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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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老师？”</p>

“哪个孙老师？”</p>

王亚芹瞧着沉默不语的徐容，道：“还能是哪个？就是孙洪雷老师啊。”</p>

杜其峰在片场的状态，徐容已然有所了解，正常情况下严肃乃至于苛刻，即使他自己挑不出毛病的戏，为了安心，往往也要保一条。</p>

若是因烦心事上了头、有了情绪，根据情绪失控的程度，他的形体动作往往如舞台上的二人转演员开了1.5倍速到3倍速不等，至于发音，哪怕翻译成普通话，如果放到门户网站播放，观众最终也只能听到“你哔哔哔哔哔我哔哔哔哔哔他哔哔哔哔哔......”般的尖锐刺耳的噪音。</p>

刚才听到楼上传来的吵闹声，徐容本没在意，可是意识到是孙洪雷在和杜其峰争吵时，他稍微重视了一点，但也没有过于重视，˙演员和导演关于创作的分歧，一般不会延续太久。</p>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p>

只不过孙洪雷一个东北老爷们，被人骂哭是他不能想象的。</p>

他拿着审视的目光顶着王亚芹，道：“亚芹，你确定，杜其峰把孙洪雷，骂哭了？”</p>

“对，还这么抹眼泪呢。”王亚芹说着，极为夸张地抬起胳膊在抹了两把眼眶。</p>

李亘听了，一脸啼笑皆非地道：“我滴乖乖，不能吧？”</p>

因为王亚芹说的一旦是真的，孙洪雷的事业虽然不会受太大影响，但在业内的名声恐怕会大打折扣，相比之下，干架打不过沈阳勉强还能理解，毕竟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什么的总能解释，被人骂哭，就免不了被同行私底下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了。</p>

徐容坐着考虑了一会儿，起了身，道：“上去瞅瞅就知道啦。”</p>

照常，类似的矛盾应当由赵志江去当和事佬的。</p>

只不过，就在不久之前，和事佬被他支开了。</p>

李亘跟着徐容，一边走，一边乐呵呵地道：“哎，哥，我今儿突然发现一个道理啊，干导演这行，你脾气越大，名气才能越大，你说我是不是也得学学啊，不然这以后在片场我要是不会骂人，铁定不能成为国际知名导演啊这？！”</p>

徐容没搭理李亘，听话音儿，他就知道这家伙在跟他鬼扯，因为彼此都明白，在导演这行，名气只是脾气的必要条件，否则，面对大牌根本没有发泄自身情绪的权力，就像绝大多数普通演员只能默默承受来在导演的怒火。</p>

只不过因为绝大多数的观众所了解的导演就那么多，也就形成了导演这个职业是一个极为“暴躁”的职业，但是实质上并非如此，大多数导演性格都比较温和，毕竟手下带着几十号良莠不齐的人，一个不好被人头套麻袋敲闷棍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不过当一行剧本连着半天甚至一天拍不下来，眼瞅着几十万上百万的钱跟水似的淌出去，是个人都得急。</p>

导演不是投资人，但是需要为剧组的预算负责的。</p>

徐容上了楼之后，才发现整个楼层静悄悄的，走廊椅子上坐着的人偶尔的变幻姿势发出的“嘎吱”声也显得分外刺耳。</p>

高雲翔见他过来，伸出食指，朝着楼梯间的方向指了指，嘴巴开合了几下，似乎在说：“他在那。”</p>

徐容轻轻地点了点头，又冲着要跟过来的李亘和王亚芹摆了摆手，独自走向楼梯间。</p>

拉开门，便望见蹲在台阶上低垂着脑袋闷头抽烟的孙洪雷，以及他旁边的胖乎乎的女助理，徐容走了过去关切地问道：“红雷哥，咋回事啊？”</p>

孙洪雷没抬头，只是轻轻地摇了下，道：“没事儿。”</p>

徐容笑着道：“没事儿就搁这抽闷烟？真要是心里不得劲儿，等杀青了找几个人麻袋套头揍一顿不就完啦？”</p>

孙洪雷夹着烟，缓缓抬起脑袋，愣愣地瞧着他：“你，开玩笑呢吧？”</p>

徐容提供的“建议”，在08年以前，尤其是在一些知名度不高的剧组里倒是偶有发生，可是如今已经不大时兴，而且还是《毒战》关注度这么高的组，一旦被抓到证据，都不用相关部门出手，行业内部就会自发抵制，形成类似于封杀的效果。</p>

徐容笑了笑，道：“你还当真啦？”</p>

见孙洪雷夹着烟，眼睛眯缝着，也不知道是烟雾熏的还是在思考建议的可行性。</p>

孙洪雷的女助理哀怨地道：“徐老师，其实这件事根本不怪洪雷哥，杜导说话太快了，洪雷哥听不懂，有时候他对着几个人说，我们根本听不出来他到底是在跟谁说话，只能猜着演，结果来回几次，俩人的火气越闹越大，就吵起来了。”</p>

徐容听了，问道：“那为啥不要求他说慢一点，说清楚一点？”</p>

女助理勉强挤出了个笑容，却没答话，那可是香港大导杜其峰，整个剧组，也就是你徐容能那么要求，别人谁敢提？</p>

徐容一瞧对方的神情，就猜到了大概，道：“我了解情况了。”</p>

此时，他明白了问题的症结，杜其峰和孙洪雷的争吵，其实根本不是交流障碍，归根结底，还是性格因素导致的。</p>

真正的文艺创作者都有类似的通病，内心相对比较敏感，但这也正是他们容易取得成功的原因，因为他们总是能够发现生活当中常人难以注意的细节。</p>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p>

听起来矫情，但却是绝大多数真正艺术创作者的真实写照。</p>

杜其峰如此，孙洪雷同样如此，</p>

恰巧的是，俩人在片场，又都不是乐意积口德的人，杜其峰是业内有名的片场暴君，而孙洪雷，若非有老大哥姜汶在前头顶着，他喜欢指导导演拍戏、新人演戏的毛病恐怕早就成为观众心目当中的头号人物了。</p>

而刚才孙洪雷女助理的话，提醒了他，两人基于敏感的心态，把对方放的位置，是不对等的。</p>

在徐容的观感里，杜其峰只是一个七百万观众市场当中走出的、来内地赚钱的普通导演，也许他过去取得过小范围的成功，但是北上导演水土不服的实在太多太多。</p>

他给杜其峰的定位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导演，至于算不算成功，眼下还无法定论。</p>

但是在孙洪雷的心中，持有的却并非此种观点，就像他的助理未表达的一层意思，对方是知名大导，在对方重复之后，孙洪雷即使没有听懂，也不好再问，而是去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