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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有什么表示吗?”白安安坐直,观察范燕林的表情,
“及笄之后,我们就不能再见面了。”
范燕林的心脏抽痛了一下,他攥紧手中的书卷,“这是应该的。”
白安安叹了口气,“知道了。”
“你和蓝楼会再见面吗?”
白安安噘着嘴,“那就不一定了,我们两家有来往,应该会见。”
范燕林点点头,站起身背过去,“你要走吗?我要锁门了。”
白安安回到侯府,气呼呼的,连白将军都看出来了。
“安安,今天怎么不太高兴啊?”
“没什么,学堂没意思!”
“没事,明天我们就不去了!”
白安安的筷子掉下来,“爹,你说什么?我不是过几个月及笄吗?”
“安安,爹打听过了,这京城中的大户人家,都是让闺女提前就准备,已经不算早了,爹到时候一点让你京城瞩目,李存那小子终于有动静了,到时候我们做主,把你和蓝楼的亲事定下来。”
白安安目瞪口呆,“我怎么不知道?”
“怎么能告诉你呢,传出去了不是让别人笑话。”
“怎么能这样?就不能先问问我?”
白将军愣了愣,“你这孩子,在京城长大,却有边关儿女的豪放,安安,我和你李伯伯让你同蓝楼一起念书,就是有这个用意。”
白安安试探着问,“不能改吗?”
白将军摇了摇头。
白安安心里惊叹,她才十五岁啊!
白安安十五岁生日那天,京城都知道,白安安和李蓝楼定亲了,允安侯府的独苗小姐,从此在府中待嫁。
那年,皇帝景行病情加重,皇后晁天薇权力能够自主扩张。
两年间,白安安使劲浑身解数,成功潜出侯府一百二十三次,达成一二三成就,她在外面也发现,百姓中间谈论的国事,有了些许变化,不过她没兴趣。
她经常遇见范燕林,只是他总是淡淡的,白安安多和他说几句话便发觉他想走,有时白安安拉住他,又觉得不合适,两人便尴尬地告别。
白安安也曾和李蓝楼见面,把鸡蛋扔在他头上,威胁他退婚,却被他认真地询问,究竟想嫁给谁。
白安安吓得落荒而逃,终于感受到这个不嫁人就活不下去的世界的可怕。
她跪在白将军面前求他不要把自己嫁出去,白班与感动得痛哭流涕,声称将白安安再留几年,侯府永远是她的娘家。
又过了一年,这一年,白安安十八岁,李蓝楼及笄,他们该成婚了。
也是这一年,晁天薇终于光明正大站在了朝堂上。
有超过一半的朝臣反对这种做法,有个别人有行动,不过都被压了下去。
那天,白班与踢翻了一个凳子,说,“陛下还在呢,他醒不过来,他老婆就高兴了。可我的爵位荣华都是陛下给的,却要受他老婆的气,什么东西!”
后来,允安侯被连降三级,几乎赋闲在家。
白安安此后就少有出门,大多时候陪着他,怕他再说出什么话来。
今日,他说的话却不是怨皇后的了。
“李存这个小人!定亲都定了三年了,以往每每是他找来催婚期,如今竟来也不来了!”
“爹,放宽心,我就在家里陪您不是挺好的吗?他若是退婚才好呢,我就不嫁了。”
白班与摇摇头,抓着白安安就去了李府。
依旧是两个长辈在里面议事,白安安无所事事地坐着,对里面传来的摔碗声撇撇嘴,早有预料。
李蓝楼攥紧拳头,看着白安安,“放心,我会娶你的。”
白安安觉得两家都撕破脸了,自己也吃不必客气了,“我不信。”
婚书不知被哪个人撕了,破碎的红纸洒落出来。
李蓝楼跑进去阻止,他拦住他父亲,却没拦住白班与。
白班与气冲冲地拉着白安安走了。
回来之后,下起了雨,范燕林撑着伞到允安府外,白安安亲自开门。
“安安,怎么是你亲自开门?”
“府里只留了几个下人,反正我也没事,自己亲自看看也安些。你怎么来了?”
“听到你的消息,我就想着,来看看你。”
“你是说婚书的事?我刚还听见门外有人谈论,传的可真快。现在侯府门可罗雀,你不嫌弃我就好,听说你因为修书被选进了阳廉学府,好不容易跳过科考得到的,你不怕今天这一趟毁了前途吗?”
“有些担心,但不得不来。你,和蓝楼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如此也不错。”
“你不伤心?”
“有什么可伤心的?婚事又不是我定的,你就是为了问这个?”
“如今,你若有事,都可以来找我。”范燕林的脸在雨中,像一副浑然天成的画,他本和李蓝楼同岁,李蓝楼如嫣然盛景,他却是江水恒流。
白安安苦笑,“为什么?”
“我一直知道你和蓝楼的事。”
“什么?”
“只不过现在,天时地利,人和,而已。”
白安安有些听不懂,但她听懂了范燕林可以给她许愿,“那我想去外面走走。”
“好。”
晚上,白安安收到了一封信,是李蓝楼写的,他在道歉。
第二天,白安安和范燕林去给白班与买了他最爱吃的年糕,他哭着说,那是他和安安母亲在边关时,最喜欢做的食物,可惜她来京城没享几天福,就去世了。
那几天白安安和范燕林在京城散步,白安安笑称他是怎么做公事的,第二天范燕林带她认了阳廉学府的路。
后来白安安说从小就好奇他是怎样一个人,范燕林说,就是她看到的这样,然后带她去住处,也是一个静谧简单的地方。
白安安说他家里怎么只有几个小厮,一个年纪大的厨娘,还有一个看门人,“你就没有几个知心人陪在身边吗?”
范燕林回答说,“每个人是不同的,我若有想要的,便不需要其他的了,既然没有放下,就不耽误别人了。”
白安安扑哧一声笑出来,同他走过桥后,说,“你说得对。”
晚上,白安安又收到李蓝楼的信了,他说他已算好了,几个月后,是白安安与李蓝楼初次见面的日子,他们就在那天成亲,还有两人生辰八字合后的结果,也说正相宜。
白安安合上信,撕了婚书之后,李蓝楼不知发了什么疯,一封封信往允安侯府寄,句句都言辞恳切,如今已有恰好三十封了。
白安安看着一整箱的信,十分纠结,他是认真的吗?李蓝楼这样的坚持,倒是有情有义,白安安终是决定去找他。
第二天,白安安去找李蓝楼的路上,看见街边的糖葫芦格外诱人,想着给白班与带回去几个,便买了好多,自己也吃着一个。
到了李府,门子看到是白安安,就放了她进去。
白安安奇怪,门子解释说是少爷吩咐的。她左拐右拐,按着记忆中的路找到李蓝楼那里。
白安安嚼着糖葫芦,看着不远处的李蓝楼和小婢女调情。她吐出一颗籽,嘴里最终蹦出一句,“不守男德!”
白安安转头走了,离开前还恐吓门子,不许他告诉李蓝楼她来过。
回到家中,白安安看着对树伤怀的老爹,叹了口气,把糖葫芦递给他,“吃了心情会好点。”
白班与接过糖葫芦,同安安说,“安安啊,爹最近觉得自己老了,不想在京城呆着了,想出去走走。”
“你要去哪啊?我们家别的地方有产业吗?”
白班与也不搭她的话,继续说,“只是可惜,唯一的一个盼头,看着你成亲,也不成了。”
“爹,你不会是抑郁了吧?我们家已经到了抄家的程度了吗?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多买几个下人,热闹热闹,你是不是就好多了?”
“安安啊,你有喜欢的人吗?”
“爹,你别吓我啊!”
“傻孩子,我就是想说,不要留遗憾,像我现在这样,活了快五十年都没活明白。”
“我有!”
“嗯。嗯?你说什么?”
“爹,你终于醒过来了。”
“安安,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过几个月可能会成亲。”
“你是说,不对啊!你说的是哪个?”
“你就别想了,把这里装点得热闹点,别哪天真抑郁了。”
范燕林最近有些惊吓,他赏花时,白安安突然从花丛里跳出来,“林林,你娶我吧!”
他在院中小憩时,白安安轻悄悄地在旁边钻出来,“小林子,你娶我好不好?”
他看书时,她遣走小厮,自己端着茶上来,“你看我对你这么好,你娶我嘛!”
他无论走在哪里,都觉得白安安在一旁埋伏着。
最吓人的一次,他晚上点上蜡烛,白安安从桌子底下藏着,他看到一把头发在地上,举着蜡烛蹲下去,对上白安安的双眼。
“林林,晚上好,有没有想娶我啊?”
范燕林惊叫一声,跌倒在地上,白安安急忙钻出来,
“林林,你没事吧?”
“安安,你到底在干什么?这么晚了,怎么会在我家?”
“哼,你还说?当时你说了我想干嘛都来找你,你都会答应我的,现在我都说了这么多次了,你都不答应。”
范燕林当场僵住了,“你是说,你想我娶你?”
“是啊,现在我多没面子,你满意了吧?”
“安安,你认真的说,你……”
“我认真地说,我要你娶我,我要嫁给你,你答应吗?”
“我答应。”
白安安打他的肩膀,“那你为什么现在才答应?”
范燕林握住她的手,“对不起,安安,我没有想到真的会有人这样,我还以为,你想出了什么新点子,像在学堂那样。”
“那你现在就见到了,林林,你准备什么时候娶我啊?”
“从现在开始准备,明天就告诉别人。”
“好!那我今天就回去了。”
“不行,现在太晚了,我送你回去,正好今天就可以通知岳丈大人。”
范燕林视角
范燕林从一开始到这里,就明白白安安在这里,两家的用意。
范老先生嗤笑,“摆姻缘局,摆到我这里来了,李家不去定亲,想必还想着骑驴找马。燕林,你可不要学他们,也不要招惹他们。”
“燕林谨记。”
范家自来读书传家,范燕林父母早亡,一向是由家族资助,现如今他和范老先生到了京城,范老时常提点我不要被京城的繁华迷了眼。
他自来是不喜那些骄奢淫逸的,生活也极为简单,但今日见到的白安安,却总让他觉得有些不同。
在学堂相处下来,他越来越觉得,她融于京城,却与京城不同,听闻允安侯武将厮杀而来,想必家教也与京城其他人不用吧。
白安安和李蓝楼似乎很熟悉,正是范老说的婚约了,范燕林觉得自己不能太过关注白安安,可是她今日在学堂里折了船给他,他还是顺着白安安的点子,担任从杨记买糕点的任务才礼貌些,四人一人去一个地方,每日偷吃四道点心,可是刘子望不去买,却总是想一起吃。
白安安时常和李蓝楼打闹,范燕林觉得不妥,想起范老要自己管理学堂,那他也是要看着他们的。而且,白安安总算护着他,是不是,也有点在意他呢?
他们三人在一起久了,李蓝楼有时也会找他去李府钻研范老的题目,他看到李蓝楼身边婢女环绕,又和他举止亲密,范燕林很想告诉白安安,可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自己只是外人。
几年下来,范燕林竟越来越不舍了,他知道白安安到了及笄的日子就必须离开,而且,很可能就要与李蓝楼成婚了。
今天,只剩下他与白安安两人,她问的话,范燕林越来越回答不了,可能,他该离开白安安的生活了吧。
白安安再也没有来,她及笄那天,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两家的联姻。
范燕林扔掉想送给白安安的礼物,想找回时却找不回来了,他想去给白安安道歉,可是没有一点理由了,允安侯府只有一个白安安,他找不到其他理由进去。
今天范燕林发现了一件事,白安安会隔两天就偷偷出来,他有些开心,了解了她常常巳时出门,他正好有时间,便会等着她。不过他发现白安安有时不守时。
她还是像以前一样好看又可爱,会拉着他的袖子,但范燕林知道,已不能这样了。他能做最多的,就是出了学堂,可以叫她一声,安安。
今天白安安兴奋地讲她用鸡蛋扔李蓝楼的事,他也很开心。
范燕林私心觉得,白安安并不怎么想嫁给李蓝楼。
他去了阳廉学府,这样也不错,他本来就不想科举,做官的话,纯粹和文字打交道,倒是个选择。可是这些天白安安一定很难受,允安侯出事,她怎么办?
李府在允安侯面前把婚书撕了的消息在京城闹翻了,他一定要去找白安安,不知道为什么,范燕林觉得一定要去。因为他终于可以喜欢白安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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