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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的眼睛被血糊住,根本看不清房间里发生了什么,只是感知到一阵猛然炸响之后,大门竟然被人用蛮力撞开,砸在墙上只剩半片合页连着摇摇欲坠,走道里大片的黄光的涌进来,勾勒出一个气势汹汹的背影,然而也只是惊鸿一瞥的瞬间,大门就又被他重重摔上。

气氛忽而从灼热变成了僵冷,又在双方的对峙中逐渐升温。

沈墨觉得身上的压迫跟桎梏忽而离他而去,抱团似的退到来人对面的墙角,老鼠一般面面相觑,半晌竟然强迫似的逮住徐天然挡在身前,死猪不怕开水烫地胡乱叫骂。

“哪个不长眼的傻*逼,敢来搅和你爷爷的好事儿,那臭*婊*子都没吭声,轮得到你这种不知道哪儿来的杂碎替他撑腰!你可看清楚了,面前这位可是徐爷,识相的你就赶紧走人,权当什么都没看见,要是你非要敬酒不吃……哎呦喂,我操……”

诡异的叫喊蓦然响起,方才还口出狂言的小流氓此刻忽然抱着脑袋满地打滚,除了咿咿呀呀的喊叫,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围几个借着角落的台灯灯光,看了半晌才发现他早就叫人卸了颌骨上的关节,此刻嘴巴咧的跟条贪吃的蟒蛇一样,差点儿就要咧到了耳朵根,痛的满地打滚,口水淌的到处都是,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几个人冷汗涔涔地往下滴,面面相觑之间再也不敢言语,片刻忽而闻到一股尿骚味,竟然是徐天然吃不住房间里头的气势,失禁尿了一裤子,趴在地上哀哀叫唤。

“柏哥哥,柏爷爷,你饶了我这一回,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我就是臭狗屎啊,你不要跟我计较……”

教训他们的黑影走算走进了台灯光线所及的范围里,黄色的灯光并没有削弱他的戾气,反倒叫人觉得他边缘锋利,像是把开锋的利刃——柏子仁根本没给徐天然任何讨饶的机会,上去就是一脚稳稳踹在他心窝里头,差点儿没把他疼的背过气去,此前的嚣张气焰全都成了哀哀的叫唤,含在嗓子里头出不来。

藏在他身后那些蛇虫鼠蚁的气焰立马被浇的无影无踪,噤声了片刻竟然全都齐齐拜倒,一个个光着屁股磕头讨饶,生怕面前这个小山似的人影怒起来把他们大卸八块,最后嗓子也喊哑了,只剩先徐天然蜷缩着抽搐,不住地喊着:“妈哟,打死人咯,妈哟……”

“你他*妈*给我闭嘴!”

徐天然觉得脸上猛然挨了一耳刮子,嘴角里头全是血腥味儿,一时间居然怕的清醒过来,挣扎着抱住面前人影的大腿,也说不出话来,就是拿脸颊死命地蹭上蹭下,像是某种低级动物谄媚跟屈服,其他人纷纷效仿,只一瞬间,来人就跟被埋在了人堆里一样。

台灯罩子被挤的掉在地上,大片的光线终于把来人的侧脸勾勒出来,如同日耳曼人一样深邃的五官线条,此刻全都扭曲纠结在一起,像个凶神恶煞的十殿阎罗,柏子仁猛然踢开匍匐在地的阴沟老鼠渣滓,本能地想要再给他们喂上一顿老拳,却在无数的嘈杂声中听见了沈墨细碎的呜咽,如同无意识地呓语。

“算你们走运,滚!现在,立刻,马上给老子滚出这间屋子,否则我要你们想走也走不成!”

柏子仁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这些话,看着徐天然跟安了弹簧似的朝门口窜过去,其他小喽啰竟然还晓得廉耻,伸手抓了衣服才敢跟在后头,他心里又是邪火直冒,抬脚挑了根皮带子,猛然抽在那些窸窸窣窣的影子上头,看他们疼的想叫不敢叫,心里才算舒坦了两三分,继而惊觉沈墨还被他忘在床上,不由扑过去跪在床边上,犹豫再三才拧亮了床头灯,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脑袋里头叫人开了一枪,崩的他不知今夕何夕,只想跟徐天然同归于尽——

沈墨被人大字型捆在床上,动弹不得,身上留着好些锋利的伤口,好些都已经干涸结痂,右腿上的一条尤其深刻,脸颊也叫人打肿了,乌青的眼角还有些泪痕……失神的瞳孔在灯光亮起的瞬间猛然爆发出毅然决然的狠毒,竟然在柏子仁伸手想要触摸他脸颊的下一刻狠狠地咬在了他的手上!

“啊……”

柏子仁痛的叫出声来,却又在半途生生止住,他看见沈墨双眼根本没有焦距,仿佛一只濒临崩溃的野兽,向自己视线范围内所有的生物攻击报复。

他咬的又狠又重,几乎因为用力而浑身颤抖,但柏子仁终究一身没吭,反倒坐到了床头边上,把沈墨的脑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用一种笨拙但又顽固的轻柔手势,缓缓地抚拍着他的脖颈,尽可能地把一点属于自己的温暖传递到沈墨心里……

他甚至用一种抚慰婴儿的声音轻声呼唤沈墨,想要让他的心神与这个世界重新建立联系:“沈哥别怕,有我在,你不要害怕,没事了,都没事了……别怕,别怕……”

良久,就在柏子仁觉得虎口已经疼得失去知觉的时候,他忽然听见了清晰的哭泣声,继而咬合在手掌上的力量渐渐松开,沈墨僵持许久的姿势终于崩塌一般瘫软下来,他想要挣脱桎梏,却又发现自己仍在束缚之中,于是开始语无伦次地呼喊,一面喃喃地喊着“对不起”,一面又不顾伤口地胡乱扭动,嘶喊着“放开我”……

在求救似的望向柏子仁的时候,柏子仁觉得他正捧着一尊易碎的水晶雕塑,自己油然生出一股想要将他牢牢护在怀里,直到天荒地老的奇怪感觉,他不及多想,赶忙解开了沈墨手脚上的麻绳跟镣铐,等到最后一处束缚消失后,他忽然感觉到一股猛力撞在自己怀里,继而簌簌发抖。

“沈哥,别怕,他们都被我打跑了,你别怕,我在这里陪着你……”

他觉得沈墨像是只受惊的猫,此刻只想藏身到温暖黑暗的所在,是以不停地在他的怀里向着更深处挤过去,他甚至是闭着眼睛,只跟随着皮肤接触到的一点温度,缠绕而上,最终找到一个让他安心的姿势,倏然松弛下来。

柏子仁低头看着沈墨,他用一种婴儿般的姿势蜷缩在自己怀里,自从桑拿房事件之后,沈墨一直以大哥自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不顾任何礼仪道德,只是紧紧挨着自己,双手搂在自己的脖颈上,像是个攀援在水杉木上的凌霄花,脆弱又无助……

柏子仁梗着脖子咽了几口唾沫,终于在最后一刻败给最为原始的冲动,他猛然抱住沈墨,手上的冲劲儿几乎叫他不能自持,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

但最终又变成了温柔的拥抱,仿佛一头巨兽在百米冲刺之后,轻轻拥住一朵初春的野花。

静谧中,他只感觉到沈墨微微的颤抖跟逐渐平缓的呼吸,他心中的愤怒跟暴戾都被逐渐抚平,转而被担忧和疑惑代替——沈墨除了这些皮外伤,还没有动到筋骨,大腿上那道伤口虽然不再流血,但也需要消毒……

徐天然究竟是怎么囚禁的沈墨,又对沈墨做了什么龌龊事情……沈墨究竟受了什么刺激,为什么只是这么片刻的时间,他就濒临崩溃,变成了脆弱易碎的玻璃……

无数的谜团在柏子仁心中聚积扩散,他猛然甩甩脑袋,一面把毯子盖在沈墨身上让他保持体温,一面决定让沈墨的情绪快些镇定下来,好让他早点处理伤口,防止感染,然而片刻之后他就感觉到怀中的异样——t恤被人撩起的瞬间,他还以为自己产生了什么错觉,等到温热的舌尖触碰到自己皮肤的时候,他才觉得脑袋里头一个炸雷,炸的他从尾椎骨到天灵盖都猛然一个激灵!

他的第一个念头是:有人在*舔*自己!

第二个念头是……是沈墨在*舔*自己!

柏子仁猛然低头,正望进一双似睁未睁,似闭未闭的眼里,那眼睛里头水光潋滟,像个惑人的妖魅!

他猛然攥紧拳头,龇牙咧嘴地望向门口,恶狠狠地骂:“徐天然你个老狗,操*你*大爷,竟然给沈哥下药!”

*

不过短短几十秒,柏子仁就觉得事情发展超出控制,跟洪水一样就快决堤。

沈墨从最初的愤怒挣扎到之后的迷离崩溃,再到现在的喘*息婉转,仿佛只是一眨眼的事情,柏子仁莫名地想到了电影《青蛇》里头的情节,年轻气盛的法海与青蛇相约斗法,他以为凭借自己修行来的定力,一定能抗住青蛇的妖媚诱惑,而青蛇则大施妖法,在水中妖娆变化,极尽勾引挑拨之能事……

此番他与沈墨就是如此的情状,他一面梗着脖子望着天花板,一面还要摸索着扶住沈墨,生怕他跌下床去,模样异常地狼狈,沈墨则如同蛇妖附体一样,丝毫找不到此前的脆弱难堪,柏子仁觉得他如同潮水中的海葵,想要把一切柔软美好的内在全部袒露在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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