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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会,外面的骂声越来越多,廖飘滢听着不堪入耳的骂声气的眼眶泛红,恨不得将外面的百姓全都抓起来才好。
茉儿匆匆赶来,贴近轿子旁边,“小姐,九王爷昨夜着凉身子不适无法赶来。”
廖飘滢闻言指甲掐进了手心,两眼赤红,“那京兆尹呢,怎么还不来?”
“小姐,奴婢打听到今儿城门外恰好运输一批物资,宋大人带人前去支援了,所以……也不在府上。”
后半句话茉儿已经缩小的声音,焦急的涨红着小脸,忽然啊的一声尖叫,顺着额上一只臭鸡蛋滑落,茉儿吓的忍不住失声。
纵然平日里茉儿是个聪慧的,可以将院子里丫鬟收拾的服服帖帖,可是现在这一刻茉儿只能硬挺着,任人打骂。
“小姐…。现在怎么办啊?”茉儿提心吊胆的躲在轿子旁,不一会功夫浑身狼狈不堪,衣裳尽是菜叶和鸡蛋汁。
“这是做什么?”
忽然廖旭带人出现,瞧见这一幕鼻子都快气歪了,“来人啊,去报官,将闹事的全都抓起来!”
“小姐,是大少爷来了。”茉儿又惊又喜。
廖飘滢闻言心里松了口气,一直躲在轿子里不出面。
不一会那些百姓纷纷散开,不再看热闹,大街上才算静了下来,
廖旭摆摆手让那些侍卫撤回,只抓走了几个带头闹事的。
“飘滢,你没事吧?”廖旭走近轿子旁问。
轿帘挑起,露出一张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委屈的看着廖旭。
“大哥……”
廖旭紧紧地攥着拳,“今日之事大哥一定会彻查清楚,绝不叫你白白受了委屈,飘滢,大哥送你进府。”
路已经走了一半也没有折回的道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抬出府时风光无限,丫鬟婆子个个精神抖擞,再看现在个个如斗败的公鸡,低垂着脑袋,浑身脏兮兮的。
一行人似要躲避什么加快了脚步,恨不得立即到县主府才好。
半个时辰后廖飘滢下了轿,望着这幢四进四出的院子,环境优雅,装饰也不错,只是廖飘滢瞧着哪哪不顺眼,恨不得一把火烧了才好。
“大哥,咱们廖家究竟得罪了何人?”
廖飘滢气得咬牙切齿,自从回来后做什么都不顺利,本是高高在上的贵女,一转眼竟成了百姓嘴里的荡妇,廖飘滢如何受得了这份屈辱,势必要将此事查个明白。
廖旭陷入了沉默,总觉得有些东西超出来意料之外。
“既被人盯上了,先不要轻举妄动,这件事我私底下一定会严查到底,过两日父亲母亲就要回来了,别坏了父亲大事才好。”
廖旭摸不清到底是谁在背后下手,暂时还不好做决定。
廖飘滢点点头,“飘滢明白,只是大哥,这件事会不会和九王府有关?”
廖飘滢总觉得赵曦变了,变的与以往不同了,她认识赵曦十几年,不敢说了解的多透彻,但怎么想怎么觉得赵曦哪里不一样了。
“九王爷?”廖旭嘴里嚼着三个字。
“是不是曦哥哥发现了什么?”廖飘滢大胆的猜测,如果真是这样,那廖家可就要重新打算了,不能再冒险。
“应该不会。”廖旭摇了摇头,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也没底,三年不在京都城,根本不知道赵曦的变化。
“行了你也别多想了,这几日好好歇息,我这就去九王府探探。”
廖旭心中有疑惑便坐不住了,站起身离开,直接去了九王府。
“爷,廖公子来了。”卫七道。
赵曦修长白皙的手指捡起一粒黑色莹润的棋子放入一个空缺处,眼眸未抬,“半个时辰后再让他进门。”
“这么做他肯定会怀疑的。”虞子衍撇撇嘴,捡起一粒白子堵住了黑子的包围,手里还把玩着几颗棋,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声,“再说你得罪了廖家,岂不是失去了一个强大的依靠?”
赵曦瞥了眼虞子衍,“即便不得罪,那依靠也从来不是本王的,
既是如此,本王又何必委曲求全?”
虞子衍无奈叹息,这些日子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不停的替廖家说好话,始终不敢相信廖家暗地里投靠了明丰帝。
“廖旭不是那样的人,你肯定是误会他了,查来查去根本没查到廖家做了什么惹人怀疑的事……”
虞子衍就怕赵曦是被人蒙蔽了双眼,才为难廖家,当众给廖飘滢难堪。
赵曦忽然一粒子反噬白子七八粒,虞子衍眼睛瞪大,“一时疏忽叫你捡了便宜……”
说着懊恼的将棋子扔回棋盒中,目光紧盯着赵曦。
赵曦忽然认真的看眼虞子衍,“不如一试如何?”
虞子衍顿了下,见赵曦目光坚定丝毫没有半点犹豫,似乎就认定了廖家早就背叛了他,虞子衍点了点头。
“卫七,让他进来!”
赵曦说完斜了眼虞子衍,虞子衍站起身纵身一跃离开了屋子。
不一会廖旭的身影进门,“听说你病了,所以来瞧瞧。”
赵曦掩嘴轻咳,身上随意的搭了件长袍,高大的身姿盘着腿坐在榻上,面色苍白,眼窝处隐隐有几分青色,廖旭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神色。
“并无大碍,只是太医吩咐不得见风,你怎么来了?”赵曦抬眸看向廖旭。
廖旭眼中的疑惑越来越浓,外面闹成那样,赵曦难道一点不知情?
“哎,还不是飘滢。”廖旭坐在了刚才虞子衍的位置上,忽然脸色微变,又看了眼棋盘。
位置还是热的,加上棋盘上的棋路有几分熟悉,廖旭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很快不动神色的收回了神色。
“今儿飘滢搬入县主府,半路上遇到几个百姓拦路,说了些难听的话,飘滢本想找你求救……罢了,事情都过去了,私底下我会好好查查,九王爷身子无恙就成。”
廖旭摆摆手,“飘滢现在已经没事了,只是小孩子脾气,还以为你不理她了特意让我来瞧瞧。”
说起廖飘滢,廖旭依旧是一副宠溺无奈的模样。
赵曦蹙眉,“卫七?”
“爷,属下也是才知晓这事,实在不赶巧,李太医吩咐要爷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搅,属下便吩咐门口护卫不许任何人进入,这才耽搁了飘滢县主的事,求爷责罚。”卫七缓缓解释前因后果。
廖旭蹙眉,隐有些怀疑。
“滚出去领五十个板子!”赵曦怒了,然后紧捂着嘴唇咳嗽的厉害。
“是!”卫七应声离开。
廖旭忙道,“卫七也不是有心的,飘滢的事是小,九王爷保重身子才是大事,无心之过何必伤了主仆情分呢。”
“既犯了错就该罚。”赵曦语气淡淡,丝毫没有宽容的意思,卫七脚步不停地离开了。
廖旭的疑惑消了一半,但仍有怀疑,笑了笑,“你一个人静养实在无聊,咱们许久未下棋了,不如切磋一下如何?”
赵曦摇了摇头,“刚才找了个人陪本王解闷儿,本王精力不够才一盘就落了阵,与你下也是输。”
廖旭又看了眼棋盘,果然是黑子溃不成军,白子占了优势,白子的棋风实在太熟悉了。
廖旭点到即止,心里已经有了怀疑,面上却不显半分,又陪着赵曦说了几句话才离开。
人一走虞子衍又回来了,摸了摸鼻子,这还是两人三年之内的第一次见面。
“不出一日你回京的消息定然会传开,今夜就离开九王府吧。”
虞子衍闻言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只是不敢冒险,点了点头,“事不宜迟现在就走,若真如你所说,怎么着也得赶在送信的前面抵达才是。”
华阳大长公主府的封地在漯河,离京都城至少十日的距离,还是快马加鞭不眠不休地赶路,十几年前华阳大长公主府一家子都被圈禁在漯河,无诏不得踏出漯河一步。
若是被有心人拿捏了把柄,更添麻烦。
赵曦颌首,立即让人准备送虞子衍离开京都城。
临走前虞子衍又道,“倘若未听见什么消息,你答应我,与廖旭和好吧。”
赵曦勾唇,“你若信得过我,我答应你。”
虞子衍这才笑着离开了。
夜色微凉,一抹黑色身影悄悄潜入一座府邸,紧接着进入间屋子,屋子里站着几人均以男子为尊。
廖旭眼眸微暗了暗,只低声道,“九王爷的确受了伤,只是不知轻重,另外九王府似有一位熟客到访。”
黑色身影点点头,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外,声音沙哑,“何人?”
“渭河华阳大长公主的嫡长孙虞子衍。”廖旭敢肯定,虞子衍一定躲在九王府里。
黑色身影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瓶白色瓷瓶递给廖旭,“将此药让飘滢县主服下。”
廖旭接过瓷瓶愣了下,“这是什么?”
“放心,对飘滢县主没有任何坏处,主子只是想确认一件事,三日后自有太医替飘滢县主把脉。”
说完黑色身影一转身与黑夜融为一体,很快消失离去。
廖旭手里紧紧握着瓷瓶,转而交了身旁的一位侍卫,“让悯生查查。”
“是。”
大约一个时辰后,一名四十多岁的男子拿着瓷瓶进门,望着廖旭恭敬道,“廖大人,属下试探多次,这药人若服用并不会有什么损伤,只是短时间内会有些不适,过些时间就能恢复。”
廖旭挑眉,不明白明丰帝为何会给这一瓶药让廖飘滢服用,“那先生可知此药有何作用?”
悯生沉默了一会,缓缓道,“其中一味七星海棠红是控制体内血脉,但榴星茎叶又是解毒良药,两者凑在一起,依属下猜测,此药应该是试探什么。”
廖旭更加不解,“先生何处此言?”
“属下记得师傅曾说过一例,有些人中了毒不自知,查无可查又与常人无异,也不会毒发作而是影响某一样极小的作用,比如记性差,习武之人手无缚鸡之力,又或者终身不能有子嗣,若能以药引子试探便能知晓一二,前提是此人破戒,将毒引发下一个阶段,若此人不破戒许是毒还能保持一段时间。”
悯生大胆的猜测,“而服用此药之人必是与中毒之人有过夫妻之实,体内多少会残留一丝半点痕迹,时间一长就会消失殆尽,恢复如常。”
廖旭愣了下,忽然明白了什么,又问,“那中毒之人的毒可有法子解开?”
悯生犹豫了下,“这样的例子属下只是听师傅提起过,从未查验过,故而不敢确定。”
说着悯生顿了顿,忽然想到什么,脸色微变。
廖旭见状立即摆摆手,让屋子里几人退下,压低了声音,“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廖大人,属下忽然想起一件事,这药实在太熟悉了。”悯生低声道,“十七年前皇上初登大位,曾私下让师傅进宫,遍访名医,用尽了各种药材,当时进宫的太医换了一批又一批,师傅有幸逃过一劫。”
当年的事瞒的紧,时间又过去久远,所以廖旭根本没有印象也没听说过,只听悯生又道。
“后来属下听师傅说,皇上若找不到那一味药引子,此生注定无后,直到师傅仙逝也再未提及。”
廖旭浑身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悯生,“你说什么?”
明丰帝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了,膝下至今无子,只有两位公主年纪尚幼,明丰帝美其名曰要等九王爷成家立业再生子嗣,之前还有好几个妃嫔怀胎,被诊断出男嗣立即就被灌下一碗红花落了胎,此举一出,全朝震惊,对明丰帝的光明磊落越发的钦佩了。
众人都以为是明丰帝为了给九王爷让位,所以才不生儿子,以绝后患。
原来竟然是如此……
廖旭整个人惊呆了,久久不能动弹,忽然又问,“药引子又是何意?”
“属下猜应该是一个人,有一次师傅喝醉,属下看见师傅桌子上挂满了女子画像,还有许多是京都贵女,如今的门阀妇人,师傅素来有说梦话的习惯,说什么此女未必活在这世上了,三年血脉寻起来比登天还难。”
悯生又看了眼廖旭,“此药是用刚出生的女子心头血所做,若能找到那人,饮三年女子的血此毒便可无药而愈,否则这世上无药可医,一旦破身后,五年之内若没找到那人,必死无疑。”
也就是说明丰帝中了毒,解药是一名女子的三年血,否则明丰帝此生无子。
那这么说来,宫中那两位公主就不是明丰帝的女儿了,明丰帝一定早就知道自己中了毒,公主和嫔妃怀胎都是掩人耳目。
“此毒名曰醉梦生死,源自于突厥汗国,生死一念之间,若能清心寡欲一辈子此毒一直都会掩藏在身体里,到死也未必复发。”
似是又想起了什么,悯生一字不落的说给廖旭听。
廖旭瞥了眼悯生,一脸警告,“今日之事日后谁问起都不要提,否则你该知道下场的。”
“廖大人放心,属下明白。”悯生点点头,面上却并不显示慌张,看得出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
“若是女子服用此药,先生如何知晓那人有没有中毒?”廖旭忽然问。
按廖旭的猜测,赵曦八成也中了醉生梦死的毒,否则明丰帝不会试探廖飘滢体内有没有赵曦留下的痕迹了。
悯生也没多大把握,“属下尽力一试。”
廖旭点点头,“先下去吧,回头我再找你。”
“是!”
人一走廖旭背脊都被汗水濡湿了一层,手心里尽是细腻的汗珠,站在窗户旁久久不能恢复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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