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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那晚见过了杏花坞令人心旷神怡的震撼之美,阮姿才算真正明白这座盛名在外的园子究竟是因何独得贺渊的偏宠,回了海棠院还久久难以回神。

“……姑娘?”见阮姿正吃着茶又发起呆来,竹露忍不住轻唤了一声,前几日也不知怎的就染上了这发愣的毛病。

那日半夜的事情虽然阮姿未曾说过,荷风也是嘴紧,可竹露毕竟是贴身伺候的大丫鬟,饶是性子粗了些,总不至于一点不曾察觉,不过总归是有了圣命板上钉钉的婚事,姑娘自己愿意,她也不会多说。

阮姿回过神来,略略一笑,放下只沾了一口的茶盏,笑问:“怎么了?”

“姑娘不是说,这两日许是宫里要来人接姑娘入宫拜见太后娘娘吗,荷风姐姐给你备了几套衣裳,奴婢拿来你瞧瞧?”

那晚贺渊送她回来时随口提了几句太后娘娘想见见她,过几日会派人来接,又叫她不必担心,太后娘娘性子和善,不会为难她的。

阮姿顿时收了思绪,去看衣裳。

第二日,才过辰时,宫里的人便等在了门口。

亲自登门的是太后娘娘宫里得力的大宫女如露,一袭深红色绣团花纹锦绣宫装,二十多岁的年纪,面上妆容一丝不苟,举手投足间无不显露出宫里严谨的规矩。

老太太还病歪歪躺在床上,出来待客的便只有大太太林氏,对着如露身上显见的宫中气派,林氏不由更加畏畏缩缩,紧张地搓着手也不知该说什么。

只如露站在厅里交手垂立,面带浅笑,丝毫看不出情绪。

直到阮姿匆匆过来,如露这才上前一福身,笑道:“如露见过三姑娘。”到底还未成婚,她也不便改换称呼,但行礼的做派却是足足恭敬。

阮姿并不敢受,连忙扶了一把,口中道:“姑姑有礼了。”

宫中女官五品以上即可称姑姑,如露虽还不到五品,可毕竟是太后娘娘的贴身大宫女,阮姿这样称呼也并无不妥。

如露见她如此动作说话,眸中不由染上几分肯定,嘴角弯弯道:“好叫三姑娘知道,太后娘娘一心惦记,只是一直也没得着空,今儿是个好日子,这才特特叫奴婢来接姑娘去宫里坐坐,不知姑娘可否方便?”

方不方便的自然是如露的客气话,阮姿连忙应了,又转过身去与林氏辞别,林氏拘谨地捏着衣袖,面上的笑十分尴尬。

阮姿一眼扫过,点点头便与如露一同出门。林氏自来就是这样的性子,又兼着两人从前的矛盾,如今便只维持着这般不冷不淡的关系。

阮姿踏进宁寿宫时,正听见里面一个清脆的声音不知在辩解什么:“……才不是呢!”

走进了才看见那噘着嘴的正是姜承月。

姜承月一见着她,便立刻从奔过来:“阮三,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了你好久了。”

阮姿虽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不过听翁姐姐说姜承月这些日子一心扑在案子上,时不时就去大理寺纠缠谢大人,想必也是因着这些吧。

太后娘娘是个慈眉善目的,见着阮姿便连连招手叫她上前来。

这满堂上坐着人可不少,阮姿只暗暗一打量便看见了四五个穿着华贵的,想来都是宫里的主子人物。

“臣女拜见太后娘娘。”阮姿蹲身行礼,水红色的曳地裙摆铺了小小一圈,配着上身蝴蝶袖的短衫,几根绫罗飘带从手肘处垂落,俨然翩跹。

垂头亦是遮掩不住她方才进门时惊鸿一瞥的绝色容颜,不过见了她这规矩的礼节,太后心里倒是点点头,面上也是一派慈和的笑容,叫如露将人扶起来。

她于宫中数十年沉浮,见过的天姿国色数不胜数,看人自然也不会仅凭外貌就下结论,这阮家三姑娘确实生得一张千娇百媚的颜色,只是她看小姑娘人却不是那等自恃美貌便张牙舞爪的性子,因而对阮姿也更满意了几分。

阮姿两世为人,却也不曾到过这深宫内苑,未曾见过这许多顶尖儿上的人物,难免紧张,不过一看太后这慈善的态度,心中顿时安然了几分。

如露指引着,她又一一拜过坐在太后下首的皇后、端妃等人,其中还有个她早先见过的十公主。

皇后娘娘是个看起来就温柔和善的模样,倒是端妃娘娘长相英气,坐在那里便自有一股凛然之势,阮姿记得端妃出身武将之家,其父两度出征西北,战功赫赫,受封忠勇侯,世袭罔替。

“阮三姑娘,咱们又见面了。”十公主笑靥艳艳,站起身来与她说话。阮姿是要做她皇婶的,她自是不好拿大。

皇后也在一旁与端妃笑着夸赞起来,阮姿连声应“不敢”,一番推脱才坐了下来。

午膳自是在宁寿宫用的,只不过除了宁寿宫太后自用的膳房,御膳房那头也奉了永光帝的吩咐送了好些精致的菜色来添席。阮姿有些受宠若惊,众人却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太后更是笑眯眯地与她说了好些话,倒真像个寻常人家的老太太似的。

用过膳,众人便在厅里坐下喝茶说话,少不得问阮姿些问题,阮姿一一答了,太后与皇后等人也都笑着点头,这宁寿宫里虽看着一派庄严,但阮姿来了这半晌倒是没有那么怕了,盖因这满堂的人上到太后娘娘下到伺候的宫人,待她的气氛都一团和乐,还有姜承月与十公主两个在一旁插科打诨地说着外边的事,阮姿本来七八分的紧张倒是消减了许多。

这场忐忑的召请到了尾声,阮姿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规矩地辞别了太后娘娘等人,姜承月挽着她一起走,太后指派了另一个大宫女如梦送她们出去。

待几人的身影出了大殿,太后面上的笑也没有消减,朝着皇后与端妃道:“你们觉得这丫头怎么样?”

皇后温柔的笑了笑,转过头来道:“真是个可人的姑娘,怨不得安王喜欢,长得如花似玉,行事说话也有规矩,臣妾看啊再好不过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安王就认定了这个,既然他愿意,姑娘家人品德行都过关,她们自然没什么好说道的。

她的脾性太后是了解的,点点头又去看端妃,端妃英气的眉毛蹙了蹙,有些迟疑地说:“这阮家三姑娘看着倒是个好的,只不过安王……”

太后知道端妃的意思是担心这小姑娘受不了安王的性子,叹口气:“哀家也是看出来了,这小姑娘性子好,也不知道明瑾是怎么跟人家小姑娘说的,这时候才敢叫咱们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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