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23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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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敬逍被江老先生那边的人接走,孟悠没有亲眼看到。中午回来时却听到邻里讨论，巷外住着的人家不少，那些大妈大婶平日少往来,经常照面，孟悠多少眼熟。

经过巷口垃圾桶前,两个妇女扔杂物，人不走,也不嫌味不好,站着你一句我一句聊起闲天。

“后面姓江那户，今天又来车！”

“是不是？听说可气派了。”

孟悠暗暗侧目,脚下速度放慢，那两位聊得投入，压根没注意她。

“那车好像不便宜,我们家那口子盯了半天。啧啧,这人和人真是不一样,你说他们家日进斗金，市里省会到处都是房子，非要窝在这种小地方，怎么想的？”

“谁说不是呢。要不是这样，夫妻俩哪至于离婚……不再钱,到底还是命苦，我记得江家那个才四十多吧？”

“可不，四十多，半百都不到。留下个儿子,十七八，才上高中，听说现在也变个性子,可怜喏……”

她们谈论得欢畅，夸张语气仿佛是油锅，翻来覆去地将人在舌尖炸了一遍又一遍。

“……”

里堵得慌。

孟悠再听不下去，微微吸气，忍住涌上来的情绪，快步朝巷里走。

-

吃午饭，小睡一会去学校。

校外最近的巷子口多个卖煎饼的小摊，摊主是个阿姨。阿姨穿得朴素，围着的围裙略有油污，正忙碌不停，将酱料盒一一摆在煎饼车上。

中午放学和下午放学是学生最饿的时候，这摊子摆得这么早，大概是想晌午后赚赚路人的钱。

这个时间点太阳正挂在头顶，巷口风又大，一阵一阵往外刮，着实不容易。

孟悠胃里午饭堪堪消化，本来吃不下，可看着那位阿姨忙前忙后，鬓边头发丝乱了也顾不上撩，脚下方向一转，不由走去。

“小姑娘，要吃饼吗？”阿姨殷勤招呼，“很香的，肉馅菜馅粉丝馅，三块钱一个，五块钱两个。”

孟悠不饿，“给我来一个吧。”

阿姨好：“这就给你做！”

她擦擦手，夹起一块揉好压好的面饼放上铁板，铁板上油烧得热，没一会就好。

沥去多余油汁，待稍稍变凉，阿姨用油纸包起饼，装进塑料袋里，递给孟悠的时接她的钱，笑得热情又客气。

“慢走啊，下次再来。”

塑料袋拎在手里，孟悠一直没吃饼。到二楼，去了趟十二班，可惜人不在，江敬逍和林桉的位置都是空的。

本来想问他吃不吃，只好打消念头。

回到六班，坐下不一会，井蓝来了。

闻见香味，好奇：“什么东西，好香？”

孟悠拿出来：“饼，你要吃吗？”

井蓝不饿，只是馋，先点头后矜持：“撕一点尝尝就好”

两人在课桌下分饼，井蓝正吃得香，冷不丁听见陶惠问：“哪买的？”

一转头，原本趴在桌上睡觉的陶惠不知什么时候醒，盯着她们手里的饼，眉头微蹙。

“校门外巷子口买的。你吃吗？”孟悠递去。

陶惠脸色晦暗一瞬，“不用。”言毕起身离开座位，从教室门口出去。

捏着饼的井蓝莫名：“她怎么？”

她们和陶惠的关系大大升温，课间时常三人组队上厕所，体育课也聚在一起活动。

“该不会是因为我们没分她吃不高兴了吧？”

孟悠看教室门外，暗暗蹙眉。

见井蓝睁着求知的眼，手里撕下一小块饼，塞进她嘴里：“别胡说。”

-

因搬去江老先生置在城中的房产，好不容易开始回家吃饭的江敬逍，这段时间又缺席饭桌，孟悠竟点不习惯。

说来奇怪，他不在的次数比在的次数多得多，怎么反而觉得他在才更像是常态？

对着办公桌愣了一愣，孟悠立刻回神，赶紧把这些想法抛到脑后。大概是快要放学吧，这种时候居然也想起他。

正理着练习册，门口出现一个清瘦身影，“不好意思……”

孟悠抬头，是个面生的男生，“你找谁？”

“我找郑老师，请问他去哪了？”

“郑老师去开会，等会就过来。”

“这样啊。”男生点点头，拿着手里的东西进来，熟门熟路走到郑老师桌前，正好在孟悠斜对面。

他似乎不是高二的，孟悠多看两眼，随后继续将书叠整齐。

“请问……你是孟悠吗？”男生忽然开口。

孟悠略微错愕：“你认识我？”

男生推起眼镜，指指她面前的桌，“我记得那是张信芳老师的位置。听说孟悠学头发中长，皮肤比较白，人很斯文。张老师正好又是教六班的，所以我猜一下。”

听说？孟悠没做声。

“我叫王思齐，高三一班。”男生自我介绍。

孟悠对这个名字印象，高三红榜，排名第一的就是这位学长。

不他怎么会认识她？

王思齐笑笑：“你可能不认识我，是江敬逍应该还记得。”

“你认识江敬逍？”

问完孟悠就觉得这多余，江敬逍本该是高三的，这么算，他们应该是高一时的级同学。

“你如果看高三红榜，应该知道我排第一。”王思齐停一下，“不这都是因为江敬逍不在。”

孟悠不知他突然说起江敬逍是何用意，没接。

王思齐口吻忽然遗憾：“以前我一直很想打败他。”

孟悠挑眉：“那你现在应该很高兴。”

“高兴？什么好高兴。”王思齐摇摇头，“高一第一个学期，在他弃考前，我从头到尾没有赢过他一次。我能超他，不是因为他放弃，这根本不算。”

“所以你和我说这些是想……？”

“我听说你和他关系很好，这次他的排名上升好几百。如果可以的，希望你能劝劝他。”

孟悠听出了浓浓的惺惺相惜，江敬逍惜不惜不知道，王思齐看来是真的十分在意江敬逍。

王思齐看出她不理解，缓缓：“你可能想象不到。”

“什么？”

“以前我们高一的时候，刚分尖子班，一班二班前五名谁都不服谁，唯独江敬逍。从第二到第十，争得不可开交，是第一的位置谁都没怀疑。只要他在，就一定是他。”

王思齐惋惜的语气，勾勒出一个孟悠不曾见的江敬逍。

“他记忆力超强，看的题目就不会忘。英文口语大赛，我们所人都按稿子背，只有他一个当场脱稿，即兴三分钟。”

“和七中一起代表本城参加全国数学竞赛，我们一个小组，最后只剩他和京市的一号种子选手留到最后。”

“省会举办的物理化学团体试验比赛，两个团队他都是主导，还都是靠他替学校拿下的最好成绩……”

“他是我们这届优秀学生的核心。”

王思齐笑中带点遗憾，忽然停停，问孟悠，“你知道我们那一学期参加完比赛，外地的老师是怎么评价的吗？”

孟悠愣愣摇头。

“他们说——”

手中帮老师填完的表格，王思齐理又理，声音低沉，带着追忆和感慨。

“晋城全部中学加起来，或许有很多个学霸，只有一个江敬逍。”

-

“发什么呆？”

“……啊，没有。”

孟悠回神，不好意思地冲井蓝笑笑。

井蓝捧着奶茶吸溜：“你想什么呢，眼睛直勾勾地出神。”

“没事。”孟悠呼出一口气，不多说，瞥她一眼，“还吃，老师快来了。”

“我再吃一口嘛……”井蓝狠狠吸一大口，嘴巴鼓鼓的，这才把奶茶塞进桌肚。

孟悠翻开书，耳边确实王思齐的那些，里乱乱的，静不下来。

一节课上得些不集中，课间，她实在忍不住，掏出手机在桌肚里给江敬逍发消息。

【你下午放学去哪吃饭？】

手机黑又摁亮，黑又摁亮，孟悠也不知道自己在烦什么。

会，收到回复。

——【在外面随便吃。】

孟悠感觉想说，不知如何开口。在对框打下一行字，删掉，来来回回犹豫半天。

手机一震。

——【今天数学课新讲的内容没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