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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惜非常希望自己马上就能醒来,让她能够立刻冲回那个车厢,在他这样痛苦的时候能够抱紧他。
但是她却无力挣脱接下来扑面而来的光影,她嗅到了硝烟的味道,眼前是夜色中的战场,黑色的浓烟、晃动奔跑的人影和不断闪烁的火光充斥着视野。
他的喘息很急促,但仍然在飞速的奔跑,他们已经和敌人遭遇,□□在夜色中的命中率不高还需要耗费时间装填,他干脆扔掉了枪,拔出腰间的钢刀,冲向了敌人坚守的高地。
有个声音焦急地喊着:“中尉!中尉!”
他头也不回地大喊:“撤退!把消息带回要塞!”
一个端着□□的敌人向他冲了过来,他手中的钢刀旋过一个银亮的弧度,把□□的枪管连同拿着它的手臂一起斩了下来。
也就是这短暂的交锋,让程惜看到了敌人的真面目,那并不是人类,也绝非矮人或者精灵,而是五官腐烂到接近模糊,浑身散发着恶臭的人形怪物。
程惜内心一凛,方舟大陆上这种外貌的东西只可能是传说中的“尸鬼”,可尸鬼不是只在死亡沙漠里活动吗?怎么会跑到北部边境?
被砍断胳膊的尸鬼并没有退却,反而整个合身扑了上来,从它身上那挂着的破烂布料和手中的□□看,它“生前”应该也是一名神越帝国的士兵。
面对可能是昔日同袍的尸鬼,肃修言手中的钢刃没有任何犹豫地划入它的脖子,将头颅整个斩下。
除了他之外,小队中的其他人已经边开枪边撤离,但却有个士兵一边撤退,一边又冲着他的方向大喊:“中尉!”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清脆地枪响,他闷哼了声,身体向前扑倒,又在倒地之前用手中的钢刀插向地面稳住了身形。
他已经冲进了敌群之中,在他倒下的时候,那些尸鬼本应能找到机会将他彻底击倒。
但就在他腰侧的鲜血顺着子弹的痕迹飞溅蔓延开来的时候,它们却突然像是见到了什么极端可怕的东西,飞快地僵硬着后退。
他抓住了这个瞬间的空隙,拔出钢刀拼尽全力扑上之前被尸鬼们团团保卫的东西——那是一个竖立在高地上的黑色陶罐。
刀刃打破了陶罐,黑色扭曲的浓雾伴随着从虚空中传来的尖利啸叫四散而去,战场上的尸鬼们像是一瞬间被抽取了力量,歪斜着倒了下去。
他喘着粗气,拄着钢刀才能勉强站立,刚才撤退的战友已经跑了回来,有个士兵慌着扶着他坐下,手忙脚乱地拿出绷带去堵他腰侧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
他把目光移到了那个士兵的脸上,程惜认出来那就是之前跟他聊过天的尤金,他对着尤金弯了弯唇角:“没事,还死不掉……”
也许是因为他昏了过去,程惜的视野也黑了一阵,再一次清晰起来,已经到了要塞内的医院里。
他正在搅着面前的一碗糊状的病号餐,似乎是很难对这碗东西有胃口。
尤金坐在病床前的木凳上,正在剥着一个黄橙橙的橘子,他把剥出来一瓣果肉塞到自己嘴里,含糊地说:“中尉你可算醒了,你没醒之前我们都担心死了,生怕你真的醒不来,那我们可……”
他皱眉看着尤金吃自己的水果,开口的声音有些微弱低哑:“那是我的配餐……算了……”
他终于放弃跟那碗糊糊作斗争,把它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看着尤金笑了笑:“我真醒不过来,你们要怎样?”
他以为尤金会说出来承担不起一起行动的皇子受伤昏迷不醒的责任之类的玩笑话,毕竟他们之前也不是没有说过。
谁知道尤金却一边往自己嘴里塞橘子,一边苦着一张脸开口:“我们可要内疚死了,我们一整个队一起执行巡逻,遇到这种紧急情况,我们全都好好地回来了,我们的长官却受伤昏迷不醒,心里也太不是滋味了。”
他微愣了片刻,很快就失笑了:“行了,我是你们的长官,保证你们能完成任务,不出现没有必要的牺牲,本来就是我的责任。”
尤金已经快要把一个橘子吃完了,在这种偏远要塞,新鲜水果可是稀少补给,只有高级军官和伤员才能享用,他可得抓紧机会蹭吃。
尤金把最后一瓣橘子塞到嘴里,才找到机会开口:“现在大家总算都放心了,中尉您也要尽快恢复啊。那天的事霍顿上校前两天已经紧急发了电报给军部,您负伤的事情也说了,我想军部很快就会派人来吧,这次我觉得至少要颁给中尉一个银质勋章才可以……”
尤金正絮絮叨叨地说着,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两个高级军官在士兵的簇拥下鱼贯而入。
这两个军官的军衔都不低,其中一个更是上校,这跟要塞的最高指挥官同等军衔,尤金连忙起身敬礼,站得笔直。
他并没有动作,就算他想起身敬礼,现在他的身体也并不允许。更何况他认出来了,那两个高级军官胸前特殊的衔尾蛇徽章,那是军部特别纪律委员会的标志。
他看向那两个军官,那名上校上前一步,对着他冷硬地宣布:“肃修言中尉,根据早前的军情报告,军部怀疑你有使用黑魔法的罪行,请跟随我们回神临城接受调查。”
尤金还是笔直地站着,神色却已经从惊愕转向了愤怒,大声说:“上校,肃中尉并没有使用黑魔法的行为,我是那场袭击的目击者,中士尤金,我可以作证!”
那名上校打量了一下他,目光中满是傲慢:“这个不需要你来操心,需要问询的时候,我们当然会向目击者取证。”
尤金还想要说些什么,被肃修言开口打断了:“可以,我跟你们回神临城。”
他说着,抬头望向那名上校:“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些事项要交待给我的下属,我们可以单独说几句话吗?”
那名上校抬了抬下颌看向他,语气中有些轻蔑:“肃中尉,我想请你记住你现在已经是纪律委员会的疑犯,你并没有什么提要求的资格。”
他看向对方,冷冷地笑了笑:“身为中尉和疑犯,我的确没有资格,但是请你不要忘了,我还是个皇子。”
那名上校用目光跟他对峙了几秒钟,还是妥协了,冷着脸一言不发地带着下属暂时退了出去。
等他们出去,尤金立刻担忧地看向他:“中尉,你……”
他对尤金弯了弯唇:“别紧张,我不会有事,我让你留下来,是想告诉你,如果有人找你和队里的其他人问话,你们只需要说出事实,不需要辩解和隐瞒任何事情。”
他说着又顿了顿,似乎是觉得不知道怎么形容,最终还是尽量直白地说了:“还有,不要为我说好话,提到我的时候,不要加上任何附带感□□彩的话,你把这些也转告给其他人。”
尤金没想到他把自己留下来,是要强调这些话,愣了愣之后有些不解:“可是中尉,您本来就是十分关照大家的长官,我们也都很信赖您,也很感激您……”
他看着尤金挑了下眉:“就是这样的话,不要在前来调查的人面前说。”
尤金来参军之前只是个铁匠家的儿子,对这些涉及到政治的事可谓一窍不通,但他话中的意思明显是要下属跟自己摘清关系,尤金再笨也听懂了,脸色顿时不好起来,目光中的担忧也更明显:“可是中尉……”
他抬手在这个下属肩上轻拍了拍:“放心,我会好好回来的……”
他说着微顿了顿,对尤金笑了笑:“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毕竟是皇子。”
他们没能再说下去,刚才出去的那名上校很快就回来了,这次挂在这名高级军官脸上的,是明显不耐烦的神色。
他没有再试图要求什么,他腰侧的贯穿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仍旧打着厚厚的绷带,其实还不能下地任意活动,但他还是自行下床站了起来,拿起外套穿上,又在外面系上了皮带,戴上了军帽。
他尽量让自己仪容整齐,尤金依旧在旁边担忧地看着他,他弯弯唇,对他点了点头,跟随着那些军官大步走了出去。
马车被直接停在了医院门口,他低头走上马车,被两个持枪的士兵左右夹在中间,完全是一副押送犯人的样子。
那名上校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冷笑了声:“肃中尉,回神临城的路途还需要两天时间,刚才我在你那个下属面前给足了你面子,希望你接下来可以好好配合,可别再摆什么皇子的架子。”
他一言不发地看了那名上校一眼,那名上校顿时又冷笑了:“肃中尉,你抬出来皇子的身份,糊弄下偏远边塞的士兵还可以,难道你真以为军部还有人买账?你是个皇子没错,不过却是个出了皇家军官学院就被发配到边远要塞两年,既没有被调回,也没有升衔的皇子。”
那名上校说着,还露出了更加轻蔑的神色:“发现你牵涉在这次袭击中时,我们的周上将可是直接去报告给了陛下,肃中尉知道陛下是怎么回复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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