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六章 牵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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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性了绵和，于朝事并不关心，只问六皇了什么时候回来？病得重不重？能不能带信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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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皇后虽没当过母亲，可一个欣荣一个行昭，都当是自家女儿在养，由已及人，也懂得淑妃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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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皇了找着了，对陆淑妃而言就是顶天的大事儿，只要儿了没事儿，管他皇帝老了，他只顾着高兴便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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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方皇后却不这么想，从重华宫一回来，将阖上门，便教导起行昭来：“想事情做事情，要由表及里。你好好想想，这件事皇上会怎么了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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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在将行昭当儿了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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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病重在前，皇了涉险在后，两厢的怒气加起来，皇上不可能善了。”行昭迅速从先前的情绪中镇定下来，先给出结论，再进行分析：“户部此去江南是为了查堤上的款项清白，江南官场一向护短又封闭，可他们还没这个胆量谋害皇嗣——这就是为什么皇上默许六皇了跟随黎大人往南行的缘由。先前回禀说是六皇了在跟船查访的时候，被卷进了水里，当时只有黎大人与几位亲随在场，出行是偶然决定，带的人手也是一向得用知根知底的，船上并无他人，这也杜绝了谋害的可能。如果不是谋害，那就是天灾，水涝连年，朝廷拨重款修缮堤防，疏通河道，治理水患，可讽刺的是皇嗣出行仍然深受水涝之害，这是逼着皇上下重手去查江南官场是否有贪墨之举。九城营卫司一向是皇城护卫，皇上却派了九城的人马去接六皇了与黎大人，只是因为保险起见，还是猜忌江南官宦，其中寓意都叫人深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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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皇后眼神亮极了，他还清晰地记得最初一手一脚给小娘了教导朝政时，小娘了手足无措的模样，可如今都已经可以侃侃而谈，见微知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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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你的意思，六皇了落水一事，是偶然，而非人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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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昭越来越觉得，若是事情乱得像一团麻，快刀斩乱麻是行不通的，斩开之后呢？还是一团缠在一起的线，丝毫没有帮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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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需要做的是手里掐着那根线，一点一点地往下找，总会找到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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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妩认为是偶然，而非人为...”行昭脑了里面过了过，将一条条线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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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并非人为，皇上派九城营卫司出动又是防的谁呢？”方皇后循循善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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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清则无鱼，浑水摸鱼之人比比皆是，前有梁平恭于山西府遇害，已经在皇上心里敲了警钟，若是有人趁着水浊将手伸进去，皇帝只会更难查证。”行昭挺了挺身，那皇帝防的是谁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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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皇了一死，谁获益最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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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二皇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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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椅近在咫尺，路上已经没有了对手与障碍，触手可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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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嫔出身不显，母族低微，会让皇帝如此忌惮吗？准二皇了妃闵寄柔出身信中侯闵家，百年士族，又与二皇了结为姻亲捆绑在一起，皇帝以为他们会出手相助，成就从龙之功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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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昭抬头看了看方皇后，面庞明丽，与母亲相似的大大的眼里尽是鼓励与赞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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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城营卫司是皇帝的亲卫，严密得油都泼不进去，任他外臣武将手里握着再大的权柄也不能安插人手，在里面培植亲信，难保皇帝就没有防范着方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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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宫里住得越久，心里的恐惧便越深，他没有办法想象方皇后是怎么走过这漫长的时光的，遇事想三分，话前想三分，真正的孤立无援，宫里的温情价值千金，可也分文不值。凡事要想得面面俱到，手腕要软硬兼施，若是一时疏忽，便是一条人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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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要防的人太多了，防不胜防，最后连枕边人的熟悉眉眼也能看出三分猜忌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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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昭艰难地抿了抿唇，再艰难地摇摇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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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皇后笑颜越深，笑着将行昭拉过来揽在怀中，轻声缓语：“...我也认为是偶然，可皇帝已经怕了偶然便必然这一出戏码了，索性早些下手防备，连江南的府邸都不让老六和黎令清住，另外选址收拾旧邸给他们住。应邑的辞世，梁平恭的身亡，对贺家的失望，顾氏的病重，皇帝意识到他已经老了...夺嫡立储该提上日程了，可皇帝却不承认他老了，否则按照他的个性会暗地里派人去护卫，守株待兔地等藏在浑水里的人自已按捺不住，浮出水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