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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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一点！再快一点！</p>

路明非身上湿漉漉的，心脏突突乱跳，他看着眼前越发黯淡的路标，仿佛代表了什么糟糕的意味。</p>

地上的积水每一脚都踩得很不安稳，墨色的水里仿佛有什么在不停游动，蹭着他脚腕痒痒的。</p>

“不是说贵族学校吗？合着经费全来开舞会了。”路明非抱怨，“这排水系统，怎么跟19世纪的伦敦一样？”</p>

不！不能联想！他立马摇头将想法甩出去，否则感觉踩下的每一步都不可描述。</p>

雨更大了。一切都是暗沉沉的，远方的枪火早听不见。</p>

路明非有些没由来的害怕，也说不上什么原因，就像考砸的考试成绩下来前，那种面对注定厄难的惶惶不安。</p>

噗通。</p>

一个没留神，他被绊倒了。</p>

“师弟。”下方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你知不知道，你一脚把我的笑脸都踩没了。”</p>

听到熟悉的声音，那一声“鬼啊！”在嗓子里徘徊几圈终于被咽下去，路明非捂住扑通乱跳的心脏。</p>

“靠啊，师兄，我以为我够了解你了，没想到为了逃避入侵者，你竟然在这里装美人鱼。”</p>

“什么美人鱼。”芬格尔气急，小声说，“你这是对我男子气概的严重亵渎。”</p>

路明非抓抓头发，“我说师兄，你有必要这么小心吗？离交战中心那么远，你大点声也没人听得到。”</p>

“这你就不懂了吧？”芬格尔笑，“我能在这所屠龙学校苟活八年，送走了那么多同僚，靠的就是无时无刻的小心谨慎。”</p>

“胆小如鼠能说成这样，师兄，伱的词语功底真不是盖的！”黑暗里，路明非冲他竖起大拇指。</p>

芬格尔哼哼唧唧的，很是自得，“好了师弟，别在这里打扰我。要是暴露了一定会被那秃头教授扣分的，你快走吧，回寝室去。”</p>

“对了！问你个事儿，师兄！”路明非想起正题，“你有在附近见到师姐吗？”</p>

“你说诺诺？”芬格尔想了想，“之前她是在这里啦，不过闯入者出现后，她就立马回去了。”</p>

“回去了？”路明非一愣。他看着仍指向前方的亮光箭头，疑惑地抓抓脑袋。</p>

“当然回去了。你以为她能跟我一样，深刻了解明哲保身的生存奥义？”芬格尔似乎很无语。</p>

他顿了一下，“快点回宿舍吧，睡一觉，你想见到的人就都会出现了。”</p>

“师兄，你竟然能说出这么温情的话。”路明非有点不自在，大叫，“妖怪！你把我的废材师兄藏哪里去了？”</p>

“你说那个风度翩翩，智勇双全，恒压卡塞尔八载岁月的美男子吗？他已经进了我的肚子，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哇哈哈哈。”</p>

“可恶的妖怪！快把我一无是处的师兄吐出来。”路明非作势去掐芬格尔的脖子。</p>

可突然，他愣住了。</p>

许久后，他小声问，“师兄……我，我摸到哪了？”</p>

路明非声音很干，就像生锈的发条玩具，拧了一圈后咯吱咯吱的响。</p>

“靠，你把手指插我鼻子里了！”芬格尔不满意的哼哼。</p>

“是……是吧。原来是鼻子啊。”路明非哆嗦着，想要笑，但身体颤抖個不停，“我就说，脖子上怎么会有洞呢？原来……是鼻子啊。”</p>

他的手一直贴在芬格尔身上，能感到暖暖的水流一点点渗出。</p>

【这水……会是什么呢？】路明非头晕目眩。</p>

“师弟，你是英国人吗？你这样让师兄我很没有安全感欸。”芬格尔很不满。</p>

但路明非张张嘴，已经说不出烂话了。</p>

他突然感觉很窒息，粘稠的雨塞满气管，眼睛也看不清东西。</p>

口袋里的手机被机械的掏出来。这个不知名的牌子在此刻展现了强大的功能性，即便它在水中泡了这么久，依旧能被轻而易举的点亮。</p>

白光微弱地照下来，地面上淡红的水亮盈盈的。大地像是破了创口，血从墨色的肉里涌出来。</p>

这创口那么大，那么疼，就像是非州的纳米布沙漠，再艳丽也掩不掉荒凉，像死亡的荒凉。</p>

真是个好牌子。路明非苦涩的想。</p>

如果他用的是是山寨的杂牌，会不会就能避开今晚这场噩梦？</p>

路明非觉得自己真是过分！虽然废柴师兄小气，贪财，又没有底线，但他怎么能做这种梦呢？</p>

让他女装跳舞不就好啦，怎么能……梦见他被人开了一身洞呢？</p>

“师弟，如果我说这是一场恶作剧，你信吗？”芬格尔的头发贴在额头，脸上黏糊糊的，沾满泥浆，比任何时候都要狼狈。</p>

“信，当然信！”路明非的眼眶涩涩的，“师兄你在哪化的妆啊？好莱坞的化妆师跟你一比简直弱爆了！还偷什么衣服啊，去给丧尸片演员化妆都赚翻了。”</p>

“年轻，还是年轻。”芬格尔咧开嘴嬉笑着，“师弟，你听好，为了让你明白世界的真理，我有最后一件事要嘱咐你。”</p>

“师兄，你入戏也太深了。”路明非咬着牙，露出微笑，“这种悲情男主角的台词根本就不适合你啊。”</p>

芬格尔说，“在我的枕头套里面，藏着一个笔记本。”</p>

“绝世秘籍？”</p>

“不，里面记载了我收集到的所有富婆消息，包括她们的联系方式与兴趣爱好。曾经有人开价700万我都没有卖。”芬格尔脸色郑重，“我一生的梦想，就托付给你了！”</p>

“太草率了吧！”路明非看着芬格尔，想哭又想笑。</p>

他语无伦次，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我们才认识半个月，托孤的对象选错了吧。你就不害怕我辜负你的女孩们。”</p>

“什么我的女孩们！师弟，你是看我脸色白，想给我加点绿？”芬格尔气鼓鼓的哼唧，把头一歪，“你走吧，我要睡觉了。”</p>

“……师兄你说过，没有夜生活的男人都是废柴。”路明非强颜欢笑，声音哽咽，“做好前辈的表率作用啊，今天陪我熬夜好不好？我们可以打游戏，或者看看你珍藏的小电影，我承认你的品位好行了吧？”</p>

搭在对方脖颈的指尖传来坚硬的触感，像没有温度的钢铁与石头。</p>

“你饿不饿啊？要不要我请你吃饭？听说厨房那里新来了一批德国厨师，牛肉卷是拿手招牌。”路明非声音很轻，悲伤地垂下脑袋。</p>

哗啦啦的声音围在他身边。</p>

可除了雨点，没有谁回应。</p>

“也对，肚子都被人开了个洞，估计吃什么都堵不住。”路明非大笑，冰冷的雨滴打在脸上却奇怪的温热，“不过别担心，我可是S级，不管你多浪费我都请得起。所以……”</p>

他突然泣不成声，“要一起去吃饭吗……师兄。”</p>

风吹了过去。</p>

落叶飘下树干，庄严的演奏落下尾调，盛大的世界剩下空荡的余韵，然后腐烂出最苍白的死亡。</p>

雨太冷了，冷的就像引渡的黄泉，灵魂顺着水渗入地里，飘向无踪无迹的死者之国。</p>

德国神话里人死了会去哪？路明非不知道。但师兄汉语说的那么好，会去到中国的地府也说不定？</p>

或许阎王会说，“你个废柴，只会拉低我们阴间人才的平均高度，不要呆在这碍眼”，然后一脚将师兄踢回来呢？</p>

他此时的脑子里乱成一片，装满各种光怪陆离的想法，甚至想到了芬格尔看着小电影眉飞色舞的样子。</p>

路明非攥着松软的泥土，肩膀一耸一耸，“真没用啊，师兄。上了八年学，连自己命都保不住……一定是你逃课太多，遭报应了吧。”</p>

##</p>

图书馆门口。</p>

“该死！雨什么时候下的？怎么这么大？”13号看着将世界淹没的雨幕急的跳脚。作为一个路痴，他可不觉得自己能在这种天气下跑出学校。</p>

“哥哥。”身后传来一声悠远的呼喊，还有伴随而来的沉闷热浪。声音在走廊里面重重叠叠，像极了电影里纠缠索命的怨魂。</p>

“邪门！”13号寒毛倒竖，一咬牙直接冲进大雨里。妈的！小爷我人帅活好还持久，幸运女神你他妈可千万不要在这时候把我蹬下床啊！</p>

“哥哥！”身后的人似乎有些急切，他感应着13号的位置，直接转向撞向走廊。</p>

钢铁铸成的墙壁在他靠近前就溶出大洞，苍白的脚掌平静地踏过灰黑色的铁水。</p>

……</p>

卡塞尔学院的英灵殿。</p>

入侵者的队长一手持刀，一首拿枪顶着凯撒的脑门：“投降吧，小学弟，我可不知道弗里嘉子弹贴着脑门发射会怎么样？也许来不及气化直接打穿个洞呢？”</p>

队长竟然是个女孩，声音很好听，黑色作战服将她全身曲线精炼出来，足以让把她当做模特的画家鼻孔里插上纸卷。</p>

“喂……我们约定的是刀。”凯撒无奈的卸去刀上的力量。</p>

“哼，女孩的话你也相信。”酒德麻衣甩了甩黑色马尾，在他脑门上拍了一章，又拽了拽他的头发。</p>

“你干什么？”凯撒表情冷冷的，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慑人的怒气。</p>

“抱歉抱歉，看它那么亮我还以为是假发呢，话说你是怎么保养的？”酒德麻衣笑嘻嘻的，手中的枪用往下重按了两分。</p>

凯撒冷哼一声没有说话。</p>

“真小气呐，我还以为意大利男人对待女人都很绅士呢。”</p>

“我也以为日本人都会奉行武士道精神。”凯撒说。</p>

“那是公元1868年明治维新时的日本，现在早就过时了。”麻衣撇撇嘴。</p>

……</p>

突然。</p>

炙热的风扑面而来，明亮的光隔着眼皮将他们眼睛照的巨痛，鼻子里满是浓郁的烧灼味。</p>

“哥哥。”稚嫩的声音仿佛从幽深的井中升起。</p>

两人不约而同的扑倒，这一瞬有什么东西压的他们心脏几乎停跳，让人惊悸的喘不过气来。</p>

一个燃烧的身影步履蹒跚地向外面走去，热风吹过，坚硬的老橡木椅缓缓燃烧。</p>

人影的瞳孔燃烧着，泛着灿烂的金色，脸上皮肤仿若开裂，炽热的熔岩在其中流淌。</p>

他站在英灵殿的门口，看着溅到台阶上的雨水向后缩了一步。</p>

“哥哥。”他轻声喊着，看向远方，还是用脚掌跨入雨幕里面。</p>

水与火发出呲啦的声音，蒸腾出堪比浓雾的蒸汽。</p>

人影身上的光熄灭了，露出里面清秀的少年。他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脸小小的，眉色很淡，赤裸的身体透着介乎苍苍的白色，肋骨消瘦的突出体表。</p>

他重重的走向远方。</p>

在草坪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p>

##</p>

钟下的阁楼外，是一个视野极其开阔的阳台，阁楼里乱七八糟的，老牛仔喝着啤酒坐在沙发上。</p>

“嗨！昂热！”他用酒瓶轻砸桌面，对走进来的老男人抱怨，“该死！入侵者你还没有解决掉吗？刚才有两个混蛋用高危言灵在我屁股下对轰，简直吓死个人。”</p>

校长浑身湿漉漉的，但腰背依旧直挺，胸口的玫瑰被他护的很好，花瓣鲜艳。</p>

“听起来棒极了。”昂热走到窗前，顺手抄起桌子上的半瓶酒灌在嘴里，“他们又变强了，不是吗？”</p>

他看了一眼铝制的罐子，“下次来，要我给你带些红酒吗？”</p>

“免了。”老牛仔将脚跟放上桌面，用食指顶起帽子，吹声口哨说，“牛仔喝红酒，简直就像秃头信基督一样不可理喻。”</p>

“别这样讲，曼施坦因教授会伤心的。”昂热说。</p>

他打开手提箱，从里面组装出一只大口径狙击步枪放在一旁。</p>

然后又取出一个圆柱形的石英玻璃密封管，那里装着一枚修长的子弹，但头是暗红色的，像打磨过的红水晶，血一样的光泽在里流动变化。</p>

——第五元素，贤者之石，以纯粹精神构造的炼金弹头，能杀死龙王的珍惜子弹。</p>

“哦，可怜的孩子，他一定会原谅亲爱爸爸的无心之言的。”老牛仔说，“或许下次生日，我该送他一些生发药水？”</p>

“为什么非要生日送？”昂热将子弹填入弹仓。</p>

“嗯，或许是因为，生日送的东西最能表达我爱你？”老牛仔有些迟疑，“我不知道，我小时候只在生日收过礼物。”</p>

“好了，伙计。”昂热拍拍手，“育儿经验我们之后再交流，如果你实在不懂，我可以推荐你去剑桥上课。但现在，我们得把正事做了。”</p>

他说着，把手中的枪塞到老牛仔怀里。</p>

“我还是更喜欢100年前的西部时代。那时候对决拼的是手速与反应，堂堂正正，不是像现在这样躲在远处暗戳戳放枪。”老牛仔摸着冰冷的枪械。</p>

“有道理。”昂热点头，“但仅凭左轮手枪，可破不开龙类的鳞片。”</p>

老牛仔冷哼一声，撅起屁股趴在阳台上，将枪管从栏杆的缝隙里伸出去。</p>

“该死，我忘了！这么大的雨我根本就看不清啊！”</p>

“耐心点。”昂热抽出折刀站在他旁边，“有人告诉我，这场雨马上就会停。”</p>

“哈？预言？”老牛仔挠挠屁股，“我们学校里有谁的言灵是先知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