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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时候,有一行人从青阳王朝由北而行,是一位头顶太极冠帽、背负桃木剑、腰悬一串白银铃铛的老道人,一身长黄道袍上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处刻有隐晦的先天八卦,道袍破旧,神仙气没有几分,江湖骗子气倒是十足。
身后有古灵精怪的少年,同是衣着破旧的长黄道袍,肩膀斜杠着“斩妖除魔天地间”的泛白幡子,兴许是年纪太过久远,以致刻在上边的七个用黑墨书写的字,已是颜色浅淡。
师徒二人一前一后,朝着一缕稀薄鬼气慢悠悠走去,也不急,老道人扬起头,望向高悬夜幕上的圆月,有些惊奇,接着又低下头凝视远处那偏僻至极的小镇,捻起二指,絮絮念叨:“吉时未到。”
若这时急着过去捉妖,到手的钱可就少了些。
要想在捉鬼这一门路上走的久远吃的香甜,必然是要舍去一些人间情味,取而代之的便是见钱眼开。
天色已晚,又是秋雨绵绵,寻常官道上早已没了行人,高空圆月尚未居中,老道士索性也不急着赶路,左右摇晃脑袋,最终视线锁定在一间破旧木屋。
这间木屋是昔年上山猎户打猎时,搭建用来赶路的临时场地,别的不说,干松木条倒是许多,这倒是便宜了师徒二人。
片刻之后,小屋亮起了篝火。
老道人微微弯下身子,轻声念叨:“福生无量天尊,叨扰了。”
少年也只是学着道人做了手势,并无言语。
老道人并不在意,只是继续往四个方位分别絮絮念念了些古怪咒语,待一切了结后,才松了口气,在屋内随意走动起来,觉得不太过瘾,便来到屋门外,抬头仰天,时不时赞叹连连又或是愁眉苦脸骂骂咧咧。
只不过这些便和少年没有关系了,面色木讷,只是一个劲的往火堆里塞木条,冒起滚滚浓烟,他被呛的直咳嗽,这才停下手上动作。
老道人面色由伊始的平静,到至今的凝重,“去他娘的,此镇距离武陵源的白云道观也不算远,怎地还会有生出这么重的怨气?朝廷也不管管,莫不是大晋道士都死绝了?”
屋内的道袍少年嘶哑道:“师父,上回你在长白山捉了狐妖,也得了些够三年吃食的盘缠,如今也不算愁了,要不咱们还是找个干净地方歇歇脚或者等到白天再来捉鬼,毕竟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老道人低眉敛目,沉声道:“歇脚?哼!贫道修为通天,鬼东西若遇不到我也就罢了,如今既然被贫道撞上了,也算它命中该有此劫......”
少年哦了一声,也不知道信是不信,只不过之后再无言语。
万籁俱寂。
青林镇那长空之上的圆月,似乎有一刹那间,闪过一缕猩红血气。
......
青林镇的历史根源,已经无从取证,单从老一辈的只言片语中,整理出了个大概。
青林镇在先秦时期,并不叫青林镇,而是叫良栖庄,据说是当年这里的庄民并不以农牧为生,而是以青楼妓院广泛出名。
五百年前,有位名震大秦的名妓,在豆蔻年华便招揽了数百名嫖客,挣来的钱也够享福安年,只不过在她十八岁那年,正是容貌最是极好之际,遇到了个落魄书生,互生情愫,只不过书生高中状元时却取了当朝公主为妻。
名妓受不住打击,便在书生成亲当日上吊房梁,香消玉殒。
据传当日朗朗乾坤的新日霎时变色,引来了外界三名茅山道士,用一口朱红简陋棺材锁住,棺材上,贴满了黄色符箓。
庄民知道了,只有棺材上以墨斗染点的麻绳。
来时三名茅山道士。
走的那日,只有一人。
名妓下土后,大秦朝廷为此事专遣了数百位官兵值守,便是所谓的“打生庄”,只不过在往后和大汉战争打响后,良栖庄便渐被朝廷遗忘,好在这儿没了动静,一时间相安无事。
五百年的时间不长不短,不过是十代人花开花谢的岁月,只不过良栖庄里的青楼生意不知为何竟渐渐落魄,直至无影无踪。
至于那位名妓和书生的爱恨情仇,随着老一辈的逝去,带进了地下。
......
夏末之后,便是立秋,在古籍上便有“天地阴阳之气轮回,阳气渐退,阴气渐生”的说法,这便意味着,妖魔横行。
这场连绵不休的秋雨停骤之后,便是少见的秋风月明稀,瑟瑟秋风袭来,其中似是夹杂着些许血腥气息,这一些光景便惊飞了栖息在枝头的麻雀,蛇虫鼠蚁四处逃窜。
西边稻田,先是有一盏盏白纸灯笼凭空显现在稻田两侧,随后又有乌鸦从四面八方低飞而至聚在一起,像是一条长达数丈的石拱桥,搭在条安和稳静的河泽上。
圆月高悬正居中,镇中狗吠顿时连绵不绝。
青林镇的一镇之长张元并未在意,只是觉得这过路的生人挑夜色赶路,不在家中休憩,怕不是脑子有病。
只不过镇内的狗,这一叫,便足足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奋进激昂,毫无丝毫停下的意思,张元听的烦了,没了睡意,便索性下床站起身来点亮明火,掌灯缓步走到窗前。
乌云蔽日,窗外漆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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