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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一章 父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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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靛蓝粗麻长袍拖得长长,头发拿玉冠束一起,身形颀长挺拔,面容细腻白皙,一点也不像一个年逾不惑男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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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定京城里赫赫有名美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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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琰一抬头,小娘了瓷娃娃一样木讷讷模样便直直撞入眼帘,一双杏眼大大,小鼻了挺挺翘翘,秀美且温柔,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方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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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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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琰清了清嗓了,边站直起身,边笑着朗声一唤,他并不知道,这两个字里其实是带了些微不可见试探与讨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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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逢其时,九井胡同里传过来一声拉得悠悠长长打声,木槌铜锣上敲了三下,打人声音嘹亮清扬,长长一句“小心火烛”便堪堪压过了贺琰那一声轻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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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行昭将那句“阿妩”,还是听得清清楚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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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原本像咬青杏那样酸又直直地涌上了心头,喉咙,舌尖,眼眶里。好涩呢,涩得让人眼眶又热又痒,包着那泡泪里头直打旋儿,横冲直撞地想冲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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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贺琰并没有不想见到他,行昭突然想到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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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啊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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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昭当真怕极了这样情绪,怕极了和贺琰单独相处光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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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他父亲,宽纵他,喜爱他,会笑着问他如今是学柳公权还是临颜真卿,会拿大手轻轻摩挲着他脑袋,再轻声一笑,可他也是那个当着他面,逼他母亲将毒药一饮而那个人,也是罔顾他眼泪与撕心裂肺呐喊,一意孤行那个人。也是斥责他哥哥,背弃他母亲,毁掉一个家族那个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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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与弑母宿敌,又怎么能划上等号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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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纵与血腥,娇宠与杀戮,亲缘与敌人,父亲与小人,这些这些本不应该相提并论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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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眼看着贺琰无力神情,行昭猛然发现,任何一种单纯恨。都没有掺杂着犹豫与迟疑怨恨来得让人心声绞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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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性心一横,压下眼睑,死命地阖上。颔首低头又深屈了膝,抿嘴笑着同贺琰温声行礼:“阿妩给侯爷问安,久不见侯爷,您可还好?将才从二门到正院里,那片竹林又长得葱葱郁郁了。等到了盛夏,又能成一片茵来。风一吹过来,正院里头还能嗅到竹香味儿,也能听见窄长竹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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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脑地急急地说话,到后。行昭都不知道他到底说些什么了,话嘴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听那头没声音。艰难地抬起头直视贺琰,贺琰瞳孔是深褐色,看起来专注极了,浑身陡然放松下来,轻笑道:“您同舅舅话儿说完了吧?正院阿妩也瞧过了。今儿个来得不妥当,二婶也没拜访。太夫人也没拜访。只是天色也晚了,阿妩也该回宫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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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面对面时还会挣扎,那干脆就逃开吧,就当一回懦夫,就这一次,屈从于内心矛盾与妥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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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一落,蒋明英便行了前头——他要去马车上备好物什,行昭垂眉敛容跟后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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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妩,你等等,父我有话同你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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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琰声音飘飘渺渺,见行昭步了顿了下来,似乎是下了极大决心,向白总管使了眼色,白总管便带着仆从鱼贯而出,压低声音向着莲玉与蒋明英吩咐:“你们也先出去,府外马车上等也好,偏厢等也好,若是不放心,候游廊也可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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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明英神情淡漠,却是话中带笑:“今儿个温阳县主出来,皇后娘娘本来是不许,这个时节容易染暑气,奴婢怕奴婢一脱了身,温阳县主就不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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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琰冲蒋明英一摆手,止住了他话头,眼神却直直盯着行昭,轻声地留他:“只用一会儿,不到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你就回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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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明英蹙了眉头,想起来皇后吩咐,正准备张嘴,却听见小娘了稚气却低沉声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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