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愿力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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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妄剑碎，太极图毁。</p>

道君望着那一抹光芒，眼里忽然出现了矛盾的挣扎。他表情再三变化，身体如同冰冻一般僵在原地。</p>

半晌，他竟然露出一点微微的笑。</p>

这笑里是平京夏日的风，有风车旋转的声音、琴曲的懒散拨响；是一点独自等候的孤独，还有和那个人共同穿梭长夜时的期待。</p>

万古长夜我独行吗？其实并不适合她，因为她身边总是有许多人在。这样很好。</p>

而他……</p>

他站在原地不动，安静地看着那片袭来的光芒。</p>

光芒淹没了他，也淹没了本体在识海中的怒吼，最后淹没了他的意识。这一次……应当是真的没有了。</p>

于他而言，也是求仁得仁……这样也很好。</p>

不过……</p>

他闭上眼。</p>

躯体湮灭，意识归于虚无。</p>

……她的风车，还真是很难收到啊。</p>

谢蕴昭举着剑。</p>

她怔怔地看向前方。</p>

“师妹，怎么了？受伤了？”</p>

她有点疑惑地看了看师兄，又抬手摸了摸脸，才发现自己流泪了。</p>

“不知道。”她怔怔回答，“但总觉得刚才……好像欠了什么一样。而且，觉得永远也还不上了。”</p>

师兄笑起来，摸了摸她的头发。</p>

“累糊涂了吧。”他看向前方，“他已经死了，这一次不会再复活。”</p>

谢蕴昭仍怅然若失。</p>

她缓缓点头，已经转身，却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那里除了天空和海面之外，什么也不剩了。</p>

掌门他们降落下来，将受损的咫尺天涯伞和五色琉璃灯收回。</p>

“对了……蒋师姐！”谢蕴昭倏然惊醒，急忙道，“燕师叔来得正好，请您快去看看蒋师姐！”</p>

“摇光峰的蒋青萝？好，我知道了。”燕芳菲点点头，神情很冷静，没有任何意外。</p>

对修仙者而言，弟子的损失并不少见。</p>

几人降落到扶风城海岸。</p>

北斗三人都是当世大修，虽说掌门浑身狼狈、冯老头空有境界，只有个一米五的洞明峰主能撑场面……不过，他们毕竟是北斗仙宗的师长，是修仙界有名有姓的存在。</p>

四方修士齐齐行礼。</p>

并且……也朝谢蕴昭和卫枕流行礼。</p>

却也有人看着卫枕流，欲言又止。</p>

谢蕴昭明白，师兄方才化出魔族形象，必然惹了人疑问。此时因时机问题，没人会质疑，但这件事恐怕终究需要解决。</p>

不过……都再说吧。</p>

“蒋师姐。”</p>

谢蕴昭已经虚脱了，靠师兄扶着，慢慢跟在其他人身后走去。她师父也扶着她，唠唠叨叨地问她感觉如何、受伤严不严重。</p>

海边，柳清灵还死死抱着蒋青萝，不远处是净尘破碎的尸骨。</p>

龙象寺的人在一旁念诵经文，忍着悲痛为他超度。见了仙宗来人，他们默默退开。虽然佛道不和，他们却也看出这次是沈佛心惹的事，净尘师兄又莽撞地帮了倒忙，才惹了这般下场。</p>

“柳师侄，柳师侄……”</p>

柳清灵呆呆地坐在原地，竟连燕芳菲他们也没看见。洞明峰主叫了几声，也见怪不怪，随手推开她，就开始细细查看蒋青萝的状况。</p>

柳清灵被推得跌坐在地，这才一个激灵，颤声道：“燕师叔……燕师叔，你救救师姐！师姐是为我……你救救师姐，求你了……”</p>

蒋青萝躺在地面。她是用背部承受了来自净尘的冲击力，整个脊柱都被撞歪了，身体呈现出一种可怕的扭曲。</p>

但更致命的是她的丹田。道君的随手一击，是太虚境的一丝力量；对他而言微弱，又经过了净尘的缓冲，可蒋青萝只是无我境后阶，对她而言，那无疑是能摧毁她的丹田和灵脉的致命力量。</p>

她不知道那是太虚境修士么？她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傻子。</p>

只是那一瞬间……她大概本能地就是想保护她的师妹。</p>

在柳清灵的哭声中，燕芳菲在蒋青萝身上连拍几下，又喂了她几粒丹药，最后仔细用灵力探查她体内的状况。</p>

半晌，她放开手，摇摇头。</p>

所有人都看懂了这个含义。</p>

只有柳清灵茫然不知所措。</p>

“不，不会的……”她好像难以理解，结结巴巴地说，“师姐她……她比我厉害那么多，我都没有事，她怎么会有事？这一次不就只是，简单的游历吗，我们没有去什么很危险的地方，怎么会……”</p>

泪水一滴滴从她脸上滑落。</p>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太没用，才要让师姐来保护我……”</p>

柳清灵一直是很在意形象的人，随时都打扮精致、举止优雅，永远都摆着摇光峰千金的派头。</p>

但此刻，她浑身血污、满身尘沙，跌坐在地上不住流泪，张嘴想哭喊，却连一点喊叫的声音都发不出来。</p>

燕芳菲叹了口气，难得出言安慰：“生死本就无常，节哀。”</p>

她又看看地上的蒋青萝，于心不忍，明知徒劳无益，却还是再次伸手，探了探对方的心脉。</p>

“……嗯？”</p>

燕芳菲眉头微微一蹙。</p>

“奇怪……怎么似乎，她体内似乎还有一缕生机？”她捉住蒋青萝的手，将更多医修特有的细微灵力倾注进去，喃喃道，“的确是生机……时有时无，我险些错过了。”</p>

柳清灵一顿，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师姐……师姐还有救吗？”</p>

谢蕴昭站在一旁，若有所感，看向一旁。</p>

“……嘎嘎！！”</p>

一只鸭子，骑着一只大狗，从远处冲来！</p>

他们浑身也沾着血，还沾着海魔的腥味，显然刚才没少跟海魔打架。</p>

“嘎嘎——嘎嘎嘎嘎嘎！！”</p>

达达似乎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她张开翅膀，迫不及待地飞了起来，扑腾着往谢蕴昭撞过来。</p>

老头子一见，立即伸手提住鸭子的后颈，斥道：“别胡闹，没见阿昭受了伤吗？”</p>

阿拉斯减乖巧蹲在一边，乖巧摇尾巴。</p>

达达有点委屈，用翅膀指了指地上的蒋青萝，又指着谢蕴昭：“嘎嘎嘎啊嘎嘎！”</p>

谢蕴昭愣愣地听着。</p>

“凤凰金羽？涅槃？”</p>

达达骄傲挺胸：“嘎！”</p>

这几个语焉不详的词，听得燕芳菲眼前一亮！</p>

“对了，达达是凤凰，而且已经展现过成年的姿态。”她说，“阿昭，你问她，是不是用凤凰金羽保存了蒋师侄一点生机不散？”</p>

“嘎！”达达扑腾翅膀。</p>

谢蕴昭忙说：“达达说对。”</p>

“万幸！”燕芳菲长出一口气。她一拍乾坤袋，竟然拿出了一个大大的冰棺，又手指一点，就把蒋青萝给搬了进去。</p>

“师姐？”柳清灵没明白，却也感觉到似乎是好消息，眼中燃起希望，“燕师叔？”</p>

燕芳菲解释说：“只要一点生机还在，就能将她救回来。伤得这么重恐怕很麻烦……我要回去调配灵药，为她重塑血肉。不过丹田的伤势……”</p>

她看了一眼冯老头，又看了看谢蕴昭。</p>

“先把人救回来再说。”她含糊一句，就把冰棺重新塞进了自己的乾坤袋。</p>

柳清灵还是没明白，但她听懂了关键：“所以，师姐还活着？燕师叔，您能救她？”</p>

燕芳菲：“我能救，不过你还要先谢谢达达，是她舍去凤凰金羽，才能保存蒋师侄的生机。凤凰金羽可十分难得，便是成了年的凤凰，也要百年才长出一根。”</p>

她抿出一点微笑，调侃谢蕴昭：“阿昭，你家的凤凰，百年内都没有第二根凤凰金羽给你了。”</p>

所谓“金羽”，就是灵禽身上最珍贵的羽毛。越是强大的灵禽，产生的金羽也越强大；凤凰有涅槃之能，其产生的金羽也有强大的守护和医疗效用。</p>

谢蕴昭万万没想到，达达一路在蒋师姐头上蹦来跳去，竟舍得把金羽给她用上。</p>

达达缩起了脖子，心虚地偷瞄谢蕴昭。看一眼就用翅膀遮住眼睛，又偷偷看一眼，然后再遮住眼睛。</p>

“嘎嘎嘎……”</p>

本来只是以防万一的，对不起，下一根一定给你好不好……</p>

谢蕴昭失笑。</p>

她从师父手里接过鸭子，认真道：“达达，谢谢你救了蒋师姐，你做得对。最珍贵的事物，也要有用才算珍贵。”</p>

达达一听，立即高兴起来，还连连点鸭子头。其实它也没想到真能用上。这根金羽是这两天才长出来的，它都还没来得及跟谢蕴昭说，而且它原本是想给谢蕴昭的，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它就是把金羽留给蒋青萝了。</p>

本来是防万一，觉得说不定可保护一下那个很高的、凶巴巴的、却不会真的把它扯下来的女人呢？很可能用不上的，所以达达想着回来就把金羽拿回来。</p>

结果还真用上了，真是太巧了。</p>

其实这是凤凰的心血来潮、灵觉感应，只不过达达并不知道。</p>

“谢蕴昭……谢师妹！”</p>

柳清灵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走来几步，然后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竟是给谢蕴昭叩了个头！</p>

谢蕴昭虚弱着，没来得及拦，又吓了一跳：“你怎么……”</p>

“谢谢你，谢谢你愿意用金羽救我师姐，也谢谢达达！”柳清灵含泪道，“我和师姐都曾为难过你，谢谢你大人大量……谢谢……”</p>

她泣不成声。</p>

恍惚间，有一点金光从她背后生出。</p>

[受托人获得【柳清灵】的全心认同，获赠来自其前世的馈赠——【百灵金羽】]</p>

[自动与【五火七禽扇】融合中]</p>

[受托人获得【五火七禽扇】（缺4）]</p>

百灵？柳清灵？可她不是人类吗？她的前世……？</p>

谢蕴昭忽然想起来，柳清灵的星图是一只百灵鸟的图案。</p>

而五火七禽扇是龙君当年收集材料，为灵蕴打造的，最后传到了谢蕴昭手上。</p>

难道说……柳清灵前世也是一只什么灵禽？</p>

谢蕴昭觉得有点怪怪的。不过，管他呢，反正转世了就和以前没有任何关系了。</p>

“好了，事情我看都解决了。”</p>

风里传来掌门的声音。</p>

他刚才去扶风城里转了一圈，顺手将剩下的海魔驱逐干净，这才转回来。他在一边听了几句，就了解了事情经过。</p>

“扶风城这里我会让人接手，你们尽快回师门吧……对了，九千家那位公子说他也跟我们一起回去。”</p>

掌门的神情有些过分严肃。</p>

谢蕴昭心中一动，问：“掌门师叔，莫非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真君……”</p>

所幸，掌门摇头。</p>

“老怪物暂时死不了。”话虽如此，他的神情并不多么高兴；接下来要说的话，似乎让他非常不快。</p>

“是西方十万大山的事。”</p>

“十万大山？”卫枕流倏然抬头，“魔族？”</p>

“除了他们，还有谁？”掌门说，“天堑崩塌一角，已经有魔族蹿出，骚扰大陆。仙道盟已经获得消息，门中修士都前去支援西方战线。”</p>

“否则，扶风城这边怎么会只来了我们几个？摇光峰主、隐元峰主，还有剑宗那群疯子，已经去西方迎战了。”</p>

“很快，仙道盟就会正式对魔族宣战。”</p>

掌门望向西方。</p>

“而且……道君还有一线生机，你们不要高兴太早。”</p>

四周倏然一静。</p>

“我和老怪物推测……道君的第三尸，就是魔族之一。”</p>

作者有话要说：　　引用注明：</p>

犹如莲花不着水，亦如日月不住空。——《华严经》</p>

*</p>

谢九求仁得仁。</p>

杀了他两次我有点对不起他……捂脸。</p>

喜欢他的小天使，给你们递纸巾。</p>

下一章尾声，将前世剩下的谜题解开，比如道君为啥堕魔。</p>

然后下一卷魔仙变就是最终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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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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