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神仙眷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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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青青转了转眼珠,望向崭新的大木台。</p>

“颜色和从前不一样。”</p>

她要鸡蛋里挑骨头找他的麻烦。</p>

经历三百多年风吹日晒，就算是玉梨仙木，多多少少色素也会变沉一些。</p>

那是岁月的痕迹,时光的影子。</p>

谢无妄云淡风轻地笑着,广袖一卷、一挥。</p>

只见烈焰自脚下荡出，整个大木台闷闷一震,被焰浪冲击淬炼。</p>

“轰——”</p>

焰气消散在空气中,木台染上了光阴的颜色。</p>

宁青青：“……”</p>

这下就连最挑剔的蘑菇也挑不出任何毛病了。</p>

“谢无妄,”她生无可恋地望着他，“你这一招,完全可以用来伪造罪案现场。”</p>

谢无妄一本正经地点了下头：“曾经是做过。”</p>

宁青青：“……”</p>

他垂下了视线。</p>

长睫掩住了他的眸色，神情仿佛也罩上了一层面纱,有些看不分明。</p>

“阿青,”他的声音低低地飘出来,“大木台，能把你找回来。”</p>

语气有些奇怪。一定要形容的话，大概就像是在给他自己画一个饼。</p>

她诚实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确定钥匙能不能这么大。”</p>

谢无妄一怔，摇头看她,眸底隐隐散去了浅淡的阴鸷：“？”</p>

宁青青这才想起,她没有告诉过谢无妄“钥匙”的事情。蘑菇喜欢打一些奇奇怪怪没头没尾的比方，很容易让同伴一头雾水。</p>

“就是……妄境中的记忆虽然在我的脑海里面，但我与它们之间仿佛隔了一扇门,走不进去。直觉告诉我，一定有一把钥匙,可以打开这扇门，把那段记忆和情感彻底找回来。”</p>

谢无妄面露沉吟：“是木台？”</p>

“试过才知道。”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谢无妄，你就这么想把我找回来吗？”</p>

他看着她，没答，眸色微深。</p>

她垂下视线，声音低了些：“你是不是觉得，那个阿青爱你爱得要命，如今解除了误会，她一定会原谅你？”</p>

“我能做到。”他的嗓音隐隐带上一丝哑意。</p>

顿了顿：“阿青，你想要的一切，我都能给。”</p>

她看着他：“如果我想要的，只是安安静静地种在角落里，和伴侣一起愉快地繁殖呢？”</p>

他笑了笑，笑得温存好看。</p>

像是笑她的天真。</p>

他靠近一步，挺拔高大的身影沉沉罩下来，极有压迫感：“阿青，世道险恶，不是偏安一隅就能收获宁静。权势、力量，它们是我的铠甲，是我脚下的基石，倘若扔掉它们，我们并不会变成神仙眷侣，只会变成一对黄泉路上的鬼鸳鸯。”</p>

他动了动薄唇，似是想说些更加真实冷酷的话，又有些迟疑，生怕吓着她。</p>

他视线沉沉，望向她的眼底。</p>

却见她忽然傻乎乎地笑了起来，笑得他一愣。</p>

任凭道君如何聪明绝顶，也想不出此刻她究竟在笑些什么。</p>

宁蘑菇的思维过分活跃，想象力也非常丰富。</p>

他这么一说，她立刻就脑补出了一幕黄泉路上的景象。阴阴冷冷的黄泉系配色，呜呜嘤嘤的一条不归路，一大一小两只半透明的蘑菇菌丝牵着菌丝，蹦蹦跳跳地前进……</p>

她忍不住噗嗤又一笑。</p>

讲道理，受到惊吓的应该是阎罗和小鬼们吧。</p>

谢无妄皱眉上前，她恰好笑得躬下了身去，一脑门就栽在他的胸口。</p>

不知是不是伤势尚未彻底痊愈的缘故，这一撞，轰隆一声闷震，从心口震进了识府。像一堵海啸巨浪，也不知是甜还是痛。</p>

“不要笑。”他抓住她的肩膀，很别扭地抬手去捂她的嘴。</p>

他怕她这样笑。</p>

他不会忘记，当初她就是这么笑着，笑着笑着，彻底把自己关了起来，再不见他。</p>

那一次，她弯着眉眼，问他——“你要如何才肯放过我？除非我死？”</p>

她还笑着对他说——“或者，你要一直囚着我。一直囚着。没关系，便一直囚着，没关系的。我不生气了，不生气了。在哪里都一样，我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无所谓。”</p>

他其实已经有所感觉，察觉她正在离他而去，只是他的骄傲，他的自负，让他继续自欺欺人。</p>

他分明是想要告诉她，他并没有碰过别人，她并没有失去他。他仍是她一个人的夫君，今后也一样。</p>

他是想用实际行动证明，他渴望她，想要她，待她如珠如宝，贪恋不舍，他要把她的每一寸身躯都拢在怀中，悉心疼宠。</p>

他想给她欢愉，让她重新快乐起来，哭着打他，咬他，一点点敞开心扉，重新变成一团温暖馨香的光芒。</p>

只不知……为何最后竟变成了那样。</p>

如今她一笑，无懈可击的道君竟是感到了一丝慌乱。</p>

大手失控地捂在了她的嘴巴上，两个人双双一怔，他的黑眸中掠过一丝清晰的懊恼。</p>

他的呼吸乱了一瞬，沉沉气流从心底逼出来，带着些酸涩和隐痛。</p>

宁青青无辜地眨了眨眼睛。</p>

她实在是不理解这个谢无妄的脑回路。</p>

他为什么捂住她的嘴巴，还不让她笑？</p>

这是什么毛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