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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钰的车驾在徐州行宫驻跸三天,再次开始南下。
大驾玉辂在官道驿路上,缓缓前进着。
“陛下,原来北斗有九星吗?”冉思娘翻动着《景泰历书》颇为惊讶的说道。
朱祁钰歪着头看了一眼,点头说道“按照许敦、贝琳等人的考证,在先秦时,北斗有九星,分别是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和左辅洞明、右弼隐元。”
“先秦之后,左辅、右弼隐而不见,故北斗九星,七见二隐。”
长期观测不到的左辅洞明星和右弼隐元星,渐渐被人遗忘。
在很多先秦的古籍以及金石文物上,北斗七星都是北斗九星的模样。
比如胡濙家就有一个来自夏朝时的陶器,上面就是北斗九星。
在大明,北斗七星旗,乃是大明南下西洋的官船必备的旌旗之一。
旗子是三角形的纯黑色旗,边上镶白色牙边,七星是白色用白色线连成。
这个旗帜在中原王朝的历史久远,在汉朝时主要是用来祭祀黑帝,也就是真武大帝。
在大明,这个旗帜,也就代表着真武大帝转世的大明皇帝出巡。
在鞑清三百年,层出不穷的反清复明的活动中,七星旗也常常被用来秘密结社。
“原来如此。”冉思娘继续翻动着《景泰历书》简易本,她忽然颇为惊讶的说道“按照贝琳他们的说法,我们脚下的大地,是一个球吗?”
朱祁钰摸了摸冉思娘的头发,笑着说道“是的。”
“的确是个球,虽然这很难让人接受,但如果是这种解释的话,很多想象就可以解决了。”
“比如天狗食月这种天文现象中,月偏食是一个圆弧,而月全食是一个完整的圆,这是地球挡住了太阳射向月亮的光。”
“比如在大海上航行的船舶,天气晴朗的时候,总是能看到桅杆在水面上升起,简直是诡异至极,但是若是地球是个弧面,那一切都可以解释了。”
“当然,这也是钦天监、十大历局的罪孽之一,翰林院、国子监的翰林和太学生,无法接受如此离经叛道的假定。”
“所以,李宾言一直想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去天边看看,看看天边到底有什么,或者验证,地球真的是个球。”
冉思娘倒不是很在意的说道“天边吗?”
朱祁钰满是感慨的说道“是呀,按照天圆地方的设定,李宾言这趟出海,怕是有去无回,到了天的尽头,就掉下去了。”
“但是李宾言仰望星空,觉得自己可以回来,按照他的估计,大约需要一年到三年的时间。”
“可惜,李宾言很忙。”
李宾言真的很忙,他正在从琉球乘船,回到松江府,准备接驾事宜。
琉球的事儿并不是很复杂,因为整个琉球,不到二十万口。
人并不是很多,在他带着大明水师耀武扬威,杀了一大堆人之后,整个琉球各方势力,蠢蠢欲动的心思,便蛰伏了起来。
用李宾言的话说,琉球绝对不能成为第二个交趾。
陈循在编纂《寰宇通志》的时候,依旧将交趾编入了大明的地志之中。
交趾的丢失,对大明而言是一个很复杂的话题。
但是有一点是事实,相比较大明,交趾的百姓接受了黎越僭朝的统治。
黎越僭朝的统治算不上是政通人和吧,只能说是天怒人怨。
即便如此,交趾的百姓,仍然接受了黎朝。
究其原因,大明在永乐年间末年到宣德年间对交趾的统治,大明在交趾的统治情况,极其糟糕,可称之为虐。
李宾言要避免琉球和鸡笼岛成为第二个交趾。
朱祁钰和冉思娘交流着《景泰历书》的简易本,这简易本更像是个科普读物,而不是专业历书。
上面并不是成体系的天文学知识,而是一些天文学常识,倒是老少皆宜。
在四月初,田中的秧苗初插、作物新种,最需要雨水的滋润,降雨量充足而及时,谷类作物才能茁壮成长。
而大明也迎来了雨生百谷的谷雨时节。
谷雨意味着霜终,意味着倒春寒的天气正式结束,意味着夏天马上就要到了。
谷雨三候,第一候萍始生;第二候鸣鸠拂其羽;第三候为戴胜降于桑。
戴胜鸟降临在桑树上的时候,朱祁钰的车驾开始了又一次的渡江,渡长江。
这一次的渡江,整整一天的时间,才算结束。
长江,的确称得上是天堑,河阔,波涛汹涌,想要渡江征战,的确是困难重重。
但是,江山之固,在德不在险。
朱祁钰再次莅临了他不太忠诚的南衙。
而这一次,朱祁钰的入城依旧是从金川门入,至钟鼓楼转道过大功坊入皇宫,在奉天殿,接见了应天巡抚李贤、魏国公徐承宗、以及南京六部尚书。
还有那个久违蒙面敲响登闻鼓的李燧。
李燧在南衙做的很不错,并没有被奢侈生活所腐化。
相比较遍地都是奇功牌的陕西行都司,南衙的拿牌子的机会就少了许多。
在好一顿折腾之后,朱祁钰并未在皇宫下榻,而是出朝阳门至钟山,在天地坛下祭祀了明太祖朱元璋之后,在外城过神乐仙都,至三山门外,莫愁湖畔。
大明皇宫年久失修,早就跟鬼城无二,朱祁钰也未曾下旨修缮皇宫,这次南巡,朱祁钰住的是南湖别苑。
这是景泰四年,朱祁钰眼看着他高楼起,眼看着他宴宾客,眼看着他山塌了。
堆煤场煤山崩塌,埋葬了无数投机客,朱祁钰也得到了南湖别苑。
徐承宗很有心。
陛下在北衙的时候都不住皇宫,到了南衙,陛下显然也不会住皇宫。
南湖别苑是内帑产业,占地八百亩,大树参天,竹影婆娑,苍凉廓落,古朴清幽,十分别致。
羡鱼槛、三星桥、涵玉亭、清铃廊、鹤林堂等等堂舍,可谓是一尘不染。
“又回来了。”朱祁钰伸了个懒腰,看着冉思娘满是笑意。
上一次来的时候,冉思娘还是作为京营征伐贵州的战利品。
兴安和小黄门耳语了几声,俯首说道“陛下,杨指挥请求觐见。”
“宣。”
杨翰,大明南衙镇抚司指挥使,天子缇骑,大同府深入虏营六人之一,大明墩台远侯都尉。
假钞之事,就是杨翰作为法司稽查出的大案。
之前朱祁钰在行宫时,有人又炒作方孝孺的案子,朱祁钰派杨翰清查,这显然是查利索了,回来复命。
“拜见陛下,陛下圣躬安否?”杨翰恭恭敬敬的行礼。
朱祁钰打量了一下杨翰,这个精壮的汉子,在南衙并没有养尊处优,反而眉宇间多了几分锐利。
相比较草原,这南衙战场,并不比在草原上轻松。
“朕安,平身。”
杨翰将自己收集到的情况写了份奏疏递给了兴安说道“陛下,土木天变日久,大明承平之态日显。”
“一些文人开始结伴出游,结社会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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