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005年7月9日（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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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期以来，片冈匠真都认为自己是一个兢兢业业的工匠加商人，与被咒术界排斥通缉的普通诅咒师大有不同。

和片冈匠真的交易，便利又高效，所以咒术界上层一直对他的“原材料采集工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每年对诅咒师的专项打击活动中，还会抬手放他一马。

因此，虽然被一位世家少爷的杀气锁定，片冈匠真依旧镇定自若。

他打开灯，伸手邀请文部修平落座，甚至还要准备饮品以周全礼仪。

“果汁，茶，还是咖啡？”片冈匠真殷勤招呼道，“小少爷要是有兴趣的话，这里也可以提供低酒精的鸡尾酒。”

“咖啡，谢谢。”文部修平也不客气，他坐在客厅里看着主人忙碌，对他人的侍奉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倨傲。

文部修平眼帘微垂，双手抱胸，右手在左臂上不规律地敲打着，看似等待地稍有不耐烦，实际上暗中观察着对方。

片冈匠真身形瘦小，比还在生长期的文部修平稍高一点，也没有任何肌肉。文部修平想起由女性和孩童的信息组成的受害人资料，印证了自己的猜测：片冈匠真体力极弱，甚至低于一般的男性非术士的水平。

文部修平对今晚完成目标多了些信心。

……

车里，五条悟、夏油杰和文部清水三人默默听着监听器里传来的动静。

靠近的男人的脚步声音、托盘被轻置于桌面的声音、有人落座的沉闷声音、容器被推过桌面的声音、方糖坠入液体的声音、咖啡勺和杯壁轻轻相撞的清脆瓷声……

“悟，你能看见吗？”夏油杰不放心，戳五条悟。

“老子看不到，”五条悟把墨镜推到额头上，“那里面的咒力在建筑内部自成循环，阻碍老子的视线。”

“和那家伙的宿舍一样。”五条悟道。他的【六眼】具有直接观察咒力的能力，文部修平宿舍的阵法在他看来十分明显。。

“……悟。”夏油杰扶额叹气，“说话注意一点啊。不要让自己听起来像个偷窥同性宿舍的变态一样。”

文部清水回头看了他们两人一眼，五条悟话里的“那家伙”应该是指不在场的文部修平。

她还担心过文部修平从自己这里拿走了咒枷的钥匙后怎么处理好后续，原来是直接在宿舍里建立了结界吗？看来少主和竹原家主之间的联系比旁人想象地更为紧密。

……

屋内，文部修平和片冈匠真对坐。

“片冈先生真是很有品味。”文部修平打量着会客室的装饰。

片冈匠真刚要谦虚几句，却被文部修平接下来的话堵住：“可惜先生看人就差点儿水平了。”

来者不善。片冈匠真想，面上不带半点尴尬，陪笑道：“鄙人只是个小商人，也无法选择客人如何啊。”

“仅在东京，猎杀妇女儿童就超四十人的小商人？”文部修平把咖啡勺轻轻放在碟上，金属和瓷相撞，唤起一阵逼人的杀意。

即使被抓住了把柄，片冈匠真脸上依旧挂满了笑容。说实话，他专注于制作和售出咒物，对选用的“原材料”毫无共情，也不会在他们身上浪费自己的怜悯之心。

推己及人，片冈匠真不认为出生于世家的小少爷会真的为那些非术师们愤怒。

不过是为了占据谈判优势的手段罢了。片冈匠真抖擞精神，准备在谈判中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

“瞧您说的，”片冈匠真道，“非术师们永远无法领会咒术的精妙，他们的生存不过是我们术师精进术式之余的恩泽罢了。”

“为了多数非术师能继续领受这恩泽，牺牲少数也不是不可理解吧。”片冈匠真仔细观察着文部修平表情，又搬出御三家来压他，“我完全是合理的生意，哪怕五条、加茂或者禅院都会时常来照顾一下。”

听到自己家族的名字，五条悟不满地“啧”了一声：“那群混账。”

五条家板上钉钉的未来家主看起来很想冲回家揍人。

文部修平似是被说服，很失望下马威没能发挥作用的样子，收敛了杀气之后，端起杯子，啜饮一口。

随着文部修平饮下对方准备的饮品，气氛缓和下来。片冈匠真知道，这代表着自己得到了对方最基本的信任。

……

“没问题吗？”夏油杰低声问，“不会被做什么手脚吧？”

“应该没问题，片冈匠真应该不会对客户下手，即使被投毒了，少主也持有毒性术式，具有一定的抗毒性。”文部清水将便携笔记本电脑打开、置于膝上，准备记录交谈过程。

……

“我要指控文部诚人密谋制作咒物以暗害同族，需要你出面作证。”浅尝后，文部修平放下咖啡杯，不着痕迹地把它从面前推远。

娇气的小少爷。片冈匠真想，他知道自己的咖啡豆不是顶级，只是没料到会被嫌弃成这个样子。不过这样娇生惯养且手握大权的少爷，为了打击竞争对手，一定会让自己大赚一笔。

片冈匠真悄悄搓了搓手，将心中的成交值往上提了提。

好甜……文部修平暗中皱眉。太宰治教过他如何用一系列小动作积累气势，因此文部修平选择了饮用前步骤最多的咖啡。但是糖的存在勾起了反感，他只能压着恶心推开杯子，继续强化自己的少爷形象。

“哈哈哈，修平少爷开什么玩笑。我在咒术会可是被登记成诅咒师了证言没有什么可信度吧。”

拒绝暴露，原因是证言不可信没有必要，而不是担心上层会处决自己……他对自己很有信心，应该是与上层早有默契……文部修平分析着。

片冈匠真没有提防咒术会，应该不存在他主动伤害咒术界利益的事情；而且他术式水平没有变化，可利用的价值不变……那么，咒术会突然给禅院直哉安排下处决片冈匠真的任务，是为了什么？

“你可以不做诅咒师，文部家能给你提供庇护。”

片冈匠真几乎要气笑了，他没想到这小少爷会这么狮子大开口，不仅想利用自己打击竞争对手，还想直接把自己招安了。

“不……”

“就算片冈先生自己没有需要，也要为自己女儿想想，不是吗？”文部修平两肘支撑在桌面上，十指指尖相抵，身体前倾，注视着片冈匠真的眼睛。

“你！”片冈匠真大惊，下意识催动咒力，运转术式——建筑内的所有咒物被链接起来，诅咒气息渐浓。

……

五条悟看到建筑内咒力涌动：“要动手了。”

夏油杰心中焦急，被禁锢了咒力的文部修平只相当于一个能看见诅咒的普通人，体术也不占优，他马上就要冲了出去。

幸好文部清水眼疾手快锁定了车门：“请稍安，相信少主能处理好的。”

……

这边文部清水好不容易将两人劝服，那边的对话还在继续。

“她已经六岁，术式已经觉醒了。就算你把她藏在乡下，又能藏多久呢？”

“更何况，在乡下那种消息闭塞的小地方，会怎么对待年幼咒术师……”

“十岁就咒杀了自己叔父一家人，成为了诅咒师的你，应该最清楚吧？”文部修平任诅咒气息浓厚起来，坐姿不改一分。

片冈匠真杀意顿起：女儿在乡下的事情还需要再考虑，但当务之急是封了面前人的口！

“我外面的车上还等着三个人，我的邮箱里有一封定时发送的邮件。”文部修平微笑着威胁，“我如果被攻击，屋外的人冲进来，片冈先生应该是无法反抗的。”

“我如果不幸在您的攻击下身亡，邮件发出，您的女儿也逃不了。”文部修平表现出令片冈匠真厌恶的泰然自若。

……

“修平真的要把这种人收下？”听出文部修平已经占据上风，夏油杰开始关注事件进展，皱眉道。

“应该不会，”结束了费心安抚两人的工作的文部清水，埋头于翻找资料，随口答道，“这种人前科太多，无法洗白，留下就是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