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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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新入学的一个孩子是。”昂热说，“他叫奇兰。不过这则消息不是他告诉我的。”</p>

校长看着绵绵的雨幕，刀柄上的指节慢慢凸起，轻声说：“这是一则魔鬼的预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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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消失了。</p>

小魔鬼撑起伞，将路明非罩在下面，“好了哥哥，别这样消沉嘛。”</p>

他从口袋里掏出棒棒糖晃了晃，“呐，甜的，要吃吗？”</p>

路明非没有反应。水顺着他的发丝一滴滴落在手上，然后滑向血水灌注的裤脚。</p>

他靠在一颗粗大的树下，不眨眼，不呼吸，像是大桥下的望夫石，一动不动地盯着远方。</p>

一团酒红色的头发漂在积水里，散乱无章，像是死掉的章鱼。</p>

小魔鬼叹口气，他将塑料膜剥下来，然后将糖捅进路明非的嘴里，“快吃吧，哥哥。在我难过的时候，想吃还吃不到哩。”</p>

橘子味的糖液滑入喉咙，路明非死死咬住塑料棍，将呜咽声堵在里面。</p>

天上的雨被挡在伞外，但他脸上的水丝毫不减。</p>

“你不去看看？”小魔鬼问。</p>

路明非没有回答。</p>

“哥哥，你这样是不行的。”小魔鬼说，“人就是这样，会本能的逃避最根本的问题。但最后他们会发现，这些问题他们不得不面对。”</p>

“求求你，救救他们。”</p>

路明非终于看向他，声音沙哑，“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换。”</p>

“你这样说我是很开心啦。”小魔鬼挠挠头，“新业开张，铁公鸡终于愿意拔毛照顾我生意。但死而复生这种事情，臣妾也无能为力啊。”</p>

“你不是魔鬼吗？”</p>

“那是你对我的污蔑啦。”小魔鬼说，“第一次见面时不就说了吗？我叫做路明泽。”</p>

路明非已经不想说：路明泽是他表弟，是个矮矮胖胖的讨厌鬼，和你这家伙完全不一样。</p>

他只是用悲伤又愤怒的眼神看着对方，看着小魔鬼，“这件事，你早就知道吧？你给了我路标，就是让我来看师兄和师姐的死状吗？！”</p>

“冤枉啊！我可没有。”小魔鬼委屈地直抿嘴，“哥哥，我只是个商人，并没有你想象中的无所不能。面对意外，能及时给你情报已经很极限了。况且，你也没有用心不是吗？”</p>

路明非滞住了。</p>

“你害怕危险，不想从交战区的中间穿过，所以绕了远路吧？”小魔鬼看着他，轻声说，“你根本就不相信我。你会从舞会上跑出来，是因为害怕诺诺真的有危险，而不是因为是我说的。”</p>

路明非无法反驳，因为他就是这样想的。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吧。无论是谁，如果身边出现一个想要你命的魔鬼，恐怕反应都和他一样。</p>

“真过分呢，哥哥。你只想利用我得到那些能力。”小魔鬼像是在叹气，他的皮肤白的发冷，不知怎么的就让人联想到耶路撒冷的哭墙，仿佛每一块砖都被几千年的悲伤浸满。</p>

“不过没关系哦。”小魔鬼突然笑了，“如果你能好受一些的话，我愿意替你背负所有，无论是罪，还是罚。”</p>

路明非不说话了，他低下头。</p>

小小的伞隔出了两个世界。</p>

衰仔坐在地上怔怔出神。</p>

雨天真是不幸啊，不管是电影，还是现实。</p>

路明非突然问：“是谁干的？”</p>

“你真的要听吗？”小魔鬼挑动眉头，看着他，神色复杂，像是期待，又像是怜悯。</p>

“复仇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就好比踏入血肉铺就的角斗场，和关在里面的怪物用牙齿与利爪决出唯一的赢家。哥哥，你真的准备好了吗？这是一条没有退路的决斗！”</p>

“……我不知道。”路明非声音很轻，“我讨厌沉重的东西，生活已经很苦了，为什么不让自己开心一点？”</p>

他靠在树干上，看着黑漆漆的伞顶。</p>

“所以看见废柴师兄的时候，我不敢问他是谁干的，因为我害怕知道了，就没办法心安理得当个废柴。”</p>

“复仇这种事，离废柴真是太远了。这是主角人物的专属情节，就像今天晚上的凯撒一样。”</p>

“那个男人一定会满世界的寻找凶手，不管那面是妖怪还是恶魔，找到了，就抽刀劈下。我想，那我摇旗呐喊就好了。”</p>

路明非顿了顿，“可我不开心。”</p>

“难道以后扫墓的时候我要对他们说：你看啊，师弟我多在乎你们呐，如果没有我加油助威，凯撒怎么可能抓到凶手？”</p>

路明非没有表情的笑了。</p>

“……真是太恶心了！连我自己都看不下去！”他抬起头，黑色的眼眸翻涌狰狞的怒火，“如果我现在什么也不做，那连废柴也会看不起我！”</p>

“仅仅为了两个认识半个月的人？”小魔鬼叹息，“所以说，自我感动才是最要命的东西呀。”</p>

“你不懂。”</p>

“我不懂？”路明泽回看他。</p>

“你不懂那种感觉，十几年了，谁也不觉得你多重要，谁也不关心你今天干了什么，渐渐的你自己都觉得自己多余，是死是活除了自己会痛其他没什么意义。”</p>

路明非看着他，情绪逐渐激动起来。</p>

“屠龙？屠他妈的龙！我有病吗，非要去和龙那种东西打架！”</p>

“这所学校也都他妈是精神病，拿着枪到处乱晃，每一个都他妈是暴力分子！”</p>

他发泄地大号，喘息的愈发严重。</p>

“但即便这样，我也想要留在卡塞尔！”路明非咬紧牙，“因为这里有开着法拉利将你从配角堆里捞出来的女孩，还有愿意陪你整天说着没意义烂话的废柴同类。”</p>

“可现在呢？”</p>

路明非大吼。</p>

“啪的一声！”</p>

“全都没了！”</p>

“我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p>

“两个人！全没了！”他目光恶狠狠的，像是失去幼崽的狮子，想要咆哮着将一切撕毁。</p>

小魔鬼沉默许久，“那么，要交换吗？”</p>

他慢慢伸出手：“用你1/4的生命，交换这场复仇。”</p>

“好。”路明非伸手握住。他没有犹豫，就像交出一个微不足道的东西。</p>

“真棒！哥哥！”小魔鬼笑着拥抱他，“不要忍耐，也不要委屈，当你愤怒的时候，世界也要来迁就你！”</p>

无数丝线从伞下垂落，将他们围在中间，包裹在厚重的茧里面。雨伞被固定在地面，挡住了头顶飘泼的冻雨。</p>

茧中传来战鼓般的心跳。</p>

然后。</p>

一只利爪，从里面捅了出来。</p>

##</p>

鲤鱼跃出水面，被乌龟吞入腹中。巨齿鲨与乌贼争斗在一起，九只头的妖怪发出无声的吼叫。</p>

越来越多的生物从水中诞生。</p>

他们围绕着那个男孩，就像参拜世界中心的树木。</p>

雨打上他的衣服，又完全滑开，不留半点痕迹。瓢泼的雨将他的感应带到越来越远的地方。</p>

于是，他看到了在水幕中步履蹒跚的赤裸少年。那孩子似乎也感应到窥探的目光，将同样灿金色的瞳孔转了过来。</p>

“康斯坦丁。”苏北洵从碎片的记忆里叫出这个名字。</p>

随着他低沉的声音，脚边的泥土沾上白霜，天空的雨水凝结成尖锐的棱刺。</p>

水中的生物嘶吼着，像巡航舰一样冲向那孩子的方向！</p>

这是一场吹响号角的战争！</p>

……</p>

可突然。</p>

雨消失了！</p>

风跟着一起停止。</p>

冰雪融化，乌云消退，皎洁的月光透出，将光泼洒到迅速干燥的土地上面。</p>

那些由水构成的生物不甘地翻动身体，越来越小，蒸腾出渺渺白烟。</p>

“月色真美。”一道声音从天空传来，像生铁摩擦。路明泽仰望明亮的圆月，“让我想起了大海。”</p>

真的很像大海，云朝在他脚下翻涌，反射月光而呈现出明媚的银色。</p>

苏北洵抬头看着天空上矛盾的怪物。</p>

他呈现出神圣的十字形，身体却狰狞可怖，浑身笼罩着坚硬的鳞片。那些鳞片流动着美丽的光泽，像是用青铜甚至赤金打造。</p>

“好久不见。”路明则垂下淡淡的目光，“或者说，初次见面。”</p>

元素停滞了。</p>

仿佛躁动的臣子遇见了真正的皇帝，将伪王弃之而去。</p>

“你要阻拦我吗？”苏北洵面无表情。</p>

“阻拦？有趣。”路明泽笑了，鳞片撕扯着脸颊，黑铁的肌肉随着呼吸颤动。</p>

他目光中没有任何感情，就像托举起黑王的冰山，“区区逆臣！”</p>

一瞬间！</p>

元素混乱了！</p>

拳与爪交接，赤红的鲜血从空中洒落！</p>

两双冷漠的眼睛对在一起，就像在王的座前刀剑相加！</p>

没有人尝试使用言灵，因为他们清楚彼此对元素的权柄相差不大，任谁使用都会被另一方轻易扼杀。</p>

他们遵循者世界最原始的美德，就像自然中用身体与利爪决出头领的野兽！</p>

龙的血液开始沸腾，苏北洵瞳孔愈加璀璨，一枚枚黑色的鳞片从皮肤下浮现出来。</p>

布料撕裂，墨绿色校服从两侧脱落，露出赤裸的上身。两只狰狞的膜翼从身后展露，像是弯曲的利刃。黑色的骨头框架包裹住更深色的膜，锋利的骨刺突出表面。</p>

于是。</p>

两个十字升上天空。</p>

##</p>

“喂！昂热！”老牛仔撅起来的屁股不自然的抖动，“你到底都把什么怪物放进学校里了，这雨消散地很不对劲啊！”</p>

校长没有说话，他看了一眼远方晦涩的黑夜，重新将目光投向草坪上的男孩。</p>

“准备了，尼古拉斯。”他按住栏杆一跃而下，折刀反射着他灿金的瞳孔，平添一分冷硬，“不管有什么麻烦，我们总要一件一件解决！”</p>

忽然，整个校园内的时间仿佛慢了，那些奔跑的学生，甚至是风吹树叶的摇曳，火焰的翻腾，都变慢了。</p>

但校长没有变慢。</p>

他快的像只豹子，越过草坪，沿着消防扶梯登上屋顶，然后越向那个像是少年的龙类！</p>

折刀斩了下来！</p>

少年的两条手臂跌落，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额头中心开裂，一只赤金色的眼睛从伤口中爆出。</p>

砰！</p>

枪鸣宛若雷霆！</p>

红色的弹头留下狭长的弹道，直直射入额头的眼睛！</p>

龙眼上爆出灼热的血，那个龙类捂着额头嘶吼咆哮。</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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