢知涯往沈呦呦身边推了一点：“和妹妹一起。”</p>

沈呦呦和谢星雪说，她已经联系上了家人，他们今日会在山口处来接她。</p>

感受到身边小少年周身透露出的冰冷情绪，沈呦呦犹豫了一下，主动伸手牵住了他。</p>

谢知涯身子颤了颤，但没有拒绝。</p>

接下来，便是谢星雪带着他们，将他们送出了山。</p>

站在山口处，再往远走一点，便是还算繁闹的街市，谢星雪露出了今日的第一个笑容。</p>

她伸出手，想要替谢知涯理一理衣领：”和妹妹一起去，好好的，不要添麻烦……”</p>

谢知涯却在她的手触碰过来的一瞬，往后一缩，而后很冷淡地“嗯”了一声。</p>

谢星雪手僵在半空中，眼中闪过受伤。</p>

沈呦呦赶忙伸手握住谢星雪的手：“漂亮姐姐，不要担心，我会照顾好哥哥的。”</p>

“嗯。”谢星雪轻轻地应，声音仍很温柔，却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p>

似是感应到什么，她突然面色一凝，旋即有些仓促地道：“既然如此，我便先回去了，知涯……就有劳呦呦照看了。”</p>

言罢，谢星雪极快地转了身，往山中回走。</p>

随着她离开，谢知涯身子微僵，他慢慢地转过头，一点一点，直至目睹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小道上，才缓缓地低下头。</p>

将所有情绪都掩埋在阴影中。</p>

“谢知涯……”沈呦呦心口微揪，“我们……走吧？”</p>

他没有答话，也没有点头，却很顺从地任由她拉着，往街市方向走。</p>

走着走着，沈呦呦却发现不对。</p>

按理说，谢知涯既然已经答应和她离开，那此时他们应该是在往幻境外走的。</p>

可眼前景况，却并不像是在出幻境。</p>

到底是哪里不对？</p>

快要到街市口，沈呦呦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很认真地问：“谢知涯，你愿意和我走吗？”</p>

谢知涯抬一点头，眼眸里竟带着水泽，湿漉漉的。</p>

沈呦呦心头一震。</p>

“谢……”</p>

她还没来得及言语，周身景况却突然大变，一阵狂风袭来，带着迷沙，吹得她一下迷了眼。</p>

再睁开眼时，眼前景况却大不相同，而她原本握着的那一只手，也已然消失。</p>

沈呦呦使劲眨了眨眼，却发现自己此时悬浮在空中，周身遍是虚幻的云彩，身子像是被固定住，并不能动弹。</p>

她低头往下一看，却骤然一惊。</p>

只见下方正是她颇为熟悉的山间小院，只是……却并不是她熟悉的模样。</p>

屋瓦倾塌，竹林歪斜，院里的石桌石椅碎做了数块，而院内却站有二人。</p>

女子面色冷凝，正是谢星雪。</p>

男子背着身，沈呦呦调整了下方位，这才看清楚其长相。</p>

是岑敖天。</p>

纵然比她先前所见的要年轻得多，可眉眼却是没有变的。</p>

岑敖天此时看向谢星雪眼神甚是炙热，甚至带着些疯狂意味。</p>

“阿雪。”他喊她的名字，语气是刻意的柔情，“我终于找到你了。”</p>

谢星雪面上找不到半点温柔：“找我做什么，岑敖天，我说过，我们之间早就没有关系了。”</p>

闻言，岑敖天神情微变，却还强撑着道：“你在说谎。”</p>

他像是哄她一般：“阿雪，我已经将所有的事都处理好了，我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别的人。”</p>

谢星雪眼中嘲意愈浓：“那你的师妹呢？你那青梅竹马的、世交的、为你诞下一子的师妹，你就不要了么？”</p>

不等岑敖天作答，她冷笑道：“你不要脸，不要皮，不要半点信义原则，可我还要！”</p>

“你有什么资格嫌弃我是魔修？”她眼神冷厉地看着他，“我即便是魔修，也比你这所谓正道公子讲信义得多。”</p>

“起码我知晓，已有家室的人，我沾不得。”</p>

“可你呢？”</p>

谢星雪看着他的目光像是在看什么恶心东西，“你明明早已有家室，却还要刻意隐瞒来招惹我，算什么……东西？”</p>

末尾二字，她说得轻蔑不已。</p>

岑敖天的神情瞬间变了，像是强忍着怒意，伸手要拉她：“阿雪，不要和我犯犟，你该知道，只要我找到你了，你就跑不了了。”</p>

他不顾谢星雪的挣扎，用力将她压在怀里，低声念叨：“你不该招惹我的，若不是你出现在我面前，我又何至于做出这样些疯事。”</p>

“阿雪，你不该招惹我……”</p>

沈呦呦浮在空中，目睹着这一切，双手皆已紧握成拳。</p>

虽然在进入幻境前，她已听谢星雪快速说过这段往事，可此刻亲眼目睹，却是……却是全然不同的滋味。</p>

就比如现在，她很想、非常想去锤爆岑敖天的狗头。</p>

这是什么垃圾人，在说什么垃圾话？</p>

当时时间紧迫，谢星雪只是和她说，她年少时不懂事，不慎和已有家室岑敖天有过一段情缘，后来知道实情后便毅然离去。</p>

可岑敖天却因为数种原因，对她纠缠不休，一直在找她。</p>

因为某些原因，她没有办法，也无法带着谢知涯继续躲下去，为了保住谢知涯，她迫不得已跟着岑敖天走了，只留下年幼的谢知涯。</p>

用的是什么办法，她没有详说，可沈呦呦却已能猜到一些……</p>

在她出神的一瞬，底下却突生变故。</p>

就在两人拉扯之时，院门口却突然闯进来道踉跄身影。</p>

正是谢知涯。</p>

他身上衣裳微微破损，面上带有污渍和血痕，正怔怔看着院中二人。</p>

“原来是真的……”</p>

明明是在空中，沈呦呦却能清晰听见他的低喃。</p>

而谢星雪瞥见他后，神情却猛然一震，几乎是下意识地，她不再挣扎，而是搂紧了岑敖天的脖颈。</p>

她贴近岑敖天的耳朵，咬牙切齿般低语：“你要带我走，就快些。”</p>

面对她的突然靠近，岑敖天神情一怔，旋即面露喜色，”阿雪，你肯了。”</p>

她还有不肯的选择么……谢星雪掩去眼中嘲讽，低低地嗯了一声。</p>

然后，突然提高音量：“那你说好了，只能有我一个，要将你那师妹，和其他的人都迁得远远的。”</p>

“这是当然，这是当然。”岑敖天喜不自胜，甚至没有发现院门口的谢知涯。</p>

他拉着谢星雪的手，深情道：“只要你愿意，你会是我唯一的妻，日后，我们的孩子，会继承我的身份，只有我们的孩子才有资格……”</p>

“嗯。”</p>

谢星雪柔声应了，然后，用嫌恶的眼神看向谢知涯，像是在看什么挡路的垃圾。</p>

她提高音量，“不会有任何人来阻碍我们，我们会生下自己的孩子。”</p>

岑敖天高兴得只管点头：“嗯，阿雪，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p>

沈呦呦同样看到了那道眼神，那道来自谢星雪的嫌恶眼神，她心头猛然一颤，甚至不敢去看谢知涯此刻的神情。</p>

而随着岑敖天话语落下，周遭景况再次疾速变化。</p>

沈呦呦只觉一阵摇晃，便从云端跌落，重重地砸在了一团稻草上。</p>

腐朽的气息钻进鼻腔，她慌忙睁眼，却发觉周遭景况一片昏暗，伸手难见五指。</p>

她眯着眼，努力在黑暗中探寻，却眼尖地瞥见，在这团腐烂稻草另一侧，躺着一个人。</p>

一个宛若死尸一般，一动不动的人。</p>

她眼皮直跳，忙不迭摸索了过去。</p>

在望见那人面容的一瞬，她的泪水夺眶而出：“谢知涯……”</p>

只见他神情麻木，面上隐隐可见伤痕，眼神原本只是直勾勾地望着上方，却在望见她的一瞬微动。</p>

沈呦呦连忙化出一团凰火，在摇晃的火光中，她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p>

他看着她，眼中像是终于燃起一点光。</p>

“真亮啊……”</p>

他像是想弯一弯唇角，却怎么也办不到。</p>

他看着沈呦呦，眼眸在火光照映下，像是有碎星晃动。</p>

“呦呦……”他喊出了她的名字，“我没有娘了……”</p>

他语气带着克制的伤痛，“她不要我了。”</p>

“她觉得，我是拖累，是她的阻碍……”</p>

他眼眸像是有水泽闪动，“可她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再等等呢？”</p>

“我会长大的，我会能够保护她。”</p>

沈呦呦眼眶酸涩，泪水控制不住地滑落，她不断地摇头：“没有，没有的……”</p>

可谢知涯眼中光芒暗淡：“呦呦……”</p>

“我的小树也没有了，它没有办法长大了……”</p>

“我什么都没有了……”</p>

“你还有我……”沈呦呦颤抖着伸手去抱他，紧紧地握住他冰凉的手，“我还在这里。”</p>

她像是再也无法忍受，哽咽着道，“谢知涯，跟我走，好不好？”</p>

“我带你离开。”</p>

作者有话要说：　　想要灌溉哭唧唧～</p>

不然我也哭给你们看QAQ</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