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番外五 江家②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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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度好奇，是不是一头猪站在她面前，她都会毫不犹豫地去保护它。

不过那都是她小时候的事了。

我曾经以为她是没有感情的，就像木偶一样的孩子，直到她遇到了陆明萱。

这是花照影人生里第一个亲眼见证的凶杀案现场，也是她追逐了半生的阴影。

在此之前我从未在她身上看到任何可以称之为“活力”的东西，连显在的执着也少有。

以此为界，之前的花照影人生是一汪死水，之后的花照影则终于活了过来，有了目标明确的不断追逐着的东西。

简而言之，活得更像是个人了，还是一个绝对理想型的人。

如果是别人的话，以追踪罪犯为终生目标，八成会被嘲笑中二病严重或者过于理想。

但放在花照影身上，却无比的自然，因为她真的做到了，并且一直、一直都在坚持着这一件事。

一群大男人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半大的孩子。

说到这里，我又想嘲笑那群伪君子了。

所有能给“正义使者”添堵的事我都喜欢，包括与花照影那孩子之间的游戏。

07.

再一次的申明——

我是一个坏人，所以我的本职是做一切坏事。

可惜世上的大部分事都让我觉得很无聊，只除了两件事，一则是报仇，二则是与那群聪明人玩的游戏。

我曾经与林迟做过对手，然而他一心只有养娃和复仇，而在报完仇之后，他就在监|狱里开始了他的后半生。

最让我不满的是，那样的家伙竟然还会觉得愧疚。

我还以为他是跟我一样的人，但事实证明并不是，我很快就对他失去了兴趣。

于是剩下的就是我的绝对对立面——花照影。

如果把一个底色纯白的孩子染黑，应该也是一件很有趣很有成就感的事吧。

可惜花照影换了工作之后就开始整日忙碌，休息日也不愿意出门，只除了追查罪犯的时候。

恰好这算是我的老本行了。

从一开始的绑架一个班的孩子，再到之后的连环凶杀案——别误会，我已经过了喜欢亲自动手的年纪了，最多就是在一旁怂恿几句，给那些冲动的人一点小小的刺激而已。

但我发现这样迂回的方式太无聊，那孩子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从不接受我的邀请，甚至在非工作时间里都不会多看我一眼。

我不喜欢被人忽视的感觉。

如果要继续玩，那就玩得大一点吧。

于是就有了后来的故事。

一个仓库里绑着三个孩子两个大人——一家三口，被分散在不同的地方。

每个地方都装了炸|弹，十分钟之内会被引|爆。

从花照影所在的位置赶到仓库，最快需要五分钟，若她报|警，专业人士赶到的时间起码在一刻钟以上。

她没时间选择。

但我相信她可以救下那些人，我知道她在学校期间所有的理论课程都是满分，也包括一些只需要动手的，比如射|击，同样是高分，又比如溜门撬锁，就好像是天生的技能一样。

更何况她对这种事也早就有了经验。

她本该可以赶在最后的关头将那些人救出去，最多受点皮肉伤。

可意外出现了。

被救下的孩子在最后关头醒了过来，指着仓库说里面还有一个妹妹在。

于是花照影毫不犹豫，将那孩子在安全范围内丢下之后，转身又冲了回去。

里面当然已经没有人了，这让我有点伤心——我可不会在人数上骗她。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差点没回得来。

幸好我就在附近等待着这场游戏的结果，我把她救了回去。

唯一的好消息是她一息尚存，坏消息是一直昏迷不醒——

中间倒是醒过来一次，但是意识完全模糊，并且没有任何记忆。

医生说她脑子里有肿块积血，可能对智商和记忆都造成一定程度的影响。

这对我来说可是个相当糟糕的消息。

但随之而来的是另一个更糟糕的消息——

江月离死了。

08.

怪我太过沉迷于与花照影的游戏，却忘了关注江家那边的情况。

原本江家的一切都按照我所预料的发展着，我一向采取放任的态度。

我的原计划是等到江家两个女儿都大学毕业回来之后，在江家为江玉恬举办的宴会上，再演这一出好戏。

但当中发生了什么意外。

一开始我以为是江逸言那里出了问题，却没想到是我那位多年不见的善心养母最先惹出的祸端。

早年给姐姐接生的小护士遇到了我的养母，不知怎的就说起当年那桩调换了孩子的陈年旧事。

养母本没放在心上，回去之后就看到了被姐姐盛装打扮准备送到陆家去的江月离，便又回想起了护士的话。

江月离的脸与年轻时的姐姐很像，相像到露脸的照片放在一起都会被人错认成姐妹的程度。

以前江月离在江家连佣人都不如，一身乱糟糟的从不抬头看人，谁也不记得她到底长什么样子，更不会有人往血缘上深想。

直到养母突然起了疑心，便带着江月离的头发去医院做了亲子鉴定。

鉴定结果出来，有关身世的真相大白。

吵闹的声音传到江玉恬那里，这位狠心的假女儿生怕自己会被顶替了位置，面对江月离最后的求救也无动于衷。

江月离死了，尸骨被分割寸断，埋于荒地，姐姐疯了，江玉恬不得不暂时躲到国外。

这一家子彻底乱了。

这本该就是我想要的结果了，虽然不是那么符合心理预期，但至少不是一个坏结果。

可预想中的高兴与幸灾乐祸并没有出现，只有更深层的愤怒。

我没想过要让江月离死。

即便我并不喜欢那个可怜的小侄女，也确实利用了她，故意将她推到那种孤立无援的窘境之中，但我并没有想她死。

她是被江家害死的，也是被我害死的。

看着那孩子生前最后的挣扎，我突然有点明白了林迟的感受。

我竟然也会有“愧疚”这种感情。

09.

我的复仇还没有结束。

对象不仅限于姐姐一人，还有江家所有人。

他们不可以在害死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是他们的亲女儿亲妹妹——之后，再摆出那副若无其事的嘴脸。

就在这时候，我再一次去看望了昏迷不醒的花照影。

也许是因为心里终于有了沉甸甸的事，看着花照影安静地躺在床上的侧脸，我看出了江月离的影子。

时隔多年，我才再一次将两人联系在了一起。

她们同月同日生，又那么相像。

花照影生前接到的最后一个电话来自于江月离。

如果我没有跟那孩子玩那场游戏的话，也许她会接到江月离的电话，甚至可以救下她吧。

她也不必躺在这里，命悬一线昏睡不醒。

如果她还能醒过来的话，一定、一定会去追查那孩子死亡的真相吧。

我这么想着，突然冒出了一个荒谬的想法。

我要跟花照影玩最后一场游戏。

10.

江月离是个很寂寞的孩子。

当她唯一的好朋友出国以后，她就更加沉默而寂寞。

她的学习很好，但这也并不能让她的家人善待她多几分。

闲暇的时间里她除了看书就是看书，几乎不会出门。

唯一算得上消遣的大概就是那些同学舍友推荐的杂志小说。

都是一些过于梦幻而不现实的东西，却也有点意思。

我翻过一本江月离曾经看过的小说，故事里的女主角一无是处，却偏偏能被所有男人喜欢，正常人的喜恶情绪都不被接受，通通被打成了“嫉妒恶毒针对”。

虽然看起来有些夸张，但现实中这样的事并不罕见，只不过是换了一种形式存在。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在哪里都是一条真理。

最近的一个例子不就是江玉恬么。

原本我准备跟花照影玩一场解谜游戏，但在翻完了江月离所有的遗物之后，我改变了主意。

故事最开局的主角已经准备好，在她恢复记忆之前我都会指引她走下去。

除去主角外，每个故事里还得有个男主角——

我想了想花照影身边出现过的男人，又想到了她追查了数年的案件。

这世上应该也没有第二个人能让她执着执念至此了。

那把男主角换成女主角也没什么关系吧。

陆明萱是花照影一直追查的案件的苦主，杀害江月离的凶手有陆家人。

目标一致，可以完美融合。

之后就是故事的主线。

首先必须让她们绑定，要施加外力让她们拉近关系，彼此信任。

然后要将那些证据一点点放到她的面前，勾|引着花照影追查真相。

之后就要让江家的人付出代价——这部分他也可以代劳。

当然必要的调剂小任务也是必要的。

我很乐意看到那孩子失控的面部表情。

就如我所预料的，失忆的花照影就是我的提线木偶，一切都照着我所预设的路走下去。

可惜这个木偶不那么好控制，从一开始就暗藏着自己的小心思，随时准备着扯断脖子上的丝线。

我是看着她长大的，我知道她能做到什么程度。

真要算起来，我早就已经输了。

但这一次我并不那么在意了。

11.

我最后见到了林迟。

当然只是为了见他一面，不然我怎么可能跟警|察走呢。

我就只想问他一句话：“你后悔吗？”

后悔害死了那些无辜的人，牵连自己的学生，不得不在这种与世隔绝的地方荒度后半生。

林迟只是看了我一眼：“我很抱歉。”

他很抱歉害死了那些人，让一手带大的学生陷入尴尬的窘境。

但他并不后悔，就算重来一次，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只是，大概会更小心、更在意他人的生命一点。

我看着他笑了很久，笑到眼泪都出来，最后我告诉他：“我也是。”

12.

最后一次见到江月离的时候，我告诉她，我是个坏人。

坏人是要下地狱的。

来生若是再见到我，一定要记得逃得远远的。

当然，一座墓碑是不会给我任何回应的。

fin.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一：其实按辈分来说应该是“外甥女”，不过因为侄女叫着比较顺口，所以就这么用了，请不要在意这种细节_(?3」∠)_

*注二：请牢记这是一个反派&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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