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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着朝霞,我们跟着那几只梅花鹿继续向东。出了山谷,地势明显变缓,视野一下子扩展开来。

突然,眼前出现了望不到边的花的世界。各色花朵竞相怒放,引来了千万只蝶蜂飞舞,把这里状扮得祥和温馨。真可惜了,大自然竟然把这么好的一副杰作留在了人迹罕至的深山之中,不为人所赏识。

耳边不时传来清脆的流水声。看看炽热的太阳,一想那清冽的山泉水,我耐不住喉咙发干。

“加央,听到水声了吗?”

我委婉地怂恿着加央。

“马上就回来1

加央果然被我引动了,取了水壶,迅速消失在了花丛中,搅得一片鲜花不定地颤动起来。

半小时后,我正等得心焦,加央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提着空水壶回到我面前:

“能看见水,可打不上来1

加央颓丧地丢下这句话,像是再懒得开口解释了。

亲眼见了,我才知道,这些花并非长在泥土上,而是把根盘插在石缝中。在距地面一尺不到的碎石间,能清析地看到有一股股清清的冰雪融水流过。待到我搬掉上面的石子取水时,这些清水又迅速下降至离坑底面不足一尺的地方。任凭怎么挖都是这个样子。

这么美的一个地方,竟然会出现如此缺德的现象。我升起了一股气愤,难以平伏,深感造化弄人。

多吉似在想着什么,那样的沉静。这是自我们相识以来,多吉这个好动而直率的小伙子极少有的表现。

“我想起来了,没错,这个地方应该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花草滩吧1

多吉猛一下站起来,我还以为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接着,多吉告诉了我一个一直流传在祁连草原牧人中的一段悲伤故事:

不知是那个朝代了,有一位漂亮的姑娘,在牧羊时,被路过的蛇王看中了。它用无数的肥胖牛羊作为聘礼,不能打动姑娘的芳心;它用丰茂的牧场作为馈赠,姑娘不肯接受。它一气之下,用天火烧了姑娘的草场,姑娘仍不屈服;它用魔法将姑娘的羊群变成了一片碎石滩,姑娘还是不低头。最后,使尽了淫威的蛇王,把姑娘囚禁在附近的一个荒山坡上。它要看着这个自己得不到的姑娘在痛苦中慢慢地死去。美丽而善良的姑娘依然很顽强,她把自己变成了一只梅花鹿,登上高高的雪峰,用身体湿化寒凉的冰雪,清清的雪水顺着山坡流向那些被蛇魔变成石子的羊群。为了不让自己受苦的羊羔挨饿,她抖动身体,落下片片花瓣,飘向碎石滩。那些羊羔变成的碎石子不忍心把主人当食吃掉,放弃了转回羊身的期望,决然永做石子,守护着主人撒落的花朵和送来的清流。日复一日,那些花朵便在石缝中生根成长,越来越多,遍布了整个山坡。如果没有姑娘的允许,那些石子坚守着清水不会让任何人和动物靠近。蛇王无计可使了,便用魔力诅咒这块土地,让它的美丽永远不能向外人展示,姑娘永世为鹿,羊羔再也不能恢复原形……

听了多吉的故事,我感到有些伤感。抬头一看,那几只梅花鹿正站在不远处的花枝间,静静地注视着我们,好像是情绪也有点低沉。仿佛这个故事是多吉替他们讲的一般。

故事中又提到了梅花鹿,而且和蛇王联系在了一起,我真有些怀疑这个故事在很大程度上是真的。不过,这些唯心的观点有悖我从小所爱的客观唯物世界观教育,暂时是绝对无法完全接受的。即便如此,我还是不自觉地提起水壶,轻轻地向那几只梅花鹿走去。

梅花鹿很平静,并没有受惊吓而走开的意思。

我到相距它们五米不足的地方,收住步子,礼貌地向它们鞠躬,并扬了扬手中的空水壶。

让我吃惊不小,他们竟然像是能够懂得我的意思,冲我点了几下头,用一只前蹄子不停地轻刨着那些碎石子,而后缓缓向后退了几米。

我近前一看,刚才梅花鹿刨过的地方,有一个一尺多深的坑.我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灵感,一下子明白过来,把水壶放在坑中,上面依旧盖上石子。

说来也怪,那些原本下降的水又渐渐上升,漫过了水壶.......

我提着装满清水的壶,在抬起头的瞬间,似乎看到那几只梅花鹿在流泪,但又不能完全确定。因为它转身离开的速度太快了,我的视线来不及跟上。

我心里在默默祈祷着:放心吧!可爱而善良的梅花鹿。我在没弄清楚真相前,不会把这花草滩的密秘说出去的。纵然我自觉在利益面前也很难称得上一个君子,但这点底线还是有的。

这里四周环山,气温相对较高,我在帐篷里点起蜡烛,又开始习惯地整理一天来的见闻。

恍惚中,看见那只梅花鹿就站在我的近前。它对我说,不能再往前送我了,在前面的百花台有开启通天门的第二把钥匙,让我千万带好。当年,狼神知道自己难逃上天的惩罚,就悄悄把开启通天门的五把灵匙分别藏在了五个不同的地方,以待时机。说完,转头出帐而去。

一阵风吹来,禁不住打了个冷颤,惊醒后,才觉竟是迷糊中的一梦。

不晓何时,帐篷的帘子被夜风卷起来,差一点吹灭了蜡烛。

百花台有第二把钥匙。那么,第一把在哪里?回想所历的一切,觉得唯有在牛肉刀板石数字引导下得到的那方兰色玛瑙石印能对上号了。

也罢,只能暂且认为是这样了。百花台!总算下一步的行动有了一个较为具体的目标,岂能过分苛求,感到这已经是很不错的收获了。

百花台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真不知道该到何处去着手寻觅......

正在犹豫难决期间,前面的山峰上有一只雄鹰在盘旋飞翔。越旋越低,渐渐落在了山后。

任何无助的时候,每一个出现的征兆都有可能是启示,引导人走出迷茫,出现转机。

“走!去那老鹰落下的地方。”

我指了指东南方的雪峰,策马急驰。

“瞧!前面好像没有路了。”

加央紧跟了过来。

“自古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没到,怎么能说没有路呢?”

我本想找句话来鼓励一下加央和多吉的,可话一出口,却感到极不恰当,带有很浓重的强词夺理味道。

山峰越来越近,如刀削斧劈般陡直。不要说人马,就是动物界的岩羊、豹子这类攀岩高手也很难上去。

多吉望着眼前的峰顶,在马背上不停地摇头叹息。

毫无选择,我们顺着山脚继续前行,同时仔细地观察着,希望能发现一点什么奇迹。其实,话又说回来,越不越过这个山峰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的目标是寻找那个隐秘的百花台,得到我想要的那把钥匙。

“鹰1

加央收住了马,用手遮住刺眼的阳光,抬头仰望着。

顺着加央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一个石崖上站着一只黑色的大鹰,因为鹰和周围的石头都是黑色的,如果眼力不是很好,很难发现。

“过去看看,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灵物1

我边说边急不可耐地下马。心里十分清楚,这不是我好奇,而是希望它是一个指引者。

“那不是画眉鸟,而是猛禽,会主动攻击人的1

加央显得十分担心。

“怕什么?不是有这个嘛1

我把那支小口径步枪一扬,扔给了加央:

“你枪法好,不过,不到万一时不能开枪1

我们仗着那支枪壮胆,缓步来到了石崖下。

不愧为猛禽,那只鹰只是看着我们,竟然动都没动一下。

加央慢慢地举起了手中的枪。

“不要,说不定它是来帮助我们的。”

我赶忙用最直接最明了的话制止住了加央的下一个动作。

我们和鹰的直线距离不过二十米。相互静静地对峙着。它偏着头像是在确认什么,而后迅速展翅起飞,啸地一声,直冲云霄而去。

我们站着的地方是一个不算太大的石台,极像是人工雕凿而成。正面,也就是我们刚才上来的那一面,有一个凹凸不平的斜坡;左右两边都是垂直的;背面自然是百丈高的崖壁。

天空渐渐暗了下来,积满了层层黑云。顷刻,暴雨倾盆而下。

我们在这个石台上面,头顶有凸伸出的石壁遮挡着,丝毫没受到影响。不要说人了,就连马也没被雨淋。

人和马挤在一起的滋味真不好受,我们都焦急地等待着雨过天晴。可是,这雨好像是没有淋到我们极不甘心,有意跟我们较起劲来。虽然雨势渐渐小了,但总是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

“算了,它不停,我还不走了呢1

多吉一赌气,竟跟天气耍起了小孩子脾气。取出羊皮垫,躺下睡觉了。

加央滋滋有味地玩弄着枪,好像一切都不管自己的事。

我闲来没事,来回地端详着石壁上那些雕凿的痕迹。从这些大青石的风化程度看,初步粗略地估计了一下,这个石台的出现起码在千年。看不出,费这么大的气力修这么个石台,想用来做什么,是祭台?还是像藏区的天葬台?想到这里,我顿时感到似乎有一股阴气袭来,不禁打了个寒颤。

难道那只鹰……不!绝对不是。吃尸体的是秃鹫,而这明显是一只大雕,雕只对活物感兴趣。我果断地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无意识地仰视,发现在我头顶一尺高的地方,有一个方形的凹坑,是那般的规整,不免多注视了一会。

下午四点钟了,雨才完全停息。

今天,看来又不能再继续前行了。真是前程难料,刚刚被动举足,转眼又无奈地停步了。也罢,其实即便是不下这场雨,我也不知道该去向何处了。我总觉得每走一步都是那么地不能自主和迷茫。因为,我们所要去的地方,不能用直观的长度和地理的方位来衡量,那是一条虚实难分、远近不定的境界,没人去过,也没人认识。

“加央,今天农历初几了?月亮怎么这么圆?”

我望着天空的明月正穿行在一缕缕的暗云中。

“昨天是十六,今天有圆月是应该的1

加央一边忙着做饭一边心不在焉地随意回答。

“是吗1

我十分地怀疑,但又觉得深究这些毫无意义。

“今天只剩下腌肉干了1

加央抬眼看着我,好像带着一丝淡淡的愧疚。

“将就着吃点吧,尽量煮透点1

我带着恳求的语气叮嘱着加央。

“放心吧!我知道你吃不了我们的‘开锅肉’1

加央说着又往火堆中加了几根枯树枝。

“多吉捡柴还没有回来吗?”

我发觉多吉不在。

“不知又在搞什么鬼,每次总是这样。”

加央语气里带着埋怨,但还是不自觉的站起身来,向四周探望着。

“我带着牧羊犬去看看。”

我正要起身,多吉风风火火地跑来了,不见带来半根柴,却在怀里抱着我昨天得到的那块兰玛瑙石方樱

“你跑哪儿去了?我正准备去找你。”

我盯着多吉,猜想多吉根本没去捡柴,而是躲在附近,拿着这块兰玛瑙石方印,不知在搞什么名堂。听说我去找他,才不得不显身出来。我觉得现在这样说比直接问要好的多。这不是说我这个人不够直率,而是我总考虑到别人面子的原因。

“你快看,这块石头在哭。”

多吉答非所问。

加央听了竟不觉得奇怪,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多吉,我对你这点太熟悉了。从小到大,我见过你这样的举动不知道多少回了,你能不能来点新招术1

“真的,这回我没有说谎,刚才还哭着的,声音好伤心!”

多吉一副有口难辨而无助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攸地想起了石壁上那个凹坑来,从多吉手里接过那块兰色玛瑙石印,踩着背包,举过头顶,端端地放入坑洞中。不大不小,刚刚合适。

正在惊叹之时,那块兰色玛瑙石发出了幽幽蓝光,同时伴有嗞嗞的响声,就像是蛇发出的吐气声一样。

“快跑!石崖倒下来了1

多吉惊恐地叫喊着,不顾一切地独自向石台下冲去。

等到我反应过来时,石台后的山崖慢慢地开了一个洞门,从石台面一直延伸到放进玛瑙石的那个坑稍下的地方,宽可容得下两个人并排而行。

我们缓缓探入,洞里漆黑一片,七弯八拐,犹如进了迷阵。在一处稍宽一些的地方,放着一个约一米高的蛇形雕像,样态和蛇灵谷亚瑟夫人墓中的那块蛇形化石完全一般,身子盘曲,头高高扬起,神态更显得机警和凶猛。

里面的空气顺畅,丝毫不觉得闷。继续行进了约半个小时的光景,突然看到前边不远处有一点光亮。亮点越来越大,我们竟然毫无惊险地顺利穿过了这座山峰。

洞外的景象让我们不敢想象,四周全是千丈陡峰,个个高矗入云,看不见一个通往外界的出口。不知名的各色花树开得正十分的浓艳。清澈的泉水从石缝中不断地涌出,形成一条条溪流,流经花间,环绕一段路程后,又攸地渗入另一边的石缝中。鱼儿在潭中跳跃。蝶蜂、鸟雀在花叶树枝间窜索飞舞……真可谓是一个人间天堂,一处世外桃源。

我正在眼前这悦目的美景中沉浸,一条大蛇不知何时钻出来,挡在了我们的面前,立直身子,不停地吐着蛇信,摆出一副随时要进攻的架势。

加央早已把枪对准了蛇头。

“我们向后退,给它转身的余地,消除它的顾虑1

我边说边带着加央和多吉慢慢向后退着。

退后了十多米时,见那条大蛇转头慢慢地向前爬去。但并没有像我们所期待的那样,出现回头看我们一下地情景。

随着旁边的花枝抖动,我才发现原来那不是一条单独的蛇,周围的花丛中还不知藏有多少。幸亏加央没有开枪射杀,否则我们很难全身而退,说不定此时我们早已被他们撕成了碎片,这儿也准成了我们永远不被人知道的坟墓,给多少年后能有幸来这里的后人平添一段迷惑。

不明白处于何种原因,我们都不觉跟着那条大蛇缓步而去,仿佛先前的敌意根本不存在,现在变成了同伴。其实,我们也并没有那么宽容,是周围花丛中的危险迫使我们如此的。

路过一棵大树时,那大蛇卷起尾部,在树杆上猛拍了几下。随着树身的剧烈摇动,叭——叭——叭——在地上落了许多的果子。

多吉本就是个冒失的人,还没等我拦他,早已几口把一个果子吃掉了大半。

“山中的东西,在没弄清楚前,万不可食用,以免有毒伤人1

我只能在事后亡羊补牢地委婉提醒多吉了。

听到我的话,加央回转身一掌打落了多吉手里的半个果子。

多吉看见加央生气了,心中也清楚加央是为自己好,只是咧着嘴干笑着:

“很好吃的,怎么就有毒呢1

加央瞪了多吉一眼,多吉不再出声,默默地跟在我们身后走着。

又经过一棵树,那条蛇又来了那么一下,再次落下了一地的果子。突然,从旁边的草丛中钻出几只白色的长耳兔子,争着吃了起来。

按理说,兔子见了蛇,就如遇到了魔鬼,会拼了命的逃离,后悔没有多长出几条腿,总嫌跑的太慢了,哪里还敢去争着吃蛇摇落的果子,岂不是不知死活的举动吗?看来,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看到那些兔子在津津有味地吃着,多吉一副受了委屈的表情。

我从地上捡起三个又圆又大的果子,递给加央和多吉每人一个:

“吃吧!现在可以放心吃了。”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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