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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妈,我回来了。这天真是的,怎么整天雨下个不停,就没个晴天?……小弟呢?还没回来吗?”在报社上班的徐倩回到家拭去脸上雨水,将雨伞搁在门后。

徐建国与刘舜英的内战早以结束,只是俩人脸色都不大好。现在桌子上摆放好了饭菜,气呼呼的刘舜英将饭锅重重搁在桌上。“回来了,现在在自己房内。永晋,吃饭了!”

徐倩见母亲好象憋了一肚子火,小心问道:“妈,怎么脸色不大好?……咦?小弟你怎么这身打扮?”徐倩望着楼梯,她的弟弟徐永晋意气风发地从楼上走了下来,木地板在他有力的脚步下咚咚做响。

刘舜英随着徐倩目光看去,见徐永晋从楼梯上“跳”了下来,嘴里直唠叨:“哎呀,这衣服不是明天才要求穿吗?怎么现在就穿出来了?……你这孩子,都这么大人了,还不稳重?”

徐永晋没理会母亲,跑前两步,挺直了胸膛站在徐倩身前炫耀自己。“老姐,好看吧?这是我们军训时的衣服,你看看,怎么样?”

“去!什么老姐?我又不老!……不错啊,参加军训还有衣服发,妈可以少给你做衣服了。怎么,你们军训还要穿草鞋吗?”徐倩上下一打量,马上就注意到穿在徐永晋脚上的那双很醒目的草鞋。

“参加什么军训呀?学生嘛,自然应该以学业为重,搞这种影响学习的军训根本是不务正业!招弟,你说说看,他们老师说了,明天就是下大雨,他们这些学生还要步行上百里到太乙峰去。这不是害人嘛!老师还有没有良心?要是生病了可怎么办?这些老师也太不负责了!要是他们的孩子明天也去,那些老师肯定不会再这么坚决。你评评看,是不是这个理?”

“明天要走到太乙峰,穿布鞋不方便,还是草鞋更实用些。”

“别说了,吃饭吃饭!”见女儿与儿子谁也没理会自己,刘舜英有些恼怒地赶人了。

****清晨,阴霾的天空下霏雨绵绵,淡淡的青云在地表漫无目的游荡着,放眼望去,分不清是云彩落在人间,还是丝丝雨珠激起的水雾。以前清澈平缓委婉宁静的昌江现在变成波涛汹涌的咆哮之江,江水滚滚后浪推着前浪朝北奔腾去。

四野农田里到处是绿油油的油菜,有的田里油菜已经开了一簇小黄花。透过烟雨远远望去,视野所及之处一片是绿的,一片是黄的。

远处走来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队伍中有的打着油布雨伞,有的穿着蓑衣。队伍只看到头,尾巴甩在迷蒙烟雨中。这就是离开了浔阳到太乙峰烈士公墓祭奠先烈的六百多名浔阳一中初三到高三的师生。还有四百来名初一、初二学生因为年龄小,和他们校长一起乘坐火车到赛阳镇,打算从那里和大部队回合后一起上山。

老师和学生沿着乡间小道缓慢南下。并不是师生不想走的快一些,实在是雨中道路极为难走。石板铺成的乡间小道并不宽,只有一块石板宽的小道上无法容纳俩人并排走,在小道一边是水田,另外一边又是引水渠,走的不好人就要掉下去了。要是对面有人过来,双方必须侧身才能交会而过,于是浔阳一中队伍成了慢慢爬行的蜗牛,很是痛苦地在小道上挪移着。

出城没多少时间,队伍就由一列纵队变成了三列纵队——为了加快速度,老师带着一部分学生离开了小道,而是踏上与小道并行着的田埂。分流出部分学生后,大家前进的速度略微快了一些,可没多久走在主路上的人们就要不时等候在两旁田埂上行动的师生了。

连续落了几天雨,田埂显得特别湿滑,走在田埂上的人们演出了一幕又一幕喜剧。不管学生穿草鞋还是布鞋,有的一脚踩了上去,鞋子就朝前滑了过去,让人摔个四脚朝天;有的没踩好,两脚从田埂上向两旁滑了过去,结果人突然矮了一节——人坐在田埂上了;还有的脚底一滑,整个人后仰着朝后倒了下去,一倒带倒了一长串。男生摔倒爬起来只是怪田埂太滑,或者嘴里骂骂咧咧说上两句,要是女生摔倒,队伍里就要传出刺耳的尖叫了。没多少时间,田埂上的人们不管老师还是学生都变成了泥猴。

开始见到别人摔交,队伍里还有人幸灾乐祸,等自己摔倒就轮到别人看笑话了,有的人刚笑出声,自己也迫不及待给大家表演更加特技化的摔交,队伍里觉得好玩的大家笑声响成一片。没走多少路笑声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摔交摔太多,大家已经没工夫再管别人,也没工夫再笑出声了。现在大家只想赶紧结束这该死的田埂行军,祈求不管是菩萨还是上帝或者是先知保佑自己别再摔交了,摔倒下去真的很痛!

“永晋,小心!前面很滑。”低着头小心翼翼走在徐永晋前面的王林斌突然对后面喊道。

给王林斌一咋呼,紧张起来的不光徐永晋一人,后面那些已经很小心谨慎的人们马上将腰玩的更深,全神贯注仔细寻找下面落脚点,惟恐再跌一交。

“什么地方很滑?你别骗我啊。”徐永晋走了两步,见没特别滑,有些不满地说道。

“呵呵,我在和你开玩笑呢,走的太郁闷,轻松一……”王林斌还没说完,一个倒栽葱从田埂上翻到水田里,幸好下面积满了水,没让他摔出毛病来。只是等他爬起来,身上的衣服成了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手上还粘了一块泥巴。

“哈哈,眼前报还得快,开玩笑怎么开的自己掉下去了?”徐永晋看着落汤鸡般的王林斌就好笑,这人刚才还想寻自己开心,没想到他先摔了下去。徐永晋眼睛不过一时离开了田埂,看王林斌,他的脚下也是一滑,人一个前扑摔在了田埂上。等徐永晋苦着脸慢慢爬起来,脸上粘了老大一块泥巴,连嘴也给堵住了。

王林斌刚才还在暗叹自己倒霉,一转眼看笑话的徐永晋也跟着自己倒霉了。这下轮到王林斌开心了。“怎么样?我不是提醒你很滑了吗?怎么还摔交?呵呵,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呸……”徐永晋将嘴里的泥巴吐出,也不管手背现在也是很脏,用它狠狠擦了擦嘴角。嘴里一个劲咒骂着。

王林斌费力地爬上田埂,很有擦手嫌疑地拍了拍徐永晋后背,嘴里安慰着:“算了,还是走吧,你也不算倒霉,没看到周老师吗?她的眼镜早就不翼而飞了!……她娘的,这路还要走多远!”

和聂教官一起带领高一(三)班走在田埂上的周老师现在的形象决不会比她的学生好到什么地方去。周老师眼睛有些近视,为此她配了一副眼镜,可那眼镜早在上田埂没多少时间就因为摔交镜片裂开了。周老师摔交不只摔了一次,一次次摔倒让眼镜镜片最终化为满地碎玻璃,现在的周老师只能让聂教官牵着她一步步小心移动着,作为女性的她还要照顾到影响,无法将一肚子委屈发泄出来,那脸上表情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队伍里继续不时有人摔倒在地,前面就是山区了,天上的雨渐渐小了起来。

“程参谋,走慢些……我可实在走不动了。”

五十刚出头的浔阳一中教导主任曹丰达和担任浔阳一中军训总教官的程明海一起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和走田埂的那些师生不同,走石板路的他没像王林斌他们那样经常摔个嘴啃泥,只是裤脚粘满泥浆却避免不了。现在瘦骨嶙峋的曹丰达一手拉着小树干,一手放在膝盖上,自己费力向上爬着,后面还有人推着,在他前面程明海上尉已经接近山顶了。实在累的够戗的曹丰达见追不上程参谋,只得一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边连声对上叫着。

也怪曹丰达实在太逞强。一进山程明海见曹丰达显得弱不禁风,想要战士搀扶着他走路,可曹丰达却觉得既然年老的张校长坐火车先到赛阳镇去了,这里学校方面就属自己职位最高,自己要在学生面前为人师表,若是让人搀扶着脸面何在?想要拥有师长风范的曹丰达一口拒绝了程明海的好心,不容置疑地对程明海说自己体力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他要一个人独自走在队伍前面,给全校师生起表率作用。既然曹丰达说的如此坚决,程明海还以为这位教导主任锻炼有方,虽说五十了,腿脚还很麻利,他哪想到曹主任只是在逞强?

在程明海钦佩的目光下,曹丰达挺直腰板大步走上了登山道路。程明海作为军人,怎么说走路也不能落在老百姓后面,他现在带着打旗的战士抢步走在了最前面,曹丰达迈动两腿拼命在后面赶着,倒是没有被程参谋拉下。大话好说,坚定的意志却无法带动身子骨实现他夸下的海口。没走多少路曹丰达就感觉口干眼花,心里如同擂鼓了。看到曹主任走起来摇摇晃晃,两名战士上前帮助一下,这时候的曹丰达再也说不出大话了,虽然有人帮忙,他还是觉得走这路实在太累。

走在前面的程明海听到曹主任在后面叫苦连天,回头一看曹主任就差趴在地上口吐白沫了,连忙从前面折返回来,走到曹丰达身前伸出手拉起了他。一脸抱歉地说道:“没关系吧?曹主任。对不起,我走的稍微快了些。再翻两座山前面就是部队靶场,中午我们在那边休息一下再决定下一步如何走。……来!我拉着您,咱们到山顶休息休息!”

“只是稍微快一点儿?我这腿都跑麻木了还追不上你走……”曹丰达苦笑着抱怨道。

到了山顶,曹丰达找块略微平坦一点儿的大石,也不管石头上沾满了雨水,手扶着腰一屁股就坐了下去,再也不想站起来了。坐下的曹丰达勉强抬起头看看程参谋,只见程参谋好象浑身有使不完的劲,现在一个人蹿到了最高处正朝下面眺望着。

程明海站着的山头虽说不上有多高,不过毕竟刚进山区,与程明海他们刚爬过山头相比这座山头要高出许多——至少北方山外面的农田还是看的见的。站在山顶程明海望着下面走过来的队伍,蜿蜒的山间小道上浔阳一中的师生有如一条虚弱的长龙,队伍早没有刚出发时那种整齐的队列,现在稀稀拉拉的人群如蠕动的千足蜈蚣,正缓慢痛苦地朝前挪动着。前面已经快登上山顶了,可尾巴还远远拖在山外面的农田里。

“程参谋。”

“小马,后面怎么样?”程明海指了指下面的人流。“照你估计,那些学生还能坚持走多远?靶场吃过午饭后,他们今天能走到赛阳镇吗?”

跑上山头的是军分区少尉见习参谋马耀昆,他刚才走在队伍中间,只是那些学生走的太慢,而马耀昆性子又比较急,于是慢慢着他就赶到了前面。听程参谋问自己学生是否还能坚持,马耀昆回头看了眼下面蠕动着的队伍,一脸无奈地摇头说道:“程参谋你看到了,这些学生走起来也太稀松,队伍拉的老长,有些女的还掉眼泪号啕大哭说什么要回去不往前走了。男生也好不到那里去,走掉了草鞋是普遍存在的现象,走路磨磨蹭蹭弯着腰好象七老八十的老人,哪有一点年轻人的样子?要不是知道他们是组织起来到太乙峰去,我还以为这些人是逃难的难民!现在队伍里掉队的已经很多,估计能坚持在中午吃饭前赶到靶场的没有多少。至于走到赛阳镇,靶场距离那里还有二十里山路,估计就是走到天黑,他们也不到。……至少那些女生走不到。程参谋,我不明白,军训不是只有男生的事情吗?干嘛这次让那些女生也出来?简直就是累赘!”

程明海看着稀稀拉拉的队伍,对马耀昆的判断深有同感,真要天黑了还走不到赛阳镇,路上再迷路几个学生(晚上走山路,迷路是肯定会发生的,真要迷路也不会只有几个),发生了意外那些家长非找自己麻烦不可。程明海摘下军帽,甩了一下将帽上雨水甩掉,再端正戴在头上。“这次到太乙峰是对浔阳一中所有学生进行爱国主义教育,又不是只对男生进行,当然要让女生也走这么一遭了。乘火车自然轻松,可这样如何能体会到革命先烈建造共和国的艰苦?不过我们也不能太过火了,这些人都是家里宝贝,没吃过什么苦头,今天这样走走也算是出生头一回。小马,我看执行第二套方案,我们今天就在靶场宿营好了,你到后面去,告诉收容队的战士一定要将掉队的师生都收容起来,决不能少了一个!真要出问题了,我们可不好对他们家人交代。”

“是!”

马耀昆敬过礼后转身跑下山去,身影在树丛中闪了几闪,消失不见了。

“程参谋,还有多少里路好休息?”

程明海不再看下面的队伍,走到曹丰达旁边陪他一起坐了下来。“哦,曹主任。不远了,再走将近十里路就可以到靶场。按照现在的速度,只要两个小时后就能到。”

“还要走两个小时哇?……”失望挂在曹丰达脸上。曹丰达掏出怀表,嗒地一声打开表盖,上面时针在十一点位置,分针已经指到三十了。按照程参谋说的话,要到下午一点半才能到靶场。可他现在感到自己肚子已经在唱空城计,再走两小时,曹丰达怀疑自己会不会饿晕在半道上——早上出发那么早,走到现在要是不饿才有鬼了!

对学生走路这么慢,程明海也憋了一肚子火,早上无非走二十五里路,虽说山路不少,可按照正常速度估算,将近四个小时后大家就能到部队靶场,从上午六点半出发,十点半到靶场刚好准备吃饭,等吃完饭再休息一下继续赶路。程明海在作训处当了这么长时间参谋,如何安排这种小事情对他来说真是驾轻就熟。

让程明海没有想到的是早上一到浔阳一中就万事不顺,先是说好了早上集合后大家一起出发,可很多千金大小姐、富贵大少爷却偏偏姗姗来迟!说好六点半,有些人到了七点还没到,你要问他们一个个理由还很充分,什么睡过头了、什么起来等妈做早饭吃了早饭才过来、什么路太远走来需要时间……不管怎么解释,反正给程明海的印象就是这些人一点儿时间概念也没有。一出发程明海马上知道自己对速度的估算出现严重误差。部队每分钟可以走九十米,而这些大少爷、大小姐一分钟能挪上六十米就不错了,又摊上下雨天,这些人的速度更是奇慢无比,这些人还走不了多少路就嚷嚷着说要休息,不然再也走不动路了,从七点出发到现在已经四个半小时过去了,距离靶场还有将近十里路,第一方案中赛阳镇今天是无论如何到不了,只能执行在靶场休息这个备用的第二套方案,这让程明海恼火不已,要知道靶场的条件决不会比赛阳镇部队训练基地好,这些娇生惯养的学生要是不吵翻天才奇怪了呢!

“曹主任,我这有点干粮,您先吃些吧。……水给你。”程明海将自己背着的水壶递给了曹丰达。“前面不过将近十里地,看这天,雨马上就要停了,您看是不是再朝前赶赶,等到了靶场再彻底放松?”

曹丰达仰脖朝嘴里狠狠灌了一通凉水,抹了把嘴唇扶着石头站了起来。“算了,我们还是继续走吧。唉,十里山路要是再不赶,什么时候才能走到?”

程明海见曹丰达站都站不稳,连忙搀扶一把关切地问道:“要不要我让战士抬你过去?”

“不用,不用,还是自己走,自己走比较好。”倒驴不倒架的曹丰达嘴还是很硬,不过他的手却放在后面战士臂弯处。

一直落个不停的蒙蒙霏雨终于止住了,伴随着小雨在地上盘旋的那阵风也小了,停了下来。天空压在头顶的密布乌云散开了一条缝隙,云层翻突涌动着朝上升去,一束束光柱通过缝隙钻了出来,给大地投上斑斓色彩,久违的阳光终于出来了。

雨后山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泥土芬芳,松软的山上显得湿漉漉的,一脚踩下去会冒出一串气泡,晶莹的水珠通过树枝躯干从下垂的树叶梢尖滴落,一滴一滴落入泥土地上。不知名的小鸟在林间蹿动,发出清脆的鸟鸣,用翅膀拍打着树叶。

“哎哟……再也走不动了,我的腿已经没感觉了……还要走多少路才能休息啊?”唉声叹气的王林斌腰弯的几乎贴到了地面,在徐永晋拉扯下费力地拖动着自己。

“快走吧,人家女孩子都已经走到你前面了,难道你连女孩子也不如?”徐永晋脸色苍白,不停埋怨着王林斌。

身边传来战士的催促声,在王林斌和徐永晋身后没有几个人影,而他们前面半山坡上还有几个女生低着头在战士帮助下继续攀登着。这些人都是从大部队里掉队落在了后面,被在后面压阵的战士收容了的学生。掉队的学生中大多数都是女生,而那很少数男生中就有开头感觉走路很新鲜的王林斌。

从来没吃过苦的王林斌掉队一点儿也不意外,只是他把徐永晋也拖累了,为了拉着王林斌追赶自己班级,徐永晋付出了比别人更多的体力,到了现在他走不动路了,两条腿只能机械地朝前移动,手还死死拉住王林斌那双比女人还要白嫩的玉手。

“快走啊!翻过这个山头前面就是目的地了,我们到了那里就可以吃饭,好好休息一下。……有力气的同学帮助一下身边同学好吗?目的地快到了!”

王林斌一听还要翻过山头才能吃饭休息,他那咕噜咕噜叫的肚子又提起了抗议,王林斌勉强抬起头,翻着白眼对上面轻声(现在的他已经没力气大声说话了)喃喃道:“翻过山头才好吃饭?……我可实在走不动了,谁背我过去啊?我给他五块钱……不,十块钱!”

十块钱在现在这个社会已经相当可观了,中国自从一八六八年解放以来,国民生产总值从一八七零年的不足二十亿元(当时与美圆比价为一比一)急速上升到一九零九年的八百四十亿元(与美圆比价二比一,相当于四百二十亿美圆),就国民生产总值而言,中国将美国抛在了后面,说是世界第一经济强国一点儿不过分,只是中国人口基数实在太大,要是六亿中国人分摊一下,年人均产值只有一百四十元(相当七十美圆)。人多的坏处就是明明国家是世上最富的,可国民收入却远远落在美国后面,不要说美国,就是英、法、德国民收入也比中国人要多。

王林斌现在肯一次出十块钱让人背他走路,这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很有吸引力。只是除了徐永晋无可奈何只得拉着他走以外,别人好象出来没带耳朵,谁也没理会他的诱惑。

“十块钱也不肯?那就十五块好了……二十块!只要背我过去,等我回到家我会让我爸掏二十块给你!”王林斌还以为自己说的太少了,一个劲儿在那里加价。

徐永晋气哼哼地咬牙说道:“你就省省吧,现在大家自己都没力气走了,你还指望谁背你?真要有人贪图你钞票,你也未必舒服的了!他要是背不动,腿一软滑倒,你还不出溜下去了?!……妈的,认识你算我倒霉,居然还要拉着你走路。快点!腿抬起来给我走!”

等王林斌和徐永晋他们跟着收容队到达靶场,太阳已经偏西了。靶场门口张校长和程参谋正一脸愠色看着他们这些后来者。看着这两位脸色,抱怨了一路的王林斌低下了脑袋,遑遑如丧家之犬急忙跟着徐永晋溜了进去。

靶场里有一块草坪显得很宽敞,现在草坪上都是浔阳一中的师生,有坐着的,有躺着的,有跪着的,就是没有站着的。在很多人身边吃过的饭盒随便丢在那边,看样子这些人已经享受过午餐。几名系着白围裙的部队炊事员正在给后来的学生饭盒里盛饭,那些打好饭的人连声谢谢也来不及说,低头大嚼起来。看着他们如此狼吞虎咽,王林斌不由得吞了口唾液。饿狠了的他顾不得所谓的风度,丢开徐永晋,很麻利地从自己斜挎在背后的包中掏出饭盒,健步如飞奔向炊事员。

饭菜很简单,一份白米饭,萝卜、青菜再加上几小块肉片,这些菜王林斌以前看也不会看一眼,可现在坐在地上的他却狼吞虎咽着,很快就将饭盒里的午餐吃的干干净净,连一粒饭粒都没留下来。见自己饭盒里没有东西了,王林斌辛苦地爬起来,找到炊事员又打了一份。

“唉,从来没吃到这么好的饭菜……以前怎么没注意到萝卜青菜也这么好吃?”吃饱了的王林斌走到徐永晋身边,心满意足地拍拍肚子躺了下来。走路的时候王林斌觉得身上很热,现在停下来坐在地上,湿漉漉的衣服粘在身上极为难受,给山风一吹,浑身起了一层小疙瘩。换了平日,爱干净的王林斌身上有落一星半点灰尘也大惊小怪地要马上清理掉,可今日累的够戗的他虽然整个人变成了泥人,他也不想动一动至少将脸和手洗一下。刚才为了吃饭,王林斌忘记了劳累,现在坐下来他才感觉脚掌仿佛被一把针在扎,而腿上肌肉绷的很紧,又酸又痛。

徐永晋瞥了眼王林斌:“那是因为你从来不知道挨饿是什么滋味!饭菜有厨师给你烧,整天吃香的喝辣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好吃的都给你吃了,又怎么可能喜欢青菜萝卜?”

王林斌没注意听徐永晋的唠叨,抬起头眼睛望着四周寻找着什么。王林斌突然发现了什么,捅了捅徐永晋小声道:“哎……看到没有?你的梦中情人在那边呢!还不过去说上两句,让人家对你有点儿好印象?”

“啊?”徐永晋顺着王林斌目光看去,在他们侧面不远处,任斌斌和几个女同学哭丧着脸正在低头吃饭。女孩子爱干净,可她们身上的白衣服变成了一块黄一块绿一块褐的迷彩服;以前飘逸的长发现在湿漉漉粘在一起,无精打采地垂在后面,长发里还夹杂了几根杂草,显得脏兮兮的;至于露出的肌肤,徐永晋看看身边的王林斌,她们和王林斌一样,肌肤上都是泥汤中打滚留下的纪念品。徐永晋觉得在她们如此狼狈之时,自己要是凑上去,好印象是不会有的,让人家讨厌自己倒是肯定很有效。“什么跟什么啊?我什么时候说过她是我的梦中情人?要去你自己去,我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休息!……我劝你也别去,出发前没听教官说?今天要走五十里地,我刚才问了,到现在不到三十来里,前面还有二十里山路呢!还是赶紧休息休息,别到时候天黑了也没到目的地。那时候呀……小心山里面老虎把你给叼走了!”

给徐永晋一吓王林斌脸都白了。“等下还要走二十里山路?老天哪!我还以为我们走了好几百里路,现在好彻底放松了呢!怎么还要走?这什么时候才是头?”

“同学们全体注意!……起立!”

王林斌正怨天尤人时,靶场南面有人高声喊了起来。声音很大,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去。说话的是给他们当总教官的程明海上尉,现在上尉搬了把桌子,站在上面,叉着腰对下面喊着,而学校教导室曹主任就站在程参谋下面。学生们听到起立,在自己班教官督促下,一个个很不情愿地从地上爬起来,东倒西歪地站在原地。

程明海在桌子上站的高望的远,扫视一圈下面的那些学生,马参谋说的一点儿没错,下面站的学生身上衣服十分肮脏不说,脸上的泥水也没洗去——背包里有毛巾,靶场外面就有一条清澈的小溪,按照程明海想的,再怎么疲劳,洗一把脸的力气总该有,可他们却偏偏没有洗。有的学生只穿了一只草鞋,另外一只不知丢在什么地方了,有的两只草鞋都不翼而飞,光着脚丫站在草坪上。程明海不明白,明明给他们发了两双草鞋,既然一双丢了,为什么不穿另外一双?总不成两双都丢了吧?

“同学们,今天行军就到此为止,大家从现在开始在这里休息,晚上我们就住在这里。休息的时候请注意,这里是山区,外面不远的丛林中有凶猛野兽,为了大家安全,自由活动时就在附近活动一下好了,不要离开太远。记住了,六点半大家在这里就晚餐。现在,所有女生离开这里,到外面整理一下个人卫生,男生请留下。”

草坪上响起一片唉声叹气声,女生现在只想好好躺在草坪上晒晒刚刚露出久违的太阳,给程教官这么一说要晒太阳也只得到外面去了。也想躺在地上什么也不干的男生见程教官唬着脸望着他们,就知道自己的美梦估计要泡汤了。果然,等那些决不情愿的女生离开了靶场,大门被站岗的战士关了起来,现在这些男生与女生算是分隔开了,靶场里留下三百多男生。

见女生都出去了,程明海又大声命令道:“按照初三到高三年级各班顺序,成纵队站好!”

“初三(一)班同学请注意!向我靠拢……”

“初三(二)班到这里来,以我为基准,依次向后排列,自动对齐……”

下面各班的教官听到程明海指示,急忙跑到前面大声喊了起来,与教官高昂的嗓子比起来,那些学生就显得反应迟钝,动作缓慢了,一通嘈杂过后,那些学生在声嘶力竭的教官帮助下,总算站好了。程明海跳下了桌子,从右边走到左边,又从前面走到后面,兜了一圈走回起点,站在队伍前面。

“大家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无非三百人,却连个队也站不好,……你们是男人,是所谓的社会精英,祖国未来就掌握在你们手里,可你们现在看看自己,才走多少路就一个个无精打采、蓬头垢面、衣装不整、目光呆滞、站立不稳,还有比你们更狼狈的吗?难道这就是你们心目中男子汉的形象?这就是祖国未来接班人的光辉形象吗?!我听说在来的路上还有男生跟女孩子一样哭哭啼啼,掉队居然掉到最后面和体弱的女生一起乌龟一样爬行,人家女孩子走不动路,动不动就掉眼泪,喊着要回家这完全可以理解,谁叫她们是女人,女人天生就不善于吃苦,娇气是天经地义的!可你们是男人!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怎么可以跟那些女人看齐?难道你们不知道男儿流血不流泪吗?……我并不想指责谁,只是有些同学的所作所为让人无法忍受。哭,这是作为男人最大的耻辱、是不可原谅的!光有聪明的头脑,没有强壮的身体、坚定的意志,这也是一种残疾,靠这种人如何可以建设我们伟大的祖国!?”

程明海出奇地愤怒了,看着面前这些学生一字一顿咆哮着。倒竖眉头的程明海,刀削一般脸上因为过于严肃,让人觉得面颊在微微颤抖。

下面的学生被程明海训的抬不起头来,长这么大,还没有谁用这种语气说过他们。而听着程明海咆哮,站在后面的曹丰达脸也涨成了猪肝色,虽然说的是学生,可这些学生是学校教育出来的,上尉参谋如此不留情面痛加训斥,等于在说学校教育不当,这令曹丰达尴尬不已,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当然,要是张校长现在在这里,曹丰达他会感觉好受许多。

“我知道各位在学业上都是一等一人才,通晓中国五千年历史,大家应该知道我中国人为何又称为汉人、唐人?汉人唐人之称始自汉唐盛世,汉朝初始,北方匈奴乃我中国之大患,虽人数不及汉之大县,然匈奴全民皆兵,全军皆骑,草原生活另他们自幼接受骑射训练,以牛羊为食使其身体健壮,他们生活纪律严格,性格好勇尚武,北方草原恶劣的气候又使他们吃苦耐劳,虽然我不想夸奖什么人,更不想赞扬敌人,但作为一名军人,对匈奴我还是要不由得发自内心称赞一下他们,作为军人,他们是值得令人尊敬的。汉高祖七年平城之役,汉高祖刘邦统率经历过楚汉战争的三十万充满光荣与骄傲的胜利之师与冒顿统领三十万匈奴骑兵遭遇,被匈奴骑兵围困在白登山七天七夜,若非刘邦使人暗中贿赂冒顿的夫人阏氏,使冒顿解开包围圈一角,世上早以不存在什么大汉子孙了。经历平城之败,历代汉朝皇帝卧薪尝胆,一方面以和亲政策,避免过早与匈奴主力决战,一方面利用和亲争取到相对和平的时间,大力发展经济,加强马政与军事建设,积极进行建立骑兵战略兵团的准备工作。从高祖开始,经历惠帝、文帝、景帝,到汉武帝时,汉军在骑兵、战马、财力方面的储备相当雄厚,建立起骑兵战略大兵团,遂于元光四年开始,对匈奴展开了以骑制骑,用一次次进攻战役对不断扰边的匈奴发起决定性的反击战。四十年里,汉军共与匈奴进行过十四次大规模战役。马邑伏击战、上谷之战、雁门之战、收复河南地之战、袭击匈奴右部之战、袭击单于本部之战、夺取河西之战、进击漠北之战……举世闻名的匈奴骑兵在历次战役中被汉军大量歼灭,汉军中涌现出如卫青、霍去病、李广、张骞这样青史留名的名将,使百多年肆虐边塞的匈奴骑兵再也无力向中原发动大规模入侵,至此才有张骞出使西域,开辟丝绸之路,将丝绸、铁器、黄白金远输到大宛、安息,一直到罗马,令我大汉威名远扬于世界。

隋唐建国之初,对我中国威胁最大的是北方突厥,隋朝时,突厥乃西破厌哒,东走契骨,威服塞外诸国;其地东自辽海以西,西至西海万里,南自沙漠以北,北至北海五六千里皆属焉之控弦百万大国。隋末唐初突厥政权认为中原群雄割据,可以分封北方各豪强为可汗,从他们那边取得大量金帛子女,不愿意一个统一的中国出现在他们南面,于是对开展统一战争的唐朝,突厥连年侵扰,掠夺关中人口财物,突厥对被掠之人有如豕犬,在突厥威胁下,边疆百姓生不如死。自从李世民即位后,贞观元年,太宗采纳远交近攻之计,与西突厥、薛延陀接好,贞观三年,太宗派李靖、李勣、柴绍、李道宗、卫孝节、薛万彻统率忠勇唐军十余万分路进击,定襄道行军总管李靖亲率轻骑三千人自马邑出其不意进至恶阳岭,与夜间突袭定襄突厥军,将敌人击败。自称拥有百万骑兵的颉利可汗以为李靖到,唐军主力就到,率领数万余部仓皇逃窜,后李靖率领唐军歼灭颉利部队,俘获十余万人,*灭亡,西北诸藩称唐太宗为天可汗。在消灭了*后,唐太宗先后以李靖、侯君集、阿史那杜尔、程知节、苏定方统兵西进,臣服吐谷浑、高昌、焉耆、龟兹、于阗、西突厥,在那里设置北庭大都护府、安西大都护府,这些地方就是我们现在的新疆省、西域省所管辖地域。在平定突厥、西部诸藩国同时,大唐还平定了东部边疆,在东北分别设置了松漠都护府、饶乐都督府、室外韦都督府、勃利州、黑水都督府,唐高宗时,又在现在的朝鲜设置安东都护府,如此方确定我今日中华大致版图。如没有汉唐先帝开疆拓土,今日中国不外黄河、长江一隅,哪有现在纵横万里,无可争议为世界第一强国?

汉唐丰功伟业已经是过去的荣耀,我们在自豪的同时,也要看到屈辱的宋朝。宋朝我国国力不可谓世界首富,然当时宫廷为了利百代,实行养兵弥乱,为了消除叛乱隐患,朝廷给予士兵优厚的待遇,军队中年老体弱者,比比皆是,庞大的军费养活了一支弱师羸旅,与辽、西夏、金、蒙劲骑交战中十不抵一。那些士兵就很有你们今天表现的样子。

从汉唐与宋之间对比,强国者首先强兵,兵不强,则国不宁。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不要以为你们一个人体弱没什么关系,如人人都抱了同样想法,请问,国家由谁保卫?难道亡国奴就那么好当吗?看看今日非洲黑人,没有一个强大的国家,那些殖民者可以任意将他们贩卖给别人当奴隶,不知在场的各位,谁想当奴隶?

今天我们幸福的生活,那是千百万先烈用热血和生命换来的!七十年前,珠江口一声炮响,中国的大门被西方列强打开,对中国来说,这些西方列强比匈奴、突厥、女真威胁性还要大,真要让他们进来了,中国以后将国无宁日,民无生路了。一八六八年新中国的建立是中国人在历史进程中迎来的又一次历史机遇,而这种机会,需要你我大家共同努力,我们要争取的是在世人面前重现汉唐盛世,而不是当新时代的宋朝,不然你我就是死了,子孙后代也会指着我们说:看!中国之所以衰弱,就是因为这些人太无能、太软弱!

如果你们还想要当个男子汉,想要为国贡献出自己微薄力量,那么就请把头抬起来!像一个男子汉挺起胸膛,敢于承认错误,勇于改正缺点。从现在起,全身心投入到军训,让军训把你们锻炼成真正的男子汉!德国首相俾斯麦在一八六二年九月二十九日以普鲁士政府首脑的身份第一次出席普鲁士议会的财政委员会时,他说了一段很著名的话,俾斯麦是这样说的:‘德意志的未来不在于普鲁士的自由主义,而在于强权,普鲁士必须保存它的实力,等待良机,这样的良机已经错过了好几次。普鲁士的边界现状与正常的国家生活是不相适应的,当前的种种重大问题不是演说和多数议决所能解决的——这正是一八四八年和一八四九年所犯的错误——要解决它只有铁与血!’不错,这是俾斯麦对普鲁士人所说的,但这样的话对我们中国人来说又何尝不是?难道我们就满足现在这样的边界现状吗?地球上将近三分之一的人口只能生活在不到地球十分之一陆地上,太拥挤了,太残酷了。对我们来说怎么办?只有铁与血!我们要与我们人口相适应的土地和海洋!难道这不是你们的理想吗?难道你们不希望看到地球上所有大大小小的国家称我们是‘天可汗’吗?难道你们不想让别的国家人羡慕你们吗?学习汉唐天朝大军,锻炼你们的精神,强壮你们的体魄吧!祖国需要你们坚定的意志,人民需要你们强壮的体魄。为了让所有筲小听到中国就胆怯,现在就投入军训!……各班教官将学员带开!”

“初三(一)班注意!……跟着我,向右——转!齐步——走!”

“高二(四)班注意……跟着我,向后——转!……”

……草坪各处都传来部队分配到各班教官的洪亮声音。随着教官命令,各班学生散开了。

“高一(三)班注意了!向右——转!……右边,不是左边,快一点。……齐步——走!”

程明海说话时,王林斌光顾着哀怜自己那可怜的双脚,走了二十来里路,吃饭的时候什么感觉也没有,吃好了就觉得酸痛,刚才听训斥时,他感到脚上传来钻心的疼痛,低下头抬起脚一看把王林斌吓了一大跳——那双白嫩的脚底现在起了一串大泡。要不是耳朵里听到站在前面的程明海正在训那些和女孩子一样整天哭哭啼啼的小男人,王林斌现在就号啕大哭起来了。自哀自伤时,程明海已经讲完,给高一(三)班当教官的聂彪对他们下达了命令,其他人听了命令很快转到右边,而王林斌光想自己心事了,傻站在原地没动——外面的话虽然听到,可反应却要很长时间。左边的徐永晋捅了一下他,王林斌半转着身想要看看什么事,结果让聂彪以为王林斌左右不分。幸好徐永晋小声把聂教官说的话重复了一遍,王林斌这才知道程参谋已经讲完了。

听到齐步走,王林斌龇牙咧嘴用脚尖轻轻踮着地,一瘸一拐跟着众人走到边上。很意外,现在沿着墙脚摆了一溜水盆,现在水盆里正冒着热气。水盆后面,几名战士搬了把小板凳坐在那边。

“把鞋子脱了,将脚放到水盆里,一定要好好泡泡。泡完了战士们会帮脚底有水泡的同学挑水泡。……记住,洗过热水脚后水泡一定要挑掉,不然你们明天将寸步难行!”聂彪将他们带到水盆前,告戒道。

将疲惫的双脚泡在热水里简直是一种天堂般地享受,只是当挑水泡时,高一(三)班那边传来如同杀猪一般的惨嚎,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寻着声音来源方向望去——槐树下,一名相当年轻的战士不知所措地站着,而学校董事会会长的少爷抱着脚在那里痛哭流涕。

高一(三)班的聂教官正低头一个个检查学生们脚底,听到声音,一扭头见是王林斌在那里干嚎,偷笑起来。王林斌的底细他已经从周老师那边问来了,对这样一名学生,聂彪觉得十分难缠,今天能让他吃点儿苦头总是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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