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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正午,外面是耀眼夺目的阳光,树林里却阴阴暗暗,凉气袭人。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香甜的松香味,湿漉漉发黑的枯倒树干上生长着几簇乳白色的平菇,高大的苍苍青松,如毯的茸茸野草,不知名的鸟儿在周围鸣叫着,偶尔有只狐狸在远方一闪即失。

没有得到开发的树林里到处都可以行走,却没有事实意义上的路,不熟悉周围环境,在这里很容易迷失方向。危险不光在这方面,树林里还潜伏着来自生物的威胁,譬如:毒蛇。

徐永晋与几名战士排成松散的搜索队型,除了被其他人保护在中间的狙击手和福斯坦老爹,其他人一手提着大开枪机的手枪,一手横持伞兵刀,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没有人说话,只听到脚踩在枯叶上发出低沉的沙沙声,战士们时不时将目光投到走在最前面的徐永晋身上,看他不时打出的手势,时而分散,时而集中;时而急速前进,时而躲进树后,侧耳倾听周围最细小的声音。

进入树林后,徐永晋自觉地放下了团长架子,把自己当成了步兵班班长。事实上他现在也就是一个班长,手头拥有的兵力还不足一个班。作为班长,身先士卒是必要的,拄着拐棍走路,看起来就像蹩脚鸭,可丰富的战斗经验,却让徐永晋拥有了在战场上生存下来所必须的直觉,也就是对危机本能的第六感,或许有时候这种感觉并不正确,但你却不能忽视他。

除了徐永晋,他身边的其他战士身体强壮是强壮了,单兵肉搏徐永晋对付不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位,他们的枪法也很好,五十米距离内,说打左眼,决不会打到右眼,一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好兵,但他们却是些在今天之前,从未上过战场的新兵。战争,对他们来说,要学习的东西还多着呢!徐永晋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老母鸡,有责任保护着下面那些小鸡茁壮成长起来。

快接近山顶时,徐永晋突然停下脚步,竖起左手,后面的战士见到手势,停住不动,眼睛直勾勾看着团长,耳朵仔细搜寻声音。

沙沙声,极为轻微的沙沙声,好象风掠过树梢,不是仔细聆听,很容易就忽略过去。

徐永晋坐个下蹲手势,战士们全都蹲了下来,包括福斯坦老爹,也学着战士的样子蹲下。又听了片刻,徐永晋面朝后面战士飞快下达命令――全是用手势――两名战士绕到徐永晋左边,两名战士绕到徐永晋右边,和福斯坦老爹在一起的狙击手应良明好象猿猴般,悄无声息飞快爬上树,躲在树杈后,取出上树前背到背后的狙击枪,慢慢地将黑洞洞地枪口从松针里伸了出去。

福斯坦老爹不明白徐永晋的那些手势是什么意思:他虽然是老兵,但就算他说的是真的,那也是四十年前的法国士兵了,对来自东方的神秘战术手语自然一无所知。老爹看那些国际友人行动,只知道他们一定有重大发现,或者说,发现了敌人,这时候他该怎么办,他却不知道。眼瞅着徐永晋不断摆动着手,脸上表情越来越焦急,还微皱起了眉头,福斯坦老爹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找了棵树,躲到后面默默念叨“上帝保佑”。

徐永晋也找了棵粗壮的松树,藏在后面匍匐下来。

声音越来越清晰,当人们听出那沙沙声是军靴踩在枯叶上的声音时,山顶出现了俩个身穿灰军服,头戴钢盔的德国兵,接着在他们身边相距十米左右,又出现了第三个,第四个……一共七名德国兵。

德国兵端着手提机关枪,半弯着身子,排成松散的线列朝山下走。徐永晋心脏不受控制地急剧跳动着,他们刚好潜伏在这些德国兵行进道路上,数量上敌人比他们多,武器又比他们好,唯一可持的,只有徐永晋已经发现了德国兵,而德国兵还没发现他们。

狭路相逢勇者胜!

徐永晋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剧烈起伏的胸口。默默将卵式手榴弹取了出来,眼光瞟了其他潜伏下来的战士一眼,那些士兵都眼巴巴望着他,并且学着他的样子取出了手榴弹。徐永晋收回目光,耳朵听着那些德国兵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心里计算着双方的距离,不断祈求菩萨保佑,伞兵迷彩服真有那些科研人员说的那么神。

对徐永晋来说,现在最有效的武器就是手榴弹,只是手榴弹在丛林作战中也是极为危险的武器。这个危险倒不是说对敌人,而是对自己,那些纵横交错的树枝很可能将你投出去的手榴弹挡下来,落不到你想让它去的地方,更有甚者,落在你脚下,就算扔到你想让它去的地方,粗壮的树干也可能阻挡住手榴弹爆炸后,飞迸弹片的道路,无法给予敌人有效杀伤。要想让手榴弹起到自己期待的威力,一切都得计算的十分精确。机会只有一次,在德国人反应过来之前,消灭他们,不然一切都将不可收拾。

徐永晋听着脚步声,心里默默念叨着数字:“五……四,”对周围的战士做个手势,大家将手榴弹准备好,拔掉保险栓,任凭手榴弹冒出青烟“……三……二……一!”徐永晋猛地直起身子,右手猛地一甩,手榴弹在空中划了道弧线,朝正弯了腰下山的德国兵飞去。

清脆的枪声响起,走在最前面的俩个德国兵胸前血花飞溅,只惨叫了半声,好象两截被伐倒的木头,栽倒在地,连续打了几个滚。这时手榴弹才爆炸,轰隆一声,腾起的烟雾将那些德国兵吞没。

“冲啊!”

徐永晋高喊一声,带头从树后面跳了出来,一瘸一拐拼命朝敌人靠拢,手中手枪不断射击,其他战士如何肯落在团长后面,高喊着冲杀,举着手枪冲了出去。

突然遭遇的打击,让那些正在搜索降落伞兵的德国兵吓得魂不附体。手枪初次射击就让俩个德国兵倒了下去,先后投出去的手榴弹并没取得徐永晋期待的效果,却也让一个德国兵免费坐了回土飞机。剩下四个德国兵吓得掉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回头不停扫射,至于子弹打到什么地方去,那只有上帝才知道。

德国兵期待着拉开距离,再借助居高临下的地势优势,和可恶的偷袭者交战,只是那些追赶他们的伞兵显然不肯给他们这个机会。四个德国兵快要冲上山顶时,一声清脆的枪声过后,跑在最前面的一名德国兵应声倒下,接着又是一轮手榴弹在接近山顶处爆炸,活着的三个德国兵没一个被炸着,他们冲到了山顶,却也不敢抵抗,好象兔子一样,冲过山顶钻进下面的灌木丛。

“胜利了!我们胜利了!”

下面灌木丛枝条一阵乱摇,渐渐越来越远去,人在逃命时,什么危险都不顾及了,追击的却不肯和逃命的比拼下运气如何。徐永晋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战士们兴高采烈的欢呼声灌进了他的耳朵。从交战,到停止追击,时间过的极为短暂,回想下,可能连一分钟都没有,但这一分钟的战斗,胜负之间却在毫厘之间,可以说赢得险之又险,要是德国人先发现了他们,徐永晋相信自己现在一定不会活在这个世上。

坐在地上的徐永晋感觉身体快要软成一滩泥,受了伤的脚踝现在传来一阵一阵钻心的疼,疼的他龇牙咧嘴。“快……”徐永晋喘着粗气,命令战士们:“打扫战场……把敌人武器收集起来,看看有没有活口。”

吩咐下去,提着手枪看着下面的徐永晋摸出一支烟,刚要抽,看到福斯坦老爹上来,徐永晋脸上堆起友好的笑容,将香烟递给了诚惶诚恐的老爹,自己再摸出一根,帮老人点上火,自己这才点上,美美地吸了一口。

一场极为短促的战斗,让徐永晋他们获得了三支手提机关枪,还有几盒子弹,受了伤的徐永晋一手还要拄拐棍,自然无法操纵“笨重的”手提机关枪,他很大度地将三支手提机关枪全给了战士们。李海保腾威、祝正宇毫不留念将手枪收了起来,换上了手提机关枪。至于从树上爬下来的应良明,他下来的晚了,没赶上战士们瓜分战利品,自然有些失落,不过就算他赶上了,按照徐永晋的观点,哪怕有多缴获的手提机关枪,对狙击手来说,还是狙击枪更合适,这支小分队里不能没有狙击手。

只在腰间插了一枚缴获的德国长柄手榴弹的应良明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徐永晋看了眼应良明,心里不由对这个狙击手大起好感。刚结束的这场遭遇战战果是不错的,但还是让三个德国兵逃跑了,谁都不能肯定这些德国兵不会在偷偷摸上来,况且外面盆地里都是德国兵,那些德国兵听到这里激烈的枪声,肯定要过来,至于什么时候到,谁也说不准,现在保持警惕还是必要的。

“团长。”

徐永晋将视线从躲起来的应良明身上转移开,看着笑嘻嘻跑过来的战士,他记得,这个战士是自称湖南人的腾威上等兵。

“团长,”腾威走到徐永晋面前,再次叫了声:“打死了三个德国佬,抓了一个俘虏,负了轻伤,疼的哭爹喊娘。”

说完,腾威不屑地撇了撇嘴。

“下士!”

“到!”正在摆弄刚缴获的手提机关枪的李海保抬起头应了一声。

“你会德语吗?”

李海保犹豫了下,看了眼坐在徐永晋身边正在抽烟的福斯坦老爹,还是老实说道:“会一些。”

徐永晋点了点头。按照李海保自己说的,他的祖先在路易十四时受到迫害,全家逃到了德国,在德国生活那么长时间,在没忘记法语同时,德语自然也是很溜了。

徐永晋看了眼给祝正宇拖了上来,浑身打颤的俘虏,鲜血还从俘虏裤脚处渗透出来。

“去,给他简单包扎一下,顺便问问他们是哪部分的,耶尔附近都有那些德军部队。”说完,徐永晋沉吟片刻,又道:“快一点,我们在这里不能停留太长时间,说不定敌人马上就要过来,大家马上就要转移。”

再次出发已经是五分钟后的事情了,这次大家没有再向北走,而是转向了东边。虽然按照战士们介绍,很多伞兵落到了北面群山中。

德国人的反应很快,在山顶短暂休息时,可以看到十来个德国鬼子乘坐一辆战车从南面过了桥,开到山脚,可以相信,这些德国鬼子肯定是听到枪声搜山来了。不转移只能等死,而北面先不说那三个逃回去的机枪手,按照从俘虏嘴里套出的情报,在那里有一个整营,上千的德国兵正在朝这里赶过来!

怕死的德国俘虏遇到和蔼可亲的中国大兵,很快将他所知道的一切说了出来。俘虏军衔不高,不过是个上等兵,了解的情况自然也不会很多,不过就套出来情报,已经让徐永晋头痛不已。

根据俘虏交代,他是德军d集团军群第二十六师五十三旅124团山地营的机枪手,他不清楚土伦一带有没有德军,但他却知道d集团军群的第二十六师先是从普罗旺斯地区的艾克斯赶赴意大利,在走到尼斯时,上面下来一道命令,让他们这个师又赶往土伦,现在第二十六师主力已经到达维多邦一线,距离耶尔直线距离不到四十公里,作为第二十六师的先头部队,山地营已经到达屈埃尔,而在索列斯蓬地区,给徐永晋空降部队沉重打击的德军,就是山地营隆美尔营长率领的战车连与山地营机枪手,现在山地营其他部队也在从屈埃尔赶过来路上,距离这里,不过几公里路程。

下了山坡,茂密的树林渐渐稀疏,一条公路出现在众人眼前,在两旁布置好警戒,其他人快速通过公路,钻进对面山林,又走了几步路,大家停了下来。

“给,法国老乡支援咱们吃的,先吃点垫个底。”徐永晋从口袋里取出压的不像样子的面包,给战士们每人分了一小块,见腾威站在远处不出身,走过去捅了捅腾威。“吃吧,别想那么多。”

腾威擦了又擦手,默默接过小块面包,看着徐永晋,有些沮丧低声喃喃道:“团长……”

“嗯?……快吃吧,从早上到现在跳下飞机就没吃东西,也该饿了,先吃点。”

腾威摇了摇头,眼里都是悲哀:“谢谢团长……可我不想吃。”

“怎么能不吃?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徐永晋微笑看着腾威,见自己说的话腾威并没有听进去,只是拿着面包,好象做错事的孩子,垂着脑袋不支声,收住笑容,诚恳问道:“是不是觉得良心不安?”

腾威终于抬起头,死死盯着徐永晋,鼓足了勇气说道:“是的,我的心在发抖,从那一刻起,我觉得自己就是魔鬼,是坏人……团长,那是俘虏啊,是负了伤的俘虏!从我记事起,我就知道中国军队优待俘虏,哪怕是恶魔,只要放下武器,我们也会给予优待,连虐待都不可以,又怎么可能杀俘虏?!那双眼睛……那双眼睛……”腾威说不下去了,面包掉在了地上,人蹲在地上抱着脑袋不停颤抖。

看着面前无力的腾威,徐永晋有些惊恐侧转身瞥了眼福斯坦老爹,老爹正在远处和李海保下士谈着什么事情,俩人不时发出一阵有意压抑了的闷笑,在一段时间交流后,李海保对老爹说的具有浓郁普罗旺斯口音的法语渐渐适应了,在交流上不再有太大问题。

徐永晋放下心来,蹲下身拍了拍腾威宽阔的后背,却没想到腾威抖的更厉害了,徐永晋轻轻叹了口气:“你是个好人,但你不是个好兵。”

徐永晋感觉到腾威身子一颤,停顿片刻,见腾威没说话,他继续说道:“我军优待俘虏,这是不错的,就大体而言,是完全应该,也是绝对必要的。但你也要知道,现在的战争不是西方里骑士之间的战斗,按照德国人观点,这是一场总体战,投入国家全部力量,不是生存就是毁灭的总体战!”

“如果我们不是空降兵,没有处在敌人包围圈里,哪怕再艰难,我也会让你们带上俘虏,我们有吃的,不让俘虏饿着,我们有喝的,也不会让俘虏渴了。可惜……我们是伞兵,不是步兵,知道吗?你明白这点吗?现在每多一个人,对我们来说,就多了一股力量。我们就这么几个人,几杆枪,带上俘虏,还是一个受了伤的俘虏,万一再与敌人遭遇,你认为我们还能埋伏起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吗?”

“不带俘虏,我们也能放了他啊……团长,那双绝望的眼睛,我到死也忘不了!”

徐永晋再次叹了口气,在他眼前浮现出曾经被他捅死的土耳其少年,那少年才多大?徐永晋不知道,他只知道当他捅死那个或许还算儿童的士兵后,他这一辈子夜里算是摆脱不了噩梦了。

徐永晋突然又对这场战争厌恶起来,获得功勋,成为世人瞩目的英雄流芳百世,多么浪漫的事情!可是,在这些英雄背后,是累累白骨,是焚毁的家园,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哭瞎了眼睛的母亲,不管是所谓的非正义战争,还是所谓的正义战争,总是芸芸众生倒霉。

厌恶归厌恶,战争还是要进行下去,用战争阻止战争,以最小的代价,换取避免付出更大牺牲,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徐永晋瘫坐在草坪上,揉着酸痛的大腿,他可以给战士下达命令,他也可以强制要求战士不得再带着情绪行军打仗,但这些有用吗?连徐永晋自己都不相信这能起什么效果,可惜现在政治部主任不在,原本该那些秀才们搞的思想工作,现在却要由他这个军事主官来做。

徐永晋沮丧地说道:“是的,我可以下令放俘虏走人,可是你也知道,这个俘虏看到当地百姓和我们在一起,他要是和其他德国兵相遇了,你能保证他不说出来吗?你能肯定那些德国兵不会对当地百姓与我们合作进行报复?德军大部队即将增援上来,我们刚才那一仗时间短促,却让敌人摸不着头脑,敌人不知道我们有多少人马,他们必然投入大力气四处搜寻,要是俘虏把实情告诉他们,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吗?何况就算放了,山里有狼,有毒蛇,他被吃掉咬死的可能性也很大,还有,不要忘记,要是孤零零一个,遇到当地百姓,那些山民可能用棍子,锄头送他上西天,他还是不免一死,却又给那些百姓带来麻烦。就我知道的,德国人报复心理十分重,不报复是不可能的。你认为自己没有亲自动手,但你把他放了,最后他的下场却别无二致,一样是死,只要没死在你面前,这样你就能心安了?”

徐永晋再次拍了下已经不再颤抖的腾威肩膀,站了起来,低沉着说道:“起来吧……这就是战争,他决不是人们想象中那么浪漫的事情,战场上杀人,还是被杀,都是很正常的。什么是军人?军人的职业就是杀人,有抵抗的要杀,没有抵抗能力的,有时候也要杀。你要接受不了,等这仗打完了,我会想法让你回国。”

腾威不再颤抖,虽然缓慢,却还是坚定站了起来。

“把面包拣起来吧,暂时吃不下,等觉得饿了再吃……虽然配发了口粮,可鬼才晓得登陆部队什么时候能上岸,我们什么时候和他们会合,配发的口粮能节省就节省。”

徐永晋自己的口粮已经在轻装上阵时,给精简了,他现在还指望着战士们到时候接济一下自己呢!

“各位兄弟,”在仔细观察了周围,没发现有任何敌人活动迹象后,徐永晋将所有人(包括法国友人福斯坦老爹)召集到一起,面容严肃说道:“在出发之前,大家都知道我们的使命。”

李海保和福斯坦老爹凑在一起,将徐永晋的话翻译给老人听。

“百万大军登陆欧洲,与协约国友军一起,对挑起战争的罪魁祸首――德意志帝国――给予毁灭性的最后一击,彻底结束这场已经进行了六年,造成数千万人死亡,上亿人流离失所的战争!让和平的曙光重回大地,让全世界人民不用担心口粮被人征收,不用担心子弹炮弹回带走自己,或者孩子的生命,可以从此无忧无虑地生活,这是我们中国军人神圣的使命!这场战争,是两种命运,两种前途的最后一战,是最终决战!”

看着周围战士耷拉着脑袋,左耳进,右耳出,明摆着没用心听自己讲话,徐永晋干脆不再说那些政治部主任常常挂在口头上,听的他耳根子都起了茧子的话。

“人家总说空降团是精锐部队,什么是精锐?奶奶的,战场上打胜仗的才是精锐!有人告诉我,大家虽然说空降团是精锐,可空降团里绝大多数人都没打过仗,上了战场就要拉稀,大家说,你们有没有拉稀?”

周围一阵低骂声。加入空降团的,至少都是自认为自己是勇士的好汉,平生最无法忍受别人说自己是懦夫,给徐永晋一挑动,除了一直没什么表情,白白净净,文文弱弱的应良明外,连刚才还为自己把俘虏带到没人处,亲手用刀子割断俘虏喉管而自责不已的腾威,现在脸都涨得通红。

“我也知道大家都是爷们,是男人,有血性的,不过人家不信,那只能用战绩来说明了。”徐永晋对自己刚才那个挑逗很满意:“我们的任务是给登陆部队打前站,破坏敌人可能对土伦登陆场的增援,可是大家也知道,现在德军一个师正在增援土伦的路上,要是这个师投入到登陆场战场上,这对我军登陆行动会有多大影响,谁也不知道,总之,会给我们的胜利增添不小变数!你们说该怎么办?”

“决不允许德军靠近登陆场!”

“对!把他阻截了!”

战士们咬牙切齿表态,浑然忘记了人家是一个师,而他们现在一共只有六个人,这六个人里还要包括一个四十年前是战士的法国老爹。

“对!把他们挡在土伦外,坚决不让敌人通过!”徐永晋大手一挥,赞同道,接着话题一转:“只是我们只有五个人……正面阻击是以卵击石,自己牺牲是小事,阻滞不了多少时间,却是有关全局大事。人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大家年轻有为,脑筋灵活,说说看,有什么好点子。”

既在情理之中,又让徐永晋有些遗憾的是,这些战士打个埋伏,抓个“舌头”,或者攀岩走壁,冲锋陷阵,那都是个顶个的好手,你让他们直面死亡,恐怕不少空降团战士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眨一下眼就是孬种,而这些自以为自己是英雄的好汉,把面子看的比生命还重要,至少徐永晋知道的是如此――,可是你让他们开动脑筋,想想如何用不到一个班的兵力,去阻止一个师过万人的敌军,他们却瞠目结舌,不知说什么好了。

点子是有,无非是找个绝佳的阻击地点,譬如公路边一块不高的悬崖上,埋伏在哪里等敌人上来,集中火力“揍他妈的”。徐永晋看了半天周围,那条从屈埃尔到索列斯蓬的公路就在不远处,只是公路在山脚下,而两边的山也极为平缓,实在看不出什么地方可以作为鬼门关,好让他“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要是空降团都在身边,他会考虑在布设梯次阻击阵地,给登陆部队争取四到五个小时时间,现在?就五个人(徐永晋很自然地将福斯坦老爹排除在外)还不够挡人家一个冲锋的。

祝正宇或许解放战争故事听多了,了解那些民众武装是如何与英法联军周旋的,出个主意说在附近打麻雀战,东边山头放两枪,西边山头再放两枪,让德国佬搞不明白周围到底有多少阻击兵力,吓得只能采用蛇蜕皮的方法前进――徐永晋毫不客气给出祝正宇的脑袋上来了几个爆栗子,就五个人,要是福斯坦老爹愿意,也不过六个人,这么点人如何玩麻雀战?人家一个师,只要出动一个连搜山,他们六个只能亡命逃窜了。

麻雀战不成,有人就想到了地雷战,可他们手头连手榴弹都没几枚了,又到什么地方搞地雷去?就算搞到地雷,给六个人一天时间又能埋几个地雷?于是提议的再次接收所有人的白眼。有人刚小声嘀咕“地道”两个字,马上捂住嘴,没敢说下去……最后大家悲哀地发现,国内那些现成的例子,居然没一个可以照搬用用。

“办法不是没有。”等大家都没词了,大眼瞪小眼,气氛一时冷场时,徐永晋用树枝在地上划拉着,随口说了句。

几个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徐永晋身上,这让他很是受用。徐永晋活动下身子骨:“刚才我看过,从屈埃尔到索列斯蓬,要经过加波河,那条公路距离老爹家不远,就我所看到,那里只有一座公路桥,只要将桥炸了……”

李海保一砸拳,兴奋说道:“对!炸桥!我怎么没想到呢?没了桥,看那些德国佬如何增援!”

徐永晋白了李海保一眼,他们真要想出可行性方案,又如何体现出自己的聪明睿智?指挥上一个团长还赶不上战士,那是很丢人的。

几个战士一转念,都觉得炸桥是个好主意,只要将桥炸了,会游泳的士兵或许可以游过加波河,汽车、战车、火炮总不能也游泳过去吧?而工兵架设一座浮桥,或者将被炸毁的桥修好,这需要时间,只要将桥炸了,自然也就给登陆部队至少争取了几个小时。

确定下炸桥,这些战士马上脑筋一个比一个灵活,既然桥是唯一要道,德国人必然在桥上留有哨卡,大家如何神不知鬼不觉接近,狙击手应良明该如何消灭最危险的敌人,如何骚扰性射杀德国佬。最好在消灭敌人时,其他地方也有枪声,好分散敌人注意力,要是没有协同,那么他们如何利用别的地方枪声,将桥炸了后,如何靠拢其他地方的自己人,如何与这边炸桥所吸引的,分散的自己人会合,一起阻击德国师……刚才没头绪,说起来都成了闷葫芦,现在团长稍微一指点,大家都是精英,想的都是发前人所没想的,那些点子一个比一个毒。

听大家说的眉飞色舞,徐永晋不由连连点头,等大家说的差不多了,他的眉头再次皱起:“可问题还有……那桥是石头垒起来的,我们没有zha药,用什么把它炸了?”

(到此为止,其他内容等我想起来了,会继续写下去,在这里,我要向所有默默关注我的朋友们说声抱歉了。中华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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