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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初带着天君往八十八层地狱里去了。”
“任不战之前一直没死。”
“神没剑现世了!现世了!”
“天神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未来储君都反了。”
“……”
继无亡界主死后,本应守护众生的南征将神一反常态,染的天神界血流成河。
且中途不知为何,长谈也与妄初站在了同一阵营,神没长剑已经没入到了天降的心口。
一时之间,消息各处奔散,闹得人心惶惶。
可妄初会反到底是为何,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因此最初时里面的所有声音都是在讨伐妄初被猪油蒙了心,竟然如此对待自己的“养父”,数万年来天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也是在他反起来的同一时刻,原先因为无亡界主寂灭而重新热闹起来的战神庙、再一次被冷落消沉。
兴许这一次,只要南征将神不回头是岸,庙里的香火供奉就决计不会再燃起了。
但桃夭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他迎着万口讨伐的:“妄初太过分了!”“因为一个无亡界主,就对自己养大的人下这般狠手,简直岂有此理!”“天君曾经不杀任不战定是有他的道理。”之众多声音优哉游哉地带着天降来了八十八层地狱。
此时,他还剩下心口与眉心的销魂散魄钉没有钉下去。
无名被他随意的放在身侧,而他自己就看似百无聊赖地盘腿坐在地上,手里的两枚长钉因为手指轻动、在手心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问:“你是怎么杀了我娘的?”
天降躺在曾经任不战躺过的位置,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一身的血污看起来可怖极了。
闻声他连睫毛都不动,不言声。
桃夭笑了一声,说:“前不久,家父正是在你躺着的这片地方、彻底消散的。”
天降身体不可抑制地抖了一下。桃夭笑的更开心了:“咦?不是你亲手把他封在这里的么?你忘了?”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惊恐地从眼角滑出来。
“妄初……”天降颤声道。
桃夭打断他:“你住口。”
可天降还是道:“我自食恶果,无话可说。万年来,每个人都说你们死绝了,可……任不战没有死,你没有死,你娘也没有死。”
这话是何意呢,大概是开罪吧——看,我明明说要都杀了你们,但到头来你们每个人都活着,哪怕有时候的某些活痛不欲生。
桃夭静静的看着他。
果然,天降又道:“厌寒氏,就是方越寒——你的母亲。”
这是桃夭第二次听到厌寒氏是自己母亲的话了,第一次是长谈告诉他的。不觉间他坐直身体,销魂散魄钉被他大力的握在手心,脸上的神色堪称面无表情。
知道真相后,内心里除了不信,他更多的是害怕。厌灼华临死前到底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跟他在一起,现在一直都是桃夭心里的一根刺。
他恨他吗?恨这个字,只稍微想一想,就扎的他鲜血淋漓、遍体鳞伤了。
但他到现在……还是恨厌灼华的。
他恨……
“我明白了。”忽而,天降沙哑着声音说了这么一句。桃夭的思绪被他拉回来,等他下文。
可静等半晌,只等来了一连串的笑声,由于四肢都被销魂散魄钉钉着,他笑的太过剧烈胸膛大幅度的起伏,长钉形成的血洞里涌出大股大股的鲜血。
“哈哈哈哈哈哈……我早就想过有这么一天,”他说:“也随时准备好了要赎罪,但我没想到,方越寒竟是这般的狠。”
桃夭冷眼看他:“你说什么?”
“逆生趋死是我所创,我今生也只用过那么一回,”天降像是疼得狠了,猛地被自己的血呛了两口,他撕心裂肺地咳了几声:“方越寒以其人之道还回来,她在我……儿子身上也下了那么一道逆生趋死,还让他成为无亡界主,与我刀兵相见只为了让我们之后可自相残杀……呵呵呵,一介女流,狠啊。”
“……”
最后一个音节的话音落地,周围倏地静默了,桃夭从地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睨着他,声音直逼寒冬腊月:“你什么意思?”
天降怜悯地抬眼看过去,里面竟是一点也没有要赎罪的怕了,说:“除你之外,我养了八万年的假儿子告诉我,他也想杀了我。如今的两个原因,你明白了吗?”
桃夭全身僵住。
“哈哈哈哈哈……”天降说:“我养你有所目的,方越寒呢?她是想让我儿不得好死。妄初,无论是不是上辈恩怨,我居心叵测地将你养大这一点,算是扯平了。”
“我赎罪,”他又说:“我亲生儿子也死了,这下死绝的是我们。”
“你们……好好活着。当!嗯!”
似乎已经入了癫狂的话、还未吐露完毕,心口的销魂散魄钉就被桃夭凶狠的钉了进去。
天降睁大眼睛咬着牙不让自己喊出声,装作一副感觉不到疼的样子,眼神里还含着笑。
如果说之前他确实做好了赎罪的准备,眼下知道厌灼华死了,且是自己亲手杀了他,所有的赎罪也便在一瞬间不复存在了。
他说的字字句句都很好懂,可桃夭似乎是丝毫言语都没听明白,他神色冷的吓人,紧抿成一条直线的唇瓣苍白无血。
只是待他钉下天降眉心处的销魂散魄钉时,他的手却颤抖的厉害。
当最后一根长钉在自己的视线下已经有一半没入到天降的眉心,桃夭瞳孔都开始止不住的轻颤。他在想,灼华到底是为了什么连自己都不要了,义无反顾地饮下了灭元殇呢。
他在有可能恨着自己的情况下,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厌灼华本应该鲜衣怒马是人人尊崇的未来储君,却因所谓的、跟他没什么关系的仇恨被狠狠的踩进泥地里,至死都没能从无间深渊里爬出来。
就算厌灼华得不到世人跪拜,他们两个的身份原本也不应该是如此。
长谈说,如果厌寒氏最先找到的是他,那这世间创立第七界、成为无亡界主的人也只能是方醒初。
不多时,剩下的最后半截销魂散魄钉全部没入,桃夭才手剧颤的收了手,他说:“灼华跟你没关系,你不配跟他有关系,他是我的。我幼时护着他,是他月亮哥哥,长大后爱着他,是他的道侣,他以后……也是我的!”
天降笑:“你觉得还有以后?他回不来了。”
“滚!”桃夭目眦欲裂,道:“他回来了,八万年后,我给你痛快。他不回来,你就如此体会三魂七魄渐渐流失却怎么也死不掉的感觉吧。”
言罢,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无名,转身离去。
……
可众生的声音还没有被堵住。
当桃夭握着剑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京城街道上时,每个人都惶恐地看着面无表情地桃夭,退避三舍不敢上前一步。
他们以前有多么尊崇南征将神,如今就有多害怕妄初。
一道两道、数不清多少道的眼神罢了,不足为奇,不多时他们也就散干净了,毕竟谁都怕死。
桃夭目不斜视地往一个方向走,期间他路过了温柔乡,这里还是大门紧闭空有高楼,再没有一个人。他站在已经空无一人地街道中,冷风顺着他苍白的侧脸线条吹过,把他的头发刮的轻微凌乱了。
半晌,他抬手摸了摸腰间,待指尖摸到了那枚略圆的鹌鹑玉石蛋时,他的眼圈迅速的烫了起来。
桃夭茫然的眨了眨眼,想起了厌灼华当初把玉石蛋交予他、让他好生保管的场面。
腰间如今除了小索,他的思骨笛不在。
良久,桃夭收了泛热的视线,转头继续往前走,不多时熟悉的客栈便出现在眼前。
南征将神出现在京城的消息一传百百传千的散开后,街两边的家家户户都关上了大门,所以当看到客栈的门大喇喇地开着时,桃夭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客栈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个小二天不怕地不怕似的在门口、似乎在迎接客人。
桃夭渐渐立定脚步,不开口。
小二局促:“妄……”话刚脱口他又顿住,微俯身、像多日不见的老友,道:“出山公子,您回来啦。”
“……”桃夭呼吸微窒,半晌,他轻声:“入世公子呢……回来了吗?”
小二垂眸,掩下眼里的情绪,答非所问:“二位公子都是很好的人。客房还在,出山公子要是想休息便去吧,有什么需要吩咐一声即可。”
呆立了不知多久,待小二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桃夭才猛地回神点头,身体微僵的踏进了客栈。
他到了楼上推开厌灼华的客房门走了进去,躺在厌灼华曾经的床上,没多久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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