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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水,白驹过隙,一晃就是八年过去了。
闹了这么一场,顾家臣有些累,他的衣服被抓得皱皱的不像话,得拿下来熨。
顾家臣把外套扔在一边,去了领带,松了领口,坐在床边揉着肩膀。他给推了一把,撞在茶几上,肋下一阵阵生疼。头发被人揪过的地方像被削去一块皮一样,跳一跳的刺痛,身上还有些别的伤,只是现在浑身都疼,他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来哪儿受伤了。打架的时候一心只在白墨沙和季泽同身上,也没留心到底被人打了哪里。
任啸徐看着窗外若有所思。顾家臣起身去浴室冲了脸脚,也懒得洗澡了,就光着脚爬上床去。
他揉着伤处,嘴里忍不住发出倒抽凉气的“嘶嘶”声。
任啸徐听了,便从窗口走过来撩他的衣服,问他伤了哪儿。两个指头把揉得皱皱的衬衫掀起来,就看见顾家臣肋下一片青紫,肿起来一大片,触目惊心。任啸徐看了大皱眉头,起身去翻箱子找药来擦。
顾家臣看到那伤痕,心里也是担心,不知道有没有撞坏骨头?断了骨头应该更痛吧!不知道有没有撞到哪个内脏呢?会不会睡到半夜的时候吐血?
发生了那么多事,他的心里乱糟糟的。
任啸徐单膝曲在地上,把云南白药往他伤口上喷。又给他拿过一套睡衣来让他换上。顾家臣脱了衬衫和外裤,发现膝盖上也是一片青紫。看来受伤的地方真不少,明天上过庭之后是不是去医院看一看?
真丝的衣服穿在身上一阵滑腻。任啸徐早看到他膝盖的伤,叫他挽起裤腿来给他上药,喷了药就拿手掌的肉给他轻轻按揉着。
伤处有些疼,任啸徐的手掌极暖,掌底的肉像女子一般细嫩。他一边低头揉着,一边用低沉的声音说:“我哥快回来了。”
他的声音那么轻,如梦如幻,像山谷深处飘来的回音,缓缓围绕在顾家臣耳边。顾家臣愣住了,那一瞬间他甚至感觉不到任啸徐掌心的温度。
他也许是有些错愕的,但是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记忆要从心底腾空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缓冲。任啸徐的声音那么温柔,动作那么轻缓,顾家臣觉得好舒服,舒服得快要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他依稀记得那是中考过后的一个下午,任啸徐带他去了大剧院。夏日的阳光从窗户洒进后台,碎了一地。季泽同一身戏服蜷缩在躺椅上,阳光照在他的背,像极了一只困倦的猫。
那是顾家臣第一次看见季泽同穿那身衣服。粉红色的对襟褂子,衣襟衣袖都绣着张牙舞爪的青色银丝缠枝莲,白色的水袖如云洒落。他的头上珠环翠绕,额头正中三圈闪亮亮的碎钻托出鹌鹑蛋大一颗璀璨晶莹的红宝石,如一盏小红灯,映得他半个额头都是红滟滟的。
他上着浓妆,长眉入鬓,眼角高挑,腮红画满两颊。真是面若桃花,口若朱丹。顾家臣不敢走得太近,可是季泽同看上去真的好美,好美,像一幅画儿。
他躺在椅上,嘴里喃喃唱着婉转的程腔:
“可怜负弩冲前阵,历尽风霜万苦辛。饥寒保暖无人问,独自眠餐独自行……”
顾家臣还想,声乐课上说过这段,好像叫“春闺梦”。这貌似是程派的戏,季泽同不是学梅派的么?他嘴里的调子缠缠绵绵煞是好听,到底唱的是什么呢?可顾家臣不敢问。季泽同总是不给他好脸色看,他看他的眼神就像看见精美的丝绢上爬了一只小虫一样,恨不得一个指头把他弹走。
那日的阳光还在顾家臣眼前未曾散去,照的他有点恍惚。他懵然问:“回来……做什么?”
任啸徐揉着他膝盖的手停了一停,缓缓道:“回来结婚。”
顾家臣又猛然清醒了。结婚这两个字打得他心中一颤。
“你哥出国有八年了吧,那他今年是二十……二十六岁。还很年轻嘛,怎么……就要结婚了?”
“他和陶家的千金在一起也两年了。没合适的人选可以不结,有了合适的,还是早点结婚比较好。”
任啸徐放下他卷起在膝盖上面的裤腿,站起身来道。
顾家臣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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