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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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了。”薛姨妈痛苦地抚着额头，只觉得头晕脑涨。</p>

香菱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扶好薛姨妈，小声劝道：“这里围着的人太多了，太太不如出去透口气再进来。”</p>

薛姨妈虚弱地点了点头。</p>

香菱扶着薛姨妈退出人圈，站在街边的树荫底下，这才有空打量跟着她们一起过来的贾雨村。</p>

她先行了一礼，道：“多谢老爷刚才出手，不然我家太太就要摔到地上了。”</p>

薛姨妈连连深吸气，昏沉闷滞的脑子清醒了一些，她知道自己现在仪容不太好，眼睛哭得又肿又痛，便没抬头，只冲着贾雨村的方向福了福身。</p>

“举手之劳而已。”贾雨村淡淡道，然后看向香菱，温声问她，“你不记得我了？”</p>

香菱抬头看，目露疑惑，看了好几眼还是没能认出来，轻轻摇了摇头又把头低着了。</p>

“……”贾雨村本想将甄士隐的事情说出来，偏偏这里又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便只道，“我是贾雨村。”</p>

“见过贾大人。”香菱这才明白对方是谁。</p>

贾雨村见香菱并没有被贾府牵扯进去，这会儿还好好地站在这里，他便放心了，邀请道：“你们还没吃饭吧？我们先找间饭馆还是去我家里坐一坐？我还有些话要同你说。”</p>

换成以前，薛姨妈是不可能见外男的，今非昔比，以往的贵妇作派早就不适合她了。</p>

女儿还跪在那里，等待别人的挑选，薛姨妈怎么会走。况且，她心里也有一些小心思，反正别处是没指望的了，若这位贾大人肯帮帮手，宝钗就有救了。</p>

薛姨妈悄悄扯了扯香菱的袖子，香菱一时没明白薛姨妈的意思，还是顺着本心摇了摇头。</p>

贾雨村也不逼迫她，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张百两银票，递给香菱：“我与你也算有缘，这个你收着，将来好好过日子。”</p>

香菱顿时愣住了，没想到素未谋面的贾大人居然会给他银子，而且出手还不小。</p>

香菱不敢伸手接，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p>

贾雨村浅浅笑道：“拿着吧，留着傍身。”</p>

薛姨妈现在最缺的就是银子，心里涌起强烈的希望，她轻轻咳了一声，在贾雨村看不到的角度拼命对香菱打眼色。</p>

香菱这时才明白过来，她急着救薛宝钗，立刻扑通一声跪在贾雨村面前，哀求道：“我不要银子，求贾大人发发慈悲，把我家姑娘买了吧。”</p>

贾雨村一怔，香菱进了薛府后的事情他是特意打听过的，自然一听就明白她说的是薛宝钗。</p>

只是，薛宝钗不是贾宝玉的妻子么？好歹也是荣国府的主子，怎么会被拉到这里当成下人一般发卖呢？</p>

薛姨妈见他不吭声，生怕这唯一的指望会飞了，连忙跟着跪下来，红着眼睛道：“贾大人以往也与他们亲厚，我们也不敢求别的，只求您发发善心，别让我女儿落到旁人手里受搓磨。求求您了，求求您了……”</p>

说着话，薛姨妈就磕起头来，香菱也跟着连连磕头。</p>

“快别这样，先起来说话。”贾雨村虚扶了一把。</p>

待那两人起身后，贾雨村盯着香菱，很认真地问她：“你当真要我买下她？不是我心肠冷硬，有些事情我也是有心无力。”</p>

薛姨妈和香菱听他这样说，心里失望极了，两人忍不住抱头痛哭。</p>

“先别哭。你家当初对我有一份恩情，只是我现在力量微薄，能帮你的也有限，你可要想清楚了。”如今的贾雨村不再是前些日子高高在上的京兆府尹，身边就连银钱也不多，等过些日子回了乡下，只怕更难帮到香菱什么了。</p>

他希望香菱能善用这次机会。</p>

香菱哭着点头，贾雨村看看四周，压低了声音：“她若是随着其他主子一起被关起来，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若被当成下人发卖，倒还能试一试。”</p>

薛姨妈和香菱齐齐止住哭声，两双眼睛俱都感激地看着他。</p>

贾雨村在心里微微叹口气，转身往人堆中走去，薛姨妈和香菱相互扶着紧紧地跟上来。</p>

贾雨村并未见过薛宝钗，两百多个下人，此刻才卖掉一小半，还剩下百十个跪在这里，密密麻麻，个个都低着头，看不清面目表情。</p>

薛姨妈伸手指着莺儿的方向：“那个是我女儿的丫头，她怀里抱着的就是宝钗。”</p>

贾雨村顺着薛姨妈的手指看过去，那丫头脸色惨白，头发蓬乱，好几缕发丝垂下来，遮住了眉眼。她似乎跪得有些发抖，却依旧紧紧地搂着怀里的人。</p>

她怀里的那人身上仅着中衣，因是趴在丫头怀里的，更加看不清容貌长相，只能从侧面看到脸颊处有几缕干涸的暗红的血迹。</p>

贾雨村点点头，然后招手让牙婆过来，打听价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