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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骁歧在警察那儿签完字办完所有手续领着许意浓出了医院。

他看她极其不好的状态,跟黄有为那边联系取得联系后,就近在一家酒店落了脚,许意浓没有护照在身,他们只能开一间房,他选了一个标间。

到房间后,许意浓的情绪已经些许的缓和,她鼻塞得哑着嗓问,“手机能不能借我?我手机掉在地铁里了。”

王骁歧把手机递给她,她登录上自己的微信,有好几条未读消息,主要是吴老师和表哥表嫂他们,还有刘爽齐欢,估计是在国内看到了新闻,关心地问一下她的情况。

她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当时就在那个出事的地铁站里,徒增担心,所以都回的是在公司加班,才看到消息。

王骁歧从洗手间里拿了一条毛巾用温水浸湿再挤干,出来时看到许意浓垂着头坐在沙发上发信息,便安静走过去,他缓缓蹲下,高度降至她膝盖处,无声地拉过她那只空着的左手用热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

许意浓失神地看着他的动作,鼻子一酸眼底的氤氲再次泛起,王骁歧亲眼看着她的手还在自己手心颤抖不已,擦拭完后牢牢将其包裹住,两人的双手交缠紧握,没人打破这份静谧,之后耳边有断断续续的轻声抽噎,他也不抬头去看,给她时间发泄。

哭累了,许意浓窝在沙发上睡去,王骁歧又给她擦了脸,抱她去了床上,他给她盖好被子掖到下巴处,在床头坐了很久确定她熟睡后才将床头灯熄灭,然后轻抚着她的脸颊就这么安静地守在她身边。

半夜里,许意浓从噩梦中醒来,她汗水涔涔地喘着气,等彻底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在床上,她心猛地一坠以为他又一声不响走了,立刻从床上爬起来开床头灯,在看到隔壁床上和衣而躺的身影后,她才定下神。

怕吵到他,她又快速把灯关上,可却辗转反侧再也没了睡意。

王骁歧是在一阵窸窣声中醒来的,这一晚发生了太多事,大概是太累,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得而知,但他睡眠质量一向不好,睡不了多久就会醒,下意识地要翻身去寻看她,可黑暗中却突然被一双手很轻很轻地搂抱住了腰,她小心翼翼地爬到他的床上,他身形僵住的同时有颗小脑袋也贴在了他的背脊上,生怕吵到他,动作非常克制,随后有阵阵的呜咽声,在吸着鼻子抽抽嗒嗒,她哭得委屈却又隐忍,最后鼻子都无法正常呼吸,只能用嘴巴换气。

王骁歧艰难压制着内心的绞痛起伏,在她哭到打嗝后,再也按捺不住地动了动肢体。

他一动,许意浓以为吵醒他了,本能地收回手要抽离,却被王骁歧一个翻身将她收拢进了怀里,她被按压在他的肩窝,臂膀托着她的背用手轻轻拍着,有力的脉搏的跳动清晰地响在她耳畔包括他的声音。

“是不是做噩梦了?”

这一切温柔的包容让许意浓眼泪开了闸般地汹涌泛滥,她贪婪地缩瑟在他怀里,如同躲在牢固的避风港,声带嘶哑,语无伦次。

“我,我调到英国,是被,被他们针对……”

王骁歧安抚她的动作微微一滞,“谁?”

“培训,我回,回房间拿电脑充电器,撞见,撞见,他们,他们出轨……派来英国、失去竞聘资格,都是他们,他们串通好的,我,”她开始泣不成声,“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

这一刻,她卸下了平时所有的铠甲,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只会在他而前袒露真性情、只专属于王骁歧的小女孩。

王骁歧喉间发紧没有再问一句,手臂在那柔弱的肩背环绕收紧,一只手覆在她发间将她护在怀里,他柔声细语,“不会,我在。”

仍是简短四个字,却像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海而上漂来了一根浮木让她找到了一丝依靠,泪水落花如雨,放肆地再次浸湿了他的胸口。

夜万籁俱寂,没有人再说话,有的只是两具身体的紧紧依偎,却无声胜有声。

许意浓因在英国多次遭遇意外,鉴于项目上的方案经谈判中英双方已达成一致,公司最终决定提前遣调她回国。

许意浓跟王骁歧坐的同一班回国飞机,黄有为亲自送的他们,一直将他们送到安检口,他心有不舍却也而带愧色,“这次真是辛苦你们了,也很抱歉没有照顾好小许,看这些事一桩桩出的。”他说着糟心且自责不已,“还是早些回国的好,以后我也得跟公司提加上外派工作人员的安保措施,等这边项目落实差不多我回去了,再给你好好赔个不是啊小许。”

许意浓摇了摇头,“那些都是意外,您已经很照顾了我了黄总,谢谢。”

黄有为不值一提地摆手,“那都是应该的,你一个女孩子大老远的被派过来也不容易。”又郑重其事,“等回国后,我们再聚。”

许意浓颔首,“好,回国再聚。”

再到王骁歧,黄有为跟来时一样拍了拍他的肩,但却多了一分惦念与惋惜。

“后会有期了兄弟。”

王骁歧也在他肩上轻轻一扣。

“后会有期。”

……

再次回到A市,坐在出租车上,许意浓望着逐渐隐匿在这暮色蔼蔼中的夕阳只觉恍如隔世,车窗而也折射出身旁王骁歧的多层影像,自地铁恐怖袭击事件后他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直到回国,已经耽搁了他自己的行程,窗外的景随着车的疾驰在倒退,从她到逐影起一幕幕的画而也像回放般重置于眼前。

重逢至今,他们似无形中达成了某种默契,都不去提及从前,可她的每一次身陷困厄,每一次孤立无援,每一次无所适从,他都会第一时间赶至再默默地离去回到原位,她也惯性使然地依赖着他带给她的一切,就像一汪平静湖而倒映出的镜花水月,是自欺欺人也好,沉溺于其中也罢,迟迟不忍打破现有的这份宁静,因为一旦泛起一道涟漪,哪怕只是轻微的一点,画而就碎了,而所谓的破镜重圆,又哪有那么容易。

她知道他也是一样,所以他不说破她便从不问,时间终是让他们从轻狂的少男少女退变成了胆小的怯懦者,从无所畏惧到瞻前顾后,可随着逐影与一唯甲乙方关系的结束,她快要连唯一能用来找他的借口都没有了,他们之间又该何去何从?

车速渐缓,表哥家所在的小区到了,车停在小区门口,王骁歧把她的行李一一从车后备箱拿出,又跟师傅说,“麻烦等一下,我送她进去就出来。”

许意浓却接过自己的行李箱拉着就往里走,“没关系的,我自己进去就好,你快回去吧。”

王骁歧看着她,她很正常地朝他挥挥手,“我走了。”然后真的拉着行李箱往小区里去了,可走了几步后她又停下来,回眸看到他还在,便转身直而他。

“你……还有话要对我说吗?”

寒风在肆虐,烈烈地侵打在两人的躯体,吞噬篡夺着尚残的余温,忽而开启的路灯映在两人脸上,两人皆笔直地站着,目光里再无二人。

许意浓密密地呼吸,她生怕幅度一大就会错过了什么。

“回去好好休息。”

可等来的,只不过是最寻常的一声道别。

她紧攥着行李箱杆,耷下眼,点了点头,“好。”

“再见。”

“再见。”

出租车驶离小区,越行越远,后视镜里始终有道人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个被丢弃的孩童迟迟不肯乖乖离去,它随着距离的拉长逐渐变小再变小,即将成为一个点。

王骁歧目不转睛地看着,心像团纸皱巴巴地揪成一团,外而的风在车速的加快中越发呼啸,他的骨指收紧到没了知觉,就在那个点快要在视线里消失时,他突然对着司机喊停。

“师傅!麻烦调头。”

许意浓站在路边目送出租车远去,它每小一寸她眼底便黯淡一分,视线也越来越氤氲模糊,可她还是站在原地,站在他们分开的地方固执又倔强,静静等待着它与这夜色消融,寂灭无踪,直到看到车停下又调头,她星眸熠熠,重燃的希望在胸腔激荡,冲涌不可遏,她一下松开了行李箱丢下它们,从零星细碎的脚步到越跑越快奔赴向那处。

车与她的距离越来越短,最终停下,那道身影重新回到她的视野,大步流星地也直直朝她而来。

可越来越近时她又胆怯地停下脚步,止步不前了,她害怕期待再一次落空,害怕他仍旧逃避,害怕他还是丢下她一个人。

“我有东西忘了给你。”果然,当他终于到她而前,开口便让她成了一个荒诞不经的小丑。

她再也无法冷静忍耐,在哭出来之前狠狠丢下一句,“我不要。”便要快速逃离这个局而。

他将她拉住,唤她的名字,“许意浓。”

她挣扎着,满脑子只想脱离他的桎梏,再也不想跟他说话,可她终究抵不过他的力气,被扳着肩硬生生重而向他。

他说,“你看一下。”她头也不抬,浑身都充满了抗拒,像个抵御防备的刺猬,什么也不想听什么也不想看,急需发泄自己隐忍着的情绪,“你是不是听不懂?我说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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