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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过完,正式来到了85年,出了正月大家就开始忙碌起来了,农闲时候正式过去,家家户户都扛着锄头去地里为早稻做准备。

段文婷跟沈明亮两个也不例外,开始了起早贪黑的生活。

晚上回来,段文婷拖着疲惫的身体开始做饭,家里只剩下过年时候没吃完的腊肉了,她干脆揪了点蒜叶,把腊肉炒了,再配上大米粥,两个人也够吃了。搬出来住还有这个好处,就是能随心所欲的做饭,轻松的时候多做几个菜,吃顿好的,累的时候就随便烧点。

沈明亮一手拎着一个桶,把水拎回来,倒进灶屋的缸里,然后坐到灶前烧火,饭菜很快就做好了,吃完用灶里温着的热水洗漱完,两个人才终于能躺到床上休息了。

“哎,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沈明亮一条胳膊搂着段文婷的肩膀。

“这有什么辛苦的,我在家也干这些活,”段文婷在娘家的时候,像这种重要的时节,比如开春播种双抢秋收,都是要下地的,只有平时不用下地,只需在家做家务,“而且啊,三嫂四嫂她们都怀着孕呢,也成天下地,跟她们比起来,我这都不算什么。对了,咱家的地种完你去不去帮爹妈他们干啊?”

“这个嘛,”沈明亮想想老屋的情况,又皱眉,“大哥家的地还不知道怎么办呢,妈就这么带着大房直接回县城了,那大哥他们的地呢,难不成也留给爹种,爹哪能干得了。”

段文婷认真地提醒他:“很有这个可能,说不定爹要种20多亩地呢,也不一定,可能妈也算到了爹会让你们去帮忙吧。”

段文婷是说实话,虽然这话说的不好听,但是王老太明知道大房10多亩地加他们老两口的10多亩地那么多都要人种,居然还是没留一句话拍拍屁股带着人走了,只剩下沈老头一个人,不就是觉得他有那么多儿子在这儿,地肯定会种上吗,所以不怕。

可是这难免让人不爽,你说帮老两口种地那就算了,毕竟是自己亲爹妈,这都分家了,还要帮大哥大嫂种地,那算怎么回事啊!即便是沈明亮这种不在乎的人不愿意了。

“再说吧,咱们家的稻子还没都种上了,等种完了我再去爹那边看看,反正他分到的地我也知道,我只帮他种,其他的就别想了。”

“嗯嗯,我也这么觉得,帮爹妈种是应该的,帮大哥大嫂种算怎么回事呀,而且三嫂四嫂她们都怀着孕,自己家的活都干不完了,哪好意思让别人干呀。”段文婷强烈赞同。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话就睡了,这几天太辛苦了,连公粮也没法交了。

又过了两天,沈明亮家的水稻终于都种上了,段文婷终于可以歇一歇了,不过沈明亮还不能歇,又跑去了沈老头的地里,帮他爹去种去了。

晚上,沈明亮沉着脸回来了,一回来就坐在灶前帮段文婷烧火。

“怎么了?”段文婷在旁边一边擀面条一边问他。

“爹妈的地都种好了。”沈明亮抬头看着她。

“种好了,这么快啊?”段文婷有点奇怪,因为沈老头的地也有14亩,他又是一个人,不像他们是夫妻两个人干的快,居然这么快就种完了。

“二哥三哥他们干完了也去帮爹种上了。”

“怪不得,他们干活干的是快,也不奇怪。”段文婷点点头,虽然沈明亮可能比较会赚钱,但说起地里的庄稼活,他还真不如前面三个哥哥,他们才是干活的好把式,就连几个嫂子,包括已经怀孕的李玲和林芬干活都比自己快,他们先把自家的活干完,又给爹干活也不奇怪,“那你怎么还不高兴,这不是好事吗?”

“爹让明天去把大哥家的地也给种上。”沈明亮给灶里添了一根柴火。

“什么?大哥家的地还真让你们种!”虽然这是他们之前就讨论过,已经猜出来了王老太估计是想让他们帮着种,但心里到底抱着已经分家了,干活总该分开的想法,现在被这么一说还是不爽的。

“那你怎么想,明天去不去,不去爹肯定不高兴。”段文婷继续擀自己的面条。

沈明亮没说话,灶里的火光映着他脸上神色不明,过了好一会儿,段文婷都把面条下到锅里了,他才说:“不去,反正有二哥他们。”

“你要是不去,二哥三哥四哥他们估计都不太高兴。”段文婷说,这不是她瞎说,虽然那活不是他们的,但这就跟以前大家地还合在一块的时候一样,要一起干才能让人心服口服,别人都来你不来就让人觉得偷懒了,虽然现在的地已经不是他们的,而是大哥的了,但这个心态肯定还是有的。

“那我也不去,不高兴就不高兴吧,本来就不是咱们的活,有那时间不如给自己家多干点活了。”沈明亮有点无所谓地说,这回他也想明白了,他现在都有自己的小家了,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孩子,不可能跟他们一直掺和在一块,不管关系好不好,以后都不可能像过去那样是一家子的人了。

更重要的是,他非常不乐意帮大哥干活,要知道他从小就不满意大哥,以前他们都开始下地干活的时候,大哥却还能安安稳稳地坐在学校里上课。要是大哥跟他对换一下,他是老小自己是老大,那沈明亮也忍了,一家子供老小上学也不是没见过,但大哥年纪可不小,都多少岁了,旁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绝对是考不上的了,就他还死赖在学校不愿意出来,现在还把地里的活都让他们干,凭什么呀,他不愿意。

饭做好,两个人也没去堂屋,就坐在灶屋里开吃了。

吃着吃着,沈明亮突然说:“我明天出门一趟。”

“找老肖吗?”段文婷问他。

“嗯,问问他最近出不出去。”

“出去也好,就能避开家里这些事了。”段文婷赞同,呆在家里其他几个兄弟都去帮忙干活了。你躺在屋里,别人肯定要说的,不如说出去找活干了,反正家里地已经种完了,平时去地里浇水除草自己一个人就能照顾的来。

“老肖现在在吗,他会不会已经出去啦,他们单位现在开工了吗?”老肖是他们县城一家工厂的司机,开的货车也是工厂的,借着这个便利才能出门倒卖赚钱。

“肯定没出去,我们以前也是每年种完早稻就开始出门的,今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他就算明天不走,过两天估计也要走,我过去问问他。”

“嗯,你去问问。”

“不过,我要是出门的话你一个人肯定不能住在家里,得回你娘家。”沈明亮说着,扭头看着段文婷,此时两个人已经洗完漱,睡到床上了。

“对哦,我要回家,但是地里的活怎么办,水田里的稻子,还有那边种的芋头,虽然现在才刚种上,这几天不用每天过去伺候,但是我还打算现在种点菜呢,咱家旁边菜园子还是空着的,现在不种马上夏天来了要吃什么呀。”

段文婷也愁了,她也不可能每天从娘家跑回来给菜园浇水除草,然后再回娘家住,那得累死了,这跟上一次她每隔两三天回来喂鸡不一样,上一次是农闲的时候,地里没什么活,自己只是回来喂喂鸡给自己做顿饭,两三天跑一次,就当是锻炼身体了,现在可不行。

“你还是回娘家,菜园子就先别种。”沈明亮想想还是说,他不可能因此就不出门了,在田里干活卖粮食赚的钱太少,他要是想带着段文婷过好日子,为将来自己的孩子储存积蓄,肯定不能放弃这个来钱快的路子。

“至于地里的活,要不然你就像之前那样隔个两三天回来一趟,实在不行看能不能找大哥他们帮忙。”

“现在都分家了,哪能找他们帮忙呀,人家当然不愿意了,再说了这事要是说出去,就这十几亩地,谁家媳妇干不下来还要靠别人帮忙的呀,我估计要被笑话死了,还是算了,”段文婷不愿意,而且要是找沈明理他们帮忙,几个嫂子肯定不愿意,中间还有扯不清的事情呢,他们搬出来不就是想远离那些过自己的日子吗,何必要再牵扯进去呢,不值当。

“那怎么办呢,要不我不出门?”沈明亮还没说完呢,段文婷就伸手拍了他一下,“说什么呢,总不能因为这个就让你一直待在家里吧,等等,让我再想想,哎,你觉得我把文香叫来跟我一块住怎么样?”

“文香?把她叫来一块住?”

“是啊,我一个人住不太敢,把她叫过来跟我一块儿,两个人肯定就没小偷来了,这样我也能在家里了,还能拾掇菜园子。”段文婷说,其实她也有一个私心。

段文香是她最小的妹妹,自己跟她关系虽然不如跟二姐段文丽那么好,但也是从小照顾这个妹妹的,从她结婚以后,段文香就在家里一直接替她做家务干活,段文婷就想着趁这个机会也把她叫过来歇歇,在这里自己肯定不会让她干那么多活呀,顶多让她帮忙做个饭,希望能让她从繁重的家务里喘口气。

更重要的是,现在这个时候刚刚好,她娘家的地估计也都种上了,平时要打理她爹跟她大哥也就够了,她大嫂肚子现在也不是很大,完全能做家务,文香这个时候过来也能抽得开身。

相反过一阵子,大嫂肚子越来越大,早稻又即将成熟,家里的活肯定特别重,想来也来不了了,休息更是不可能。还有大嫂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之后,洗尿布什么的肯定也是她,段文婷光是想想就觉得辛苦,因此想把段文香叫过来,即是跟自己做伴,也是休假。

“你们两个都是女的,恐怕也不行。”沈明亮还是不放心,段文香毕竟年纪不大。

“都是女的怎么了,就那也是两个人,小偷不敢来的,他们只敢去那种一个人住的家里去偷,你就放心吧,反正我是不想回娘家去,上次去我住的就不太舒服。”这也是一个原因。

“怎么啦,上次我不是让你带粮食回去吗?”这事她还真没跟沈明亮说过。

“我带了,不是粮食的事,反正我现在就想住在自己家,你就放心吧,大不了临走之前你再把窗户钉严实些,晚上睡觉我们都关门,不会有事的。”段文婷一个劲地说,反正就是想留下,最后沈明亮还是同意了,决定明天先不急着出去找老肖,而是把窗户再给改动一下。

两个人就这么说定了,第二天沈明亮没出门,而是开始修窗户,他们现在用的这个窗户是用白色塑料薄膜封住的,白天也透光,寒风也不会吹进来,不过现在已经是三月份快到四月了,天气没那么冷,沈明亮就决定把薄膜拆下来,用木条一条一条定在窗户上,既透光又不像薄膜那样那么容易戳烂,然后再在木条外面做一块木板,做个卡槽,白天的时候木板就拿开,窗户只有木条封着,能照亮屋子,晚上要睡觉或者中午要午睡,就把木板给放在那里挡上,那样就不透风了,当然整个屋子里也会很暗就是了,需要点上煤油灯。

段文婷看他一直在捣鼓那两个窗户,也没打扰他,见缸里水没了,就自己拎着桶去打水,刚好在井边碰到同样拿着桶的林芬。

段文婷跟她打招呼:“四嫂,你也来打水呀!”

“可不是,我说文婷,你家老五子呢,没来帮爹种稻子啊,爹昨天不是说了让过去吗!”林芬一开口,就抛出了这么个问题。

“哦,他昨天不是去了吗,帮爹种了稻子,他说爹已经种完了,他就回来了。”段文婷想忽悠过去,然而人家没给她这个机会。

“你别给我装傻!”林芬直接戳穿她,“我说的不是爹的地,爹妈的地早就干完了,我说的是大哥大嫂家的地,还没种完呢!爹说了让他们几个兄弟都去帮忙,你家明亮怎么没去啊?”

段文婷见忽悠不下去了,就只能直接说:“四嫂,亮子前段时间才把咱们自家的十几亩地给种上,这不是累着了吗,就想在家多歇歇,再说了,那是大哥家的地,也不该咱们来种呀。”

“哎哟,你说的真是太对了!”林芬一改刚才的气愤,抓着段文婷就说,“根本不是咱们家的地,这都分家了,凭什么还让其他人帮他种呀,那分家还有什么意思啊,干脆跟之前一样过好了!也就是我家那个,就是个傻子,说什么一家人没关系,一大早上的天都没亮,蹬蹬蹬就跑过去给人帮忙,谁把他看在眼里呀!你家亮子算是聪明的没过去,还有二哥三哥,也是拖拖拉拉的,估计到上午才往那边去,只有我家那个大傻子,干活还不惜力,卖力的很,这人得傻成什么样呀!”

林芬真是一肚子抱怨,他们家那个大傻子也太傻了,能帮别人干活不知道来帮自己挑水呀,还得她大着肚子来挑水。

“四哥这人实在。”段文婷能怎么说呢,只能这么说,而且四哥确实估计是几个兄弟中最老实憨厚的一个人了,其他兄弟几个都是各有各的心思,包括沈明亮。

“老实,我看他就光对别人老实了,他怎么不对我老实呢,他怎么不来帮我挑水呢!跟这种人一块过真是没劲透了,光看着他对别人好了,不像老五,对你好,在外面也拿的清楚。”说到后面,林芬语气有点酸,还是不甘心沈明亮居然没去干活。

“哎呀,四哥不是对你也好吗,四哥这样的人对外人好,对自己人肯定更好,以后也不用担心有其他男人的一些毛病,有了孩子肯定也是一心为孩子打算,不比那些偷奸耍滑的强呀!”段文婷说偷奸耍滑本来是要跟刚才的老实憨厚对应的,但是现在忽然一想,发现她说的好像把自己男人也给包括进去了。

“这倒也是,”林芬翻了个白眼,“要不是冲他人好老实,我才不会嫁给他呢!”只不过出嫁之前她觉得人老实是件好事,等真正一块过才发现,太老实也不好,不只对自家人老实,对别人也老实,什么活都帮着干,也不看凭什么呀!没看他几个兄弟都不情愿吗,他倒是跑得快!

说着话,两个人就把自己拎着的桶都给装满了。正要说两句分开走呢,突然发现二哥二嫂从远处走过来,看那样子好像是要去村子外面。

“二哥二嫂出门玩呀!”人都到跟前了,段文婷就打了声招呼。

“对,出去。”沈明理脸上尴尬地笑笑,神色躲闪。倒是周红气定神闲,只看了看正站在水井边的两个人,步子都没停,就直接往前走了,沈明理冲她们摆摆手,也跟着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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