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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俭命一个差役快马回平阳府,调刑捕司的画师来画影图形。
他和张德柱则到潼关城内各家客店打听。
张德柱假说客商将贵重物遗在他的货场,为首的样貌中等个儿、平定四方巾、穿酱色绣金斜领袍、厚底皀靴的中年男人,随从里有个矮个儿、圆眼睛、肉鼻头、尖下巴……。
如此大半日,还真在一家客店问到了。
这家客店前后三进,厢房依着地势在窑洞上起了二层。
张德柱套近乎,“在下驻渡口边货场,为平阳府经略铁、布匹及各类杂货,有何需要直接找我取,咱们相邻而居是个照应,定比市面上要便宜些。”
一时与掌柜和伙计谈得投机。
伙计说,这几人一看就非寻常百姓,瞅一眼便让人害怕,故记得是三月初四来店,在二楼尽头选了两孔窑洞,白日出,傍晚归,其它的事伙计也不敢打问。
“爷,他们有两人曾换上渡口苦力样的衣裳出入”,一个伙计道。
赵俭问:“这几人的路引可在?”
掌柜让伙计去拿台簿,找到三月初四那日,一看是河东解州官驿开的路引,出具的是华州客商某某某等人,因经营盐务自河东赴西安。
赵俭思忖,害钟大人的一伙人来自河东,还是路引是假的?
店掌柜:“潼关巡防对往来客商路引查得严,凡来投店者必要有路引,若是假的多能看出。”
赵俭:“如此说,他们自北岸来,我们得到解州去寻。”
自客店出来,赵俭觉得应到河东官驿一带去查这伙人,又觉得来自河东却是顺天府口音对不上。
在风陵渡口盘桓几日,等刑捕司画师一到,将张德柱唤到北岸的巡检司,连同关在那里的两个船夫描述,画影图形。画了一回又一回,终于三人说差不多像了,已是三日又过去。
拿着画影图形挨着问渡口的船家,又让城里的那店家看,认定谋害钟大人的就是这几人。
河东的官驿在解州的官道旁,因为南来北往运盐的商贩多,无论家居何处,大多在此开具路引。
赵俭带着两个差役到了官驿,拿出平阳府刑捕司的腰牌。
那驿官见是官差,挺和气地看了看画影图形,说像是见过其中的一个,但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早已忘了个干净。
赵俭站在驿馆外,眼前车、马、人熙熙攘攘,不是盐商便是脚夫,还有就是招待这些人的茶馆、酒馆、旅店。
既然在此开路引,必是从这里去的风陵渡。
这伙人若从河南府或华州府到风陵渡,无必要跑这么远来开路引。
且那个假船夫沉船之后,直接往北跑得没了踪影。这伙人多半与解州有牵连,目的又与盐引相关,想来河东盐池难脱干系。
赵俭犯了嘀咕,河东盐池由户部委派的官吏直接管辖,自成一统,有自己的巡检所和守卫军兵。
盐池的事情也从不让平阳府和各州县的衙门掺和。
赵俭揣度钟鸣岐遇害应该是某个盐商大户所为。
但那十二万盐引又会与谁产生纠葛呢?
赵俭一时有些犹疑,敢谋害朝廷五品官的盐商是何样的人?
这超出了赵俭的想象和经历。
单飞虎、韩高枝?这二人似乎没这胆量与实力。
赵俭住在驿馆里骑虎难下。
一想,就是邓知府亲自来,不是郝云便是自己,身为刑捕司捕头还能让谁去查。
整个河东盐池被三十里禁墙围着,出入有军兵把守,虽是官差,一进大门,马便被拦住不让走了,只许赵俭一人进去。
巡检所紧挨着一处广大的庄园,赵俭头戴皀帽、身着公服,被拦在外面,拿出腰牌自报家门。
心道:果然是平阳府的法外之地,我身为捕头来此查案,还要候在门外。
进去却见巡检史戴官帽、着官服端坐正中,原来,这河东盐池别看小,级别却不低。
平阳府在风陵渡设的巡检司,巡检史就是个领工食银的皀吏,而此处的巡检史却是七品,又不归平阳府管,自然也不把赵俭当回事。
赵俭自然识趣,躬身作揖,“平阳府刑捕司捕头赵俭拜见巡检大人。”
巡检史起身回礼,“原是府里来的公差,快看座。”
赵俭将原委略述,“疑犯自称盐商,所持路引为河东官驿所出,疑犯得手后,策马自风陵渡向北而逃。在下判断既是与盐相关,盐池巡检弟兄或有认得,故特来相扰。”
巡检史接过画影图形端详了一番,放到一边,“我们也算同道,自当鼎力相助。画影图形放我这里,我命手下依此查访,若得线索立马报于贵处。”
赵俭听巡检史说话心里一动,此人也是顺天府口音,正要探问,对方却把话说死了。就这么走,岂不是白来一回。
便没话找话,“在下常年在平阳城供差,与盐池往来极少,听巡检大人似顺天府过来的,也未曾尽过地主之谊,实是有愧。”
巡检史摇摇手,“我们虽是巡防,却都随户部衙门调遣,由不得自己,日后若去平阳城,再叨扰赵捕头。”
赵俭道:“若大人莅临,一定着人到刑捕司告知在下。还有一事相求,既到贵地,在下想带几斤官价盐回去,给家人分一分,不知大人能否相帮。”
巡检史表情有些古怪,心说,这平阳府衙门的人怎的如此寒酸。
问道:“赵捕头要多少?”
赵俭作揖,“几十斤足矣。”
巡检史笑了,“若多了,本巡检不敢做主,这一点儿倒是随意。”
招手让手下进来,“你去支盐五十斤,开好盐票送过来。”
赵俭起身,“多谢巡检大人仗义,在下随这位弟兄去拿,直接回了,查访疑犯还要大人多劳心。”
巡检史起身回了下礼,“此种小事不足挂齿,赵捕头有空来做客。”
看着赵俭一瘸一拐地出去,巡检史鼻子里哼了一声,又回椅子坐下,拿出那张画影图形。
这上面穿酱色袍的人,像是老爷庄园里的,且不只一次见过。
他当然不能对赵俭说这些,交给料御史,就没自己什么事了。
赵俭想跟着出来走走看看,那差役拎个口袋,去到一个房里装了小半口袋盐,“开盐票要走远些,看你腿脚不便,在此候着,我拿来交与你。”
赵俭道了声:“多谢兄弟”,然后东张西望。
见紧挨着巡检所是更大的一片房子,越往那边房屋越高、越宏伟。
往前走了一段,看是河东巡盐御史衙门,门口板凳上坐着个无精打采的差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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