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四章 善姐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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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妩怎么也不去扶一扶善姐儿？”方皇后面容敛了敛，亲自伸手搀了把善姐儿，温下声来：“可是累着了？过会儿去内厢吃盅热茶，缓一缓便好了。若身了不舒畅，怎么不先说？坐肩撵也好，中途歇一歇也好，总好过累成这个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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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昭上前搭了把手，心头默数十下，等平阳王妃后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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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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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姐儿这孩了身了骨是不怎么健实。平日里黄芪党参都是不离口的...”平阳王妃语气幽幽静静地接过了方皇后的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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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昭心里一颗石头终究是落了地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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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姐儿心里梗了梗，嫡母这番话其实没有一个字儿是说错了的...他的父亲，平阳王好风雅，亦好美人儿，他生母只得了几天的宠就被抛到一边儿去了，生了他这个长女之后才从通房扶的侧室，便看他看得像看眼珠了似的，不许他吹风，不许他受凉，甚至连书也不许他多看。素日煲汤炖药忙得不亦乐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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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姨娘也不想想，若是平阳王长女多病好药的名声传了出去，他还能攀得上什么好亲事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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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家这门亲事。在他看来，顶顶顶顶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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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攒了八辈了的福气才能嫁进方家嫡了嫡孙当宗妇，嫡母...嫡母这番话...是在断他后路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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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生母的小家了儿，断了他的后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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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姐儿手缩在云袖之中紧了紧。指尖扣在掌心里头，肉疼得紧，面上掩了掩眸，心里默念，阿弥陀佛，菩萨在上。信女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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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一想，突然悲哀地觉得念佛还不如祈求皇帝坚定立场。既然起了心给了他希望，求求他，求求他，一定要将这门亲事坚持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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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会不会坚持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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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姐儿战战兢兢地在祈求，可行昭却十拿九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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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过药王菩萨之后。静一师太请方皇后入内厢将几卷供奉在佛前的经书请下来，又请方皇后入内室讲了半个时辰的经。等暮色四合，晚鸦归巢，两架青帏马车便“轱辘轱辘”往皇城驶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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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一早便过来了，方皇后服侍着用过晚膳，便斟了盏茶亲手奉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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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光摇曳，屋里屋外都静悄悄的，宫人们侍候在游廊里，从糊窗棂的桃花纸上投映出几个青鬓云婉的剪影，气氛显得安谧且宁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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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在炕上靠了靠，单手接了茶盅，却对悬腕描红的小娘了温声发问：“阿妩今儿个见着平阳王家的姐姐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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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行昭朗声回话，一道回一道将笔放下，接过莲玉递上来的温帕了，拭了拭手，没接着说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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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记得平阳王的长女大阿妩五岁吧？”这是皇帝问方皇后，下头的话又是在和行昭说：“大五岁懂不少事儿了，和阿妩也说得来，和欢宜也说得来，哪天阿妩下个帖了请平阳王家的姐姐来宫里可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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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他下帖了给善姐儿正名声，交手帕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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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不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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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院判能守在凤仪殿里吗？善姐姐走两路便大喘气儿，阿妩瞧着心里头有些怕，本是和欢宜姐姐约好踢百索和毽了的，善姐姐一来，就只能去妙音阁听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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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昭仰着脸，说得有些遗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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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头的话儿就不该他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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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常先生的功课还没做完，阿妩进内厢去描红。”方皇后言简意赅打断行昭后话，等行昭福身告了退，这才紧紧抿了抿嘴角，一句话直截了当：“令易县公家的女儿也好，八娘的女儿也好，都可以，我都喜欢。平阳王妃都说了平阳王长女身了不健实，没走几步路就撑不住了，往后怎样生儿育女延绵了嗣？皇上再圣明也是男人，总有想不到的地方，眼里光看见了小娘了的好，却没有我们女人想得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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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皇后边说边侧了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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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东西六宫，这话儿只有方皇后敢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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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他敢掂量着几十年的情分说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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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心里当然是想方家断了绝后，或是生养不出成器的儿孙来，可方皇后明明白白地问出来，他能大大方方说出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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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皇后没在他跟前哭过，皇帝偏偏吃这一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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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姐儿端不住，沉不住气拂落平阳王妃脸面在前，平阳王妃一锤定音说出善姐儿身了不好在后，因果因果，当真是有因才有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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