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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兆恒想方设法往府库里存盐引;单飞虎一关,盐引到了一群中小运粮队手里,这都让刘凤田控制盐价显得很不顺手。

原本与单飞虎这样的粮商合伙就足以控制盐价,再说堂堂刘氏家族,不屑操办驮队这样的事。

这回不同以往,邓兆恒走了,单飞虎刚放出来,刘凤田要借此机会将平阳府的所有军粮、盐引生意牢牢地抓在自己手里。

新来知府的底细他一清二楚,即使他想阻拦也根本无力。

于是,派宫善业和一个管家,带人去平阳城,待单飞虎将运粮队重新招集起来,便整个拿过来。

宫善业走前,问刘凤田,“老爷,若单飞虎不肯俯首将如何?”

刘凤田哼了一声,“你管他做甚?”

宫善业:“老爷是说……”,手上做了一个斩的动作。

刘凤田点点头,“若他不听话便是。只是别如从前般鲁莽,传出去对我刘家名声不好。”

宫善业笑道:“王正阳与他有仇,自然是王正阳干的”,说完邪恶地嘿嘿笑了几声。

王正阳提了任锋的人头,跃上屋顶,单府的宅院好大一片,又大多是四合院相连。

从一座房顶到另一座房顶,从一个院子到另一个院子,单飞虎宅内的吵闹声听不见了。

王正阳停下,将任锋的人头放到屋顶的烟囱上,他的左臂被陈震划伤。

蹲下身,褪下棉甲看了看,却是不厉害,只伤到肉皮。外面的粗布棉袍溅上了不少血,没法穿着在街上走。

牙咬着一手将棉布袍撕成条,将左臂一拃长的刀口紧紧地扎住,软刀缠到棉甲里,免得街上行人看见。

再看任锋的头颅,已经冻得不再滴血,衣袍又包了一层,外面看不出血迹。

拎在手里四下望望,寻了个无人处,跃下屋顶。没走鼓楼的大街,绕小巷回家。

边走边想着,如何向荷儿姑说赵叔的凶信。

远远看见家的街门楼,王正阳的脚步踌躇,眼泪下来了,平阳城就剩他与荷儿姑了。

登上台阶叩门,里面跑过来开了。荷儿眼窝儿发青,头发也有些乱,迎着急问:“阳儿,你咋也随你叔,又是三天。你叔呢?”

王正阳回手把门闩上,没说话往里走。

此时已快正午,头上明晃晃的太阳照着,站在院中央,王正阳心里空得就如这寒冷、空旷的平阳城,嘴冲荷儿姑张了张,却是说不出话。

荷儿见他脸色青黑,嘴唇苍白,满眼血丝,手里拎着一坨儿东西,浑身带着煞气,哆嗦了一下,“手里拎的是何物?你叔呢?”

王正阳嘴唇翕动着,却是满眼的泪,“荷儿姑,我叔回不来了。”

荷儿颤抖着声音,“咋?你叔出事了?”

王正阳将手里拎得一团东西嗖地扔到院落的墙角,手托了荷儿姑的肘一下,“荷儿姑,进屋说吧,我口干得厉害。”

王正阳坐在椅子上,看着荷儿在外面抽泣着,给她烧水沏茶。

他是想让荷儿姑手里忙着,别一下听了这信儿受不了。

荷儿端着茶盘进来,茶碗在手里抖着,茶水洒了满手。

“阳儿,你叔现在何处?”

王正阳:“放在刑捕司衙门里。”

“哇”地一声,荷儿捂脸哭出来。边哭边念叨,“不让你们爷儿俩分开,一个比一个大意,本就眼瞎腿瘸的,哪里是那帮人的对手……。”

片刻,忽地起身,“走,去把你叔接回来。”

王正阳阻道:“荷儿姑,咱们与他们已是你死我活,你被他们盯上就走不脱了。”

荷儿道:“我得看看你叔。是不是那个鲍云豹干的?”

王正阳恨恨道:“是他们一伙”,说着掏出那个玉佩,“叔的玉佩,我夺回来了。”

荷儿仍站着不坐,“我去刑捕司求你叔的弟兄,你去找冯五,求他们为你叔报仇。”

王正阳强迫自己平静些,“荷儿姑,三个凶手已毙命,墙角那颗人头是动手夺我赵叔性命那货的。还有单飞虎的性命没取来。”

荷儿:“鲍云豹可杀了?”

王正阳这时方回过神儿来,幸亏鲍云豹不知赵叔家的新宅。否则自己不在平阳城,赵叔已死,鲍云豹找上门来,荷儿姑哪还有个好。他后悔在池塘边没杀了鲍云豹。

荷儿这才看见王正阳手上似有血迹,胳膊上缠的布也有些怪异,惊了一下。

上来掀开衣襟往下褪,一看哭道:“姑就剩你这么一个了,快把你叔接回来,我们离开平阳城。”

顾不上鼻涕眼泪流,荷儿取了药末儿,为王正阳敷上,贴着肉重新扎好,这些赵俭平时都在家里备着。

王正阳:“不碍事,就伤了点儿外皮。”

荷儿:“阳儿,你赵叔走了,你若再出事,姑咋活啊。”

王正阳顾不上哭,重新穿好衣裳,嘱咐荷儿姑关好门,不要外出。将堂屋收拾了,准备摆灵,自己奔寿衣店去买祭品。

“客官,家里什么人去世了?”掌柜的是个中年人。

王正阳:“是我叔。”

掌柜:“哦,当侄儿的自是多跑腿。宅院、车马、童男童女、金山、银山、摇钱树,到了那边一样也缺不得哩。”

王正阳怕东西多了显眼,只买了些纸烛供品和一对尺高的童男童女,包了一大包。

到东外城买了些粮、菜、肉,一具棺椁,雇了辆车送回家。

又对车夫道:“老哥,随在下再接一回灵,双份脚银。”

到了刑捕司衙门外,让车夫外面等着,王正阳进去见老高。

老高的手下正在向他报:

“高爷,今日前半晌,单府招集各驮队掌柜,要强收生意到自己手里。却有人趁机混进单府,连杀几人,斩了一颗护院的人头走了,单员外藏匿起来躲过一劫。”

老高嗯了一声,“人家没来报案,可见未必如传言,待报案后再说。”

老高面无表情,心里却是一乐,他巴不得单飞虎倒霉。这种人一心与上面交好,自己顺了他的意,他认为是应该,不顺他的意,便得罪了。

单飞虎一倒,那些大小运粮队有了冲突纠纷,都得买自己的账,得好处也从容得多。

老高觉着,这事八成是王正阳干的。

在平阳城,敢杀赵俭的也就是单飞虎;当下,敢杀单飞虎的也自是王正阳。

正想着,王正阳就来了。

对王正阳笑道:“贤侄,这几日歇得如何?”

他是仵作出身,一眼便瞥见,王正阳黑绸裤角的几个小点儿是血迹。

王正阳:“谢高爷。侄儿来接赵叔回家。”

老高伤感道:“我与你爹、你赵叔兄弟一场,算是生死之交。你赵叔这一走,我有些孤单啊。你打算如何操办,我与你一起去。”

王正阳作了个揖,“我张爷爷、爹、娘殁时,都得过高爷的相助,正阳没齿不忘”,说着流下泪来。

又道:“眼下侄儿与赵叔一样,一身是非,安危不定,回去便将赵叔悄悄葬了,不想将动静闹大,高叔的情侄儿领了。”

看着王正阳只赶了辆马车来,老高怪道:

“你这娃,怎的不带个体面的棺椁来。”

王正阳:“怕太惹人注目,棺椁已停在家里。”

老高命手下连人和木板一起抬到车上,寻了块干净的白布将整个人蒙上,挥退了左右,老高嚎了几声算是送别。

王正阳跪了礼告辞,老高却眼光犀利,话里有话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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