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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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蕴昭扭头看向郭衍。</p>

老人沉默饮酒，现在放下酒碗，平静地说：“我不会伤害凡人。”</p>

谢蕴昭认真问：“真人可敢以道心起誓？”</p>

郭衍自嘲：“老夫还有道心？早在弟子们身死之时，我的道心就已然破碎。”</p>

“这正是我想问的。真人的道心果真破碎了吗？”谢蕴昭淡淡道，“真人说了一次谎，就要做好再不被人信任的准备。因此还是请真人再发一次道心誓的好。”</p>

郭衍瞧她一眼，忽然笑了：“好，好。冯师兄教了个好徒儿，天资好，心性也好……若是能再多些自保之心，就更好了。”</p>

他仿佛自言自语般说完最后一句，便一口气发誓：“我郭衍以道心立誓，绝不伤害赵冰婵、冬槿、赵勇三人。”</p>

谢蕴昭点点头：“这便好。那么，我就走了。阿拉斯减，达达，你们保护好女郎他们。”</p>

——噶！</p>

——欧呜！</p>

两小只急得原地乱跳，仰头眼巴巴地看着她，意思是：这次又不可以跟着你一起吗？</p>

谢蕴昭歉然道：“抱歉，但我□□乏术，只能请你们保护赵家三人。”</p>

鸭子和狗对视一眼，又看看屋子——那里有对他们很好的赵家人。最后他们重重点头：好吧，下一次你一定要带上我们。</p>

“成交。”</p>

谢蕴昭挨着和他们碰碰爪子或鸭蹼。</p>

她最后看了一眼屋中，整个人的身影便悄无声息消失在石榴树投下的阴影之中。</p>

片刻后，赵冰婵换了身衣服，擦着半干的头发走出来：“云留……啊，已经走了么？”</p>

院子里的郭先生也已经端起铜盆，往灰扑扑的地面洒水，顺便浇灌院子里的花花草草。</p>

正是这时，院子门被再一次匆匆推开。</p>

身形高大的赵勇奔进来，回头看看外面，急急忙忙关上门，方才长出一口气，嘟哝说：“平京的妇人热情得太过分了。”</p>

这句憨憨的抱怨惹得赵冰婵和冬槿又笑起来。</p>

冬槿眼尖，瞥见赵勇怀里抱了个什么东西，当即来了劲：“勇叔！你抱着什么，廖寡妇送你的礼物么？”</p>

“去，小丫头懂什么。”赵勇铜铃样的眼睛一瞪，瓮声瓮气道，“这是我专门请回来的道君像。七天前就订好了，今天是个黄道吉日，才按算好的时间带回来。”</p>

“道君像？”</p>

赵家两人好奇地凑上去，仔细端详：一个大袖飘飘的中年道人双目微阖，神态悲悯出尘，栩栩如生，令人望之生敬。</p>

“为什么要请道君像？”赵冰婵不解。</p>

冬槿说：“女郎忘了么，从前在家中，老爷和夫人也是常拜道君像的。”</p>

“正是。”赵勇说，“我在平京中打听过，发现这里家家户户都拜道君像。不论灵不灵，反正求个心安。平京城这么繁华，兴许就是道君保佑呢？”</p>

冬槿有些不信，或者又是有些不服气；这些八卦逸闻向来是她最先知道的。她问：“我常和小丫他们一起玩，怎么没听说？”</p>

赵勇说：“你当然不知道。平京城里的奇怪习惯，拜道君像不能和人说，要不是廖寡妇说……”</p>

“哦——”另两人异口同声，打趣促狭，“廖——寡——妇——呀——”</p>

赵勇脸一红，挂不住面子，搪塞道：“女郎，还要赶紧请道君归位，不然就耽误吉时，之后再拜也不灵了。”</p>

这么一说，另两人也不由郑重起来，连忙着手布置桌案，毕恭毕敬将道君像请了上去，又摆上瓜果、香炉，最后虔诚一拜。</p>

不知道何时起，在小院中洒水的郭衍停下动作。他站在院墙下，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幕。</p>

鸭子和狗浑然不知地在空地上追逐打闹，对道君像没有半点兴趣。</p>

无月的夜空中，群星闪烁着光辉。</p>

很少有人知道，这千万璀璨的星光早在被人们看见之前，就已然注定必将大放光芒。</p>

丝丝缕缕的星光垂下。它们洒在街道上，洒在屋檐上，洒在花木的影子里，也洒在飞驰的巡夜士兵的刀刃上。</p>

星光掩盖了其他幽微的光芒。</p>

在听不见的祈愿声中，无形的力量不断汇聚，最后流入了地底的大阵之中。</p>

*</p>

谢蕴昭跳进了井里。</p>

苍梧书院中的镜湖与地下水相连，但平京城里与地下水相连的不止是镜湖。</p>

还有水井。</p>

冰凉的水流滑过她的皮肤。她在水中呼吸，往更深的地方潜去。</p>

郭衍的话回荡在她脑海中：“谢师侄，当你在平京城的地底遁行时，不曾感受到什么异样么？”</p>

异样……</p>

有。</p>

她曾隐约听到了一丝奇妙的声音。</p>

那是一闪而逝的异样。她当时着急回城，没有细探。</p>

此刻，谢蕴昭沉在水中，静心凝神，按照郭衍的说法，缓慢地掐出了九个法诀。</p>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p>

光芒在她眼前亮起一瞬；空间忽然裂开一丝罅隙。</p>

一股沛然巨力从罅隙中传来，一把攥住她，用力往里一拉。</p>

谢蕴昭本能地抬手挡了一瞬，但转眼，那拉拽她的力量就已经消失。</p>

当她放下手臂时，四周已经没有了冰凉的地下水，也没有了沉寂的黑暗。</p>

四周是冰蓝色的，就像无数淡蓝色的冰块砌成的房间。</p>

房间之中，有一人盘腿端坐。他双手合十，捻着一串晶莹剔透的佛珠，身前放着一盏五色琉璃灯。</p>

无数粗大的透明锁链从四面八方伸出，紧紧束缚着这个人，也将他面前的五色琉璃灯紧紧捆住。</p>

庞大的灵力从他身上流出，顺着锁链蜿蜒出去，被输送到四面八方。</p>

锁链就像血管，而这个人……就像源源不断供血的心脏。</p>

区别在于，血液是红色的，而他的灵力纯白无瑕，还带着悲天悯人的佛法金光。</p>

似乎察觉了谢蕴昭的到来，他缓缓睁开眼。</p>

那是一张极其可怖的面容。无数伤疤纵横在他脸上，彻底遮盖了他本来的容貌；唯有一双眼睛清冷澄澈，即便身处囚牢，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负面情绪。</p>

他身披玄色袈裟，头顶没有剃度留下的戒疤，却有一个鲜红的卍字印。</p>

谢蕴昭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才问：“龙象寺行走，沈佛心？”</p>

被无数锁链束缚着的佛修静静地注视着她。</p>

“你来了。”他说。</p>

作者有话要说：　　呃对不起，估计错误，师兄还得等个几章……</p>

提前预告一下，下一卷开始重心除昭昭之外，还会重点讲师兄的故事。</p>

虎摸大家，喜不喜欢谢九都很正常，真的！因为我的目的就是要塑造一个复杂的、有魅力的反派。魅力源自矛盾，也难免引起激烈争论和极端评价。</p>

因为他犯下的恶心而厌恶他——非常正常！</p>

因为他的某些品质和情感而喜欢他——也非常正常！</p>

人类的的确确会喜爱有缺陷的东西，很多人甚至更加偏好有缺陷的事物，否则断臂的维纳斯不会成为最经典的美神。</p>

爱憎随心，评价由人。大家和谐讨论哈~么么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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