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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会儿,人们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立即围上去昧着良心争相赞赏。
“不愧是真君养的神犬,连叫声都这样雄浑有力!”
“诚然!我瞧着这狗就长得讨人喜欢,原来是九州神犬,若是能带着它出行,当真威风八面,羡煞旁人!”
“对对,说得对!”
“原来真君喜欢养狗,我君山派也有几匹良犬,虽然比不得您这条英俊神武,也希望您能笑纳。”
颜卿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我小叔叔说了,他就只要这一条,旁的不要了。这狗从小跟着他,睡觉都要一起的。若算起年岁,比我还要大呢。”
……
底下吵吵闹闹,个个都是神犬长,神犬短,将郁殊那条老黄狗捧得天仙下凡。人们纷纷奔走相告,说九州真君养了一条旷世奇犬,还有人当场为它作了画,裱在殿前。
云凌荒一口气堵在胸中,出不去进不来,只觉得教了十几年徒弟,哪怕是最蠢的那个,都从来没有让他这样糟心过。可他身在其位,便必须将样子做出来,不苟言笑是天生的,可这威严却不是。
再看那搅屎棍颜卿,当真跟她那搅屎棍父亲颜羽烈如出一辙,只要天不塌,她就敢闹。可这孩子有八成是自己宠出来的,这份憋屈打碎了也只能和着水咽下去。
当个九州少主,真是苦啊。
“走啦,小殊,跟大家好好道别。”颜卿朝郁殊眨了眨眼。
黄狗朝她点点头,又朝身后的众人鞠了一躬,这才转身走上台阶。
身后立即传来此起彼伏的赞叹声:“真乃神犬也!”
颜卿火上浇油:“小叔叔,臭道士来啦。你看看他,多可爱。”
云凌荒长袖一甩:“闭嘴。”
颜卿憋着笑跑上台阶,弯腰在黄狗耳边说:“我小叔叔生气的时候有个坏习惯,总爱偷偷拿手抠剑鞘上面的玉。喏,就那样。”
颜卿和狗回望他一眼,云凌荒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憋着一肚子的火,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知道该往哪儿撒,只好默默地抠着那剑鞘上镶嵌的玉石。
颜卿道:“他要是打你,你就来找我。”
黄狗的绿豆眼认真严肃地盯着她,她又没忍住,捂着肚子一路笑上去了。
虽然出了一些小岔子,最终两人一狗还是在陆雪名的带领下来到了听风殿。
这是一座低矮的青色院落,四四方方地立在一汪清泉边上。从门口便可以望见院中一口波澜不惊的水缸和一排落尽了叶子的树木。不知道从哪儿传来很轻的风声,吹动檐角的铜铃,萧萧瑟瑟衬得周遭更加寂静。
“就是这里了。”陆雪名向两人道别,“这条土狗、咳……神犬,也不好单独安排房间,这院子里就当做它的住处吧。”
说罢陆雪名走了,只留下一院空荡荡的风声。
此处格外偏僻,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两个人和一条狗。周围没有外人,云凌荒这才终于将气生出来,往走廊上席地而坐,反手就将黑金佩剑扔了去。
啪。
长夜有气无力地落在铺满树叶的水缸边上,发出一声轻响。
郁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看到东西扔出去了,还没来得及细想,脚下就飞奔起来追了过去。他快活地叼起佩剑,屁颠屁颠给捡了回去,重新递到云凌荒手上。
云凌荒有些诧异,但心里的气还在,便接了剑又扔了出去。
啪。
郁殊再次畅快起来,脚下生风地跑过去捡。
云凌荒彻底愣了,这到底是不是那个小道士?该不会只是一条普通的黄狗?
“郁殊?”他试探着叫了一声。
“汪!咳!”黄狗被狗毛呛到了。
哎呀。云凌荒丢人现眼地捂住了脸,右手还是举起长夜,再次扔了出去。那黄狗根本抵不住自己的本能,剑还没落地就撒丫子追过去了。
如此循环几次,云凌荒的气才终于消了。
郁殊在捡东西的过程中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舒爽,趴在门口的廊上喘着粗气,每一根粗糙的黄毛都脏得心满意足。喘了一会儿,一碗茶忽然放在面前,它抬起头便看见了云凌荒那双异色的眼睛。
“喝了。”
郁殊试探着舔了舔,是热水,连忙呼啦呼啦喝了个干净。
颜卿盯着郁殊瞧了半天,这才道:“小叔叔,这狗一定是因为太脏了才显得磕碜。你想想,路边的野猫野狗,但凡捡回去洗干净了,哪一只不好看?”
云凌荒觉得很有道理,立即念了个清净咒。顷刻之间,老狗身上的泥水枯叶全都消失不见,整条狗焕然……
并没有。
狗还是那条狗,宽脸小眼睛,依然又老又磕碜。看来,这世上的传言,是不可尽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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