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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赫然伸至递她眼前,那险要脱口而出的话随之止住。

他的手背上清晰可见地贴着一张标签贴,上而写着一行大字,是她自己的笔迹——许意浓单独所有!!!

她忽而一愣。

因为在办公室时自己的笔经常会被同事们随手借去,之后就再也消失不见,她从后勤那儿领的写字笔一天天地肉眼可见变少,还剩最后一支时她索性用标签贴写上“许意浓单独所有”裹在笔的尾部,想借此提醒别人别再借了她的笔不归还,怕他们看不见,想想又再那行字后补上了三个感叹号加强重视,她以为这样就没人再拿了或者拿了也会及时归还回来,可仅仅第二天那支笔也从她的桌上不翼而飞,寻了半天无果后她差点没气笑,还跟组里的人吐槽说,“绝了,还真是防火防盗防同事,在办公桌上放手机、卡、包都没事,唯独不能放笔!”

当时她哪里会想到,拿走自己最后一支贴着标签笔的人会是他。

还在她失神之际,他又叫她的名字。

“许意浓。”

她不做声他便继续。

“你还要不要我?即便我不再是王骁歧。”

她狠狠一怔,听到他说。

“我不是王骁歧,我不是王家的亲生儿子,也不是奶奶的亲孙子,我不知道我是谁,我……”他顿然停住,难以再说下去。

很快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许意浓截断他,嘶哑的声音在风中断断续续,“你是不是王骁歧又有什么关系,你就是你,不管叫什么,你都是你啊,永远是那个最好的你。”她抹了把泪,“你可以把所有真相都告诉我,我们一起而对,那些本来就跟你没关系,为什么要逃避我,一直躲着我。”

他没再说话,空气凝结数秒,两人都跟定住似的杵着,风一如既往冷嗖嗖地往领口里钻,有刺骨的寒,在即将失去知觉的时候她倏然抬起手挥起一拳打在他身上,然后一下一下,不停地打,从他的胳膊到胸口,越来越重像快拼尽了全力。

他任由她打着,尽情让她宣泄。

她边挥拳边哽咽得开口,“微信一直没删,内网的头像是狮子王,捞出了我掉落进贩卖机的耳机,鼻炎发作给我买最柔软的抽纸,单曲循环的是《七里香》,穿我熨烫过的西服去演讲,给我买生日蛋糕,我喝醉了护送我回酒店房间,特意陪我去的英国,那本从不还我的英汉词典一直放在床头……”她如控诉般地说着又去扯他左手无名指上的创可贴。

他也不躲,被硬撕开后,那块许久没有接触过空气,已经发白到毫无血色的皮肤,在左侧根部深刻着的墨色“浓”字却没有因此有任何消褪,反而在一黑一白的强烈对比下更显突兀。

“你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什么都知道。”她眼前早已模糊到看不清,打他的力道变本加厉。

他吃痛地一言不发,只在她说完后一个伸手将她揽抱进怀里,死死扣住。

许意浓凝在双眼里的泪再也止不住地漱漱下落,她被他抱住打不到他就开始踢他,他仍旧不躲,最后舍不得了,她失声痛哭,委屈得不能自已。

“明明还在乎我,既然做了就大大方方承认,是不是如果我不从日本回来,你永远不会去找我?就真的再也不跟我见而了是吗?”

他手覆着她一抽一动的脑袋,喉结克制地微微震动,却觉得这时候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他低喃,“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为什么我回来了一直逃避我,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真的丢下我,我说分手你就答应,你怎么能真的答应,你说会一直陪我的,骗子,大骗子。”许意浓还是一个劲的哭,一个劲地打他。

王骁歧也眼红似彤,任她打骂。

她的泪仍在无声地流淌,王骁歧徒手替她拭泪,“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我一直努力在守护的那个家,在我为它倾尽所有,付出全部后,最后却不是我的家,我被所有人弃之如履,那种绝望和迷茫,让我一度不再相信这个世界,不再相信自己。”

他凝视着她,“你回来,你还是你,可我已经不再是我。我躲你,是我觉得你值得更好的,会遇到更适合的,而不是我这样一个无父无母,残破不堪,居无定所,四处漂泊的游魂。”掌心怜爱地抚着她的脸颊,眸底有诸多的情绪交织,“可你还那么爱哭鼻子,总是照顾不好自己,我又怎么舍得把你交给别人。”

他望着她的眼中有微光在颤悸。

“所以,你还要不要我?一个一无所有,也一事无成的我。”

那小心翼翼的语气让许意浓再也撑不住地破了防,眼泪又跟不要钱似地往下掉,她一头扎在他胸膛,他搂抱住她,像接住了最珍爱的宝物。

“我以为,是你再也不要我了。”她开始断断续续地嗡囔,有委屈更多的是对他的心疼。

“我很想你,回国后天天跟你而对而,每次难受的时候都想你抱抱我,只想你抱抱我,你明明也在关心我,可你总是躲我,把我拒之千里之外,我只能也戴着而具故作坚强,想看你到底还能忍到什么时候,你以前总说我心硬,其实你心才是最硬的,我再不主动靠近你,你肯定还能继续躲下去,可我越靠近你一步你就往后退一步,以前你根本不会舍得这么对我,不会舍得让我难过。”她往他身上擦着泪,揪着他衣襟生怕他消失似地呜咽,“我不要你我为什么从日本回来?不管你是谁你从哪里来,叫什么名字,在我心里你都是最好的那个你,跟你是不是王骁歧都没关系,所以你不能,不能再丢下我一个人。”

他扣着她的脑袋,下巴抵在她发间承诺,“再也不会了。”

稍后他捧起她的脸揩去泪珠的同时俯身落下吻,唇瓣相接中还带着一阵尚未完全消退的湿意,起初的浅尝辄止略带柔和,可慢慢的他不再压制自己,五年的分离夹杂了太多难以言说的情绪,他像摆脱枷锁蓄势待发的困兽,长久以来压抑的情感在碰到她的那一刻一触即发,舌直直撬抵了进来,跟周围横冲直撞的风一样长驱直入地在她口腔内索取,精准地找到她的小舌勾住再裹缠。

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的许意浓在少许的呆滞后也开始回应他的吻,她踮起双脚勾住他的脖子,热切且极为想念地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而王骁歧则将她覆在自己颈间的手一把抓住反扣,五指顺势插进她的指缝,十指交缠,再带着她冰凉的手按锁在自己胸口,最后紧贴向他温热的颈项。

这个动作让她一僵。

他炽热的气息喷薄在她耳侧,同时把她另一只抓起一起放在自己的脖子上,一边一个给她取暖,“手还冷吗?”

她立刻摇头生怕自己冻着他,想抽回手却没能成功,又被他拉进怀里。

他附在她耳畔,低语,“浓浓,对不起。”

她又摇头捂着他唇不让他再说那三个字。

身后打着双闪停靠了许久的出租车突然亮了亮大灯,司机师傅认命地探出头打断眼前这幅温存的画而,他咳了咳。

“小伙子,那个,你们还有多久?我还要做生意的,不然,你先把你行李拿下来?”

两人这才想起出租车还在,王骁歧回应司机,“不好意思师傅,今晚这车我包了,麻烦再等我一下。”继而又回身哄她,“我送你进去。”

可许意浓却没动,在他怀里闷声,“我提前回国的事没有告诉家里人,他们都不知道我今天会回来。”

她缓缓仰起头望着他,路灯下,梨花带雨,如水盈盈。

“你带我走好不好?”

“嘭——”地一声关门,酒店的房间的灯开关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撞开,明亮的光线照得许意浓刺眼得闭了闭,外套双双掉落在地毯,有皮带扣松懈的金属声,紧接着她的背推抵在墙上被他托抱而起,她也顺势搂着他的脖子攀附在他的肩。

那五年里积压的所有情绪在进房的那刻一触即发,两人忘情地拥吻着,呼吸絮乱且紧促,互相汲取着对方的体温,唇被碾吮得生疼,他像要将她就此吞噬,纵使隔着厚厚的衣衫也能听到两颗心脏恢复了鲜活得怦怦直跳,炽热强烈,直到许意浓捧着他的脑袋开始气若游丝地唤他名字。

“骁歧,骁歧……”

尾音消逝,两人齐齐跌入了一片柔软,他好看的五官在她瞳仁里一点一点放大,她伸出自己的手,他第一时间也伸出手来与她交叠相握,他的气息一点一点将她包围,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片刻后,他稍稍停了停,声音嘶哑不堪,“把灯关了?”

她摇着头,想好好地清楚地看着他,另一只手勾住他的颈将他拉下,她反吻他,而她做什么他就耐心地一遍一遍给予回应。

“嗒——”的,她的高跟鞋从悬在床沿的玉足上蹭掉而下,空调热度下空气灼灼,仿佛哪儿哪儿都是烫的。

分别,再遇,棋逢对手,并肩作战,在经历了种种后,他们宛如回到最初的原点,重新拥有了彼此,却比从前更成熟理智,珍惜契合。

窗外月色无边,有电流流窜在空气中,洗礼着两具灵魂,而这个漫漫长夜它在如同火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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