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抓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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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隆冬大雪, 屋子里暖意融融。</p>

玉笙垂下眼睛，看着正对面给她把脉的御医，他眯着眼睛抚着胡子在那儿, 已经一盏茶的功夫了。</p>

她亲眼瞧见御医的脸上, 神色越来越难看, 摸着胡子的手也越来越僵硬, 时不时地抬头往她脸上瞥了一眼，随即又默不作声地低下头。</p>

玉笙没忍住，一滴冷汗从额头上滚了下来。</p>

她自然知道太医为何这样紧张, 另一只放在袖子里的手哆嗦着, 手指时不时地张开又握紧，指尖还泛着一丝丝的白。</p>

她本就是装病，太医的手指搭在她胳膊上只怕瞬间就知道了，如今还未说出口, 已经是给她留了脸面。</p>

“怎么样？”太子坐在身后的太师椅上, 月白色的华服清隽儒雅。</p>

玉笙仰起头, 察觉到那垂下来的目光。殿下这人, 一向是从不喜形于色的，在外人面前，规矩与谦和仿若是刻在了骨子里。</p>

这张脸上，只除了刚开始泄露了几分担忧，现如今这张清隽的脸依旧是俊美如玉。</p>

她呼吸停了一瞬，那巴掌大的一张脸上肉眼可见得惨白。太子站在她身侧，瞧见她的神色, 眉心也跟着拧了下来。</p>

“到底怎么回事？”</p>

御医搭在她胳膊上的手便是一顿，二话不说直接跪下：“殿……殿下。”御医的声音哆哆嗦嗦的，神色越发地僵硬。</p>

玉笙下垂的眼睛一点点闭上, 刚要开口解释，却见前方本已经走的沈清云不知何时又回了头。</p>

“小主体质过于虚弱，再加上受了惊吓，这才不舒服。”</p>

沈清云去而复返，玉笙看着跪在下首的人，眉眼一点点绽开了：“是！”她仰起头，巴掌大的脸生得楚楚可怜。</p>

如今眉心稍微一拧，便是越发地惹人怜惜。</p>

“两个小太监……”她话说一半留一半，欲语还休，惹人心怜。一双漂亮的眼睛里，眼尾泛着细微的红。</p>

仰起头的时候，恰好让殿下瞧见她眼中含着的水意。</p>

跪在地上的御医额间汗滚了下来，他抬头往四周看了眼，察觉到太子的眼神哆哆嗦嗦的到底还是道：“是……是……”</p>

冷汗直流，后背上湿了一片，御医闭着眼睛颤着声儿道：“小主的体质是比旁人更要虚些。”至于惊吓，他暂且没把到。</p>

如今只能往体质虚弱这件事儿上扯：“体虚，脾弱，血气虚，手心脚心发凉。”御医比太医地位要高些，医术自然也更为精通。</p>

寻常往日里只给太子或太子妃看诊，他顿在原地，又紧接着道：“小主定然是夏日畏热，冬日又极为的惧冷，体质这番虚弱，应当是幼时吃了太多的苦……”说到这话，太医的语气又顿住了。</p>

他抬头看着坐在金丝软塌上的玉笙，这番金尊玉贵的样子，看不出来幼时饥一顿，饱一顿，长时以往自小底子没打好，这才连着气虚都是弱的。</p>

当然，这话他不敢说，顿了顿，御医接着道：“又或者是小主一向吃得少，这才营养没跟上，开些调养生息的药，时间一长慢慢的也能恢复好……”短短两句话，太子的神色已经黑了下来。</p>

太医说得含糊，但其中的意思谁又不懂？说白了就是小时候没吃饱，给饿的。</p>

太子垂下眉眼，低头轻声开口：“都出去！”王全瞧见殿下那张脸，心中就是一突。麻利地起身，赶紧带着几人出了门。</p>

关门声响起，玉笙抬起头瞧见殿下那阴沉下来的一张脸。</p>

“那小太监……”她当殿下是发现她装病，眼神一闪急忙解释道：“姜承徽不是我杀的，那两小太监也跟我没有关系……”</p>

“孤知道。”</p>

还未说完，太子便开口打断她的话。撩起眼睛，那双清凌凌的眼神看了玉笙好一会儿，深吸一口气走上前。</p>

温热的掌心落在她脑袋上，他抬手抱住她的后脑勺揉了揉。</p>

“小时候吃了很多苦？” 扬州瘦马，本就是个贬义词，穷苦人家吃不上饭这才将女儿卖了去当瘦马的。</p>

不像是人，倒像是随手可买卖的物件。他这话问出口的时候，已经知道了结果。</p>

这是太子第一次问她小时候，玉笙察觉到那掌心落在她头上，呼吸都跟着停了下来。若是她没看错，那双眼睛里泛着几分心疼。</p>

像太子这样的人从出生下来就是高高在上，拥有一切，有些东西是理会不了的。</p>

弯了弯唇，她听见自己的嗓音徐徐而至：“也还好！”有些东西她其实都忘了，强行卖惨说出来倒不如真情实感来的更打动人。</p>

“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许多事都不记得了。”玉笙的手指勾住他的修摆，指尖在那绕着金丝的浮云上抓了抓：“刚被卖的时候确实是吃了不少的苦。”</p>

吃了上顿没下顿是常有的日子。</p>

想到那御医的话可，太子的眉心拧下来，直接就道：“买你的人连饭都不给不成？”他掌心落在她的腰上，这处儿纤纤一握，但之前却是从未想过，这人纤纤细腰下连着温饱都成问题。</p>

“给啊！”</p>

看太子那阴沉发怒的眼睛，玉笙抬起头简直哭笑不得，她腿有些疼，却还是半跪着上前抚了抚殿下皱起来的眉。</p>

“是我自己吃不下。”这话玉笙没卖惨，是真的吃不下。</p>

刚去的时候人人都是骨瘦嶙峋的，年纪小，虽是挑去的月楼但吃的都是大锅饭，玉笙初来乍到哪里还敢提要求？</p>

拼命忍着，有素的时候就吃素，没素的时候就光吃饭。</p>

直到长大了一些，模样长开了，嬷嬷瞧出她日后定然是个值钱的这才给了她特殊。自那之后玉笙的日子才好过一些。</p>

她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要想过得好，就得拼命地往上爬。</p>

殿下从未对她这样小心过。</p>

有的时候他连着动作都是粗暴的，玉笙的呼吸跟着他抚摸的手指一瞬，那指腹在她唇瓣边逗留，像是试探又像是安抚。</p>

“不能吃。”</p>

“为什么？”那双手抚着她的腰，逗弄着她的唇，指尖却如春日的细雨，轻轻绵柔。</p>

玉笙仰起头，认真想了好一会儿，却是摇了摇头：“不知道。”记事起就吃不下，看见肉好像迎面而来的都是血腥味，久而久之越发地挑了，如今带着荤油的都张不了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