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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鼻中轻哼,也望着中庭的雨景,忽而像想起了什么:“哦,对了,前些日子又提给颍川王选妃,司礼监不是拟了单子么,现下有人选了没有?”
忽然提起这个,倒也不算莫名其妙,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依着大周朝的祖制家法,嫡长继统,其余诸子封王,等到十六七岁长成了,便会下诏选妃大婚,然后出京就藩,若非奉诏不得擅离封地半步。
可这位颍川王殿下眼看将满二十岁,却依旧不见动静,里面存的什么念头不言而喻,该着急的人自然惦记着。
萧靖稍稍侧身,压低嗓音:“递是递上去了,皇后娘娘看了之后,倒也瞧中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哪家的?”澜建瑛眸色一亮。
“殿下定然也听过,就是姜阁老的小孙女。”
“哦,原来是她,听说是京里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嗯,那是不错,怎么没听有动静,难道有什么变故?”
“殿下还真猜着了。”萧靖摇头,惋惜似的一叹,“本来已经八.九不离十了,谁曾想那丫头竟是个福薄的,才刚有个眉目,人就没了。”
“死了?”澜建瑛霍然望向他,一脸惊诧莫名。
萧靖故作警惕地凛眼盯着门口:“殿下忘了正月里那场大火,赶巧,当时那丫头也在街上,结果……呵,谁也料不着能出这档子事儿。”
可不是么,飞来横祸,还真有点老天爷点名收人的意思。
澜建瑛脸上疑色深重:“赶巧?先前英国公之女便是……如今这个又死得不明不白,单凭一个‘巧’字怕是交代不过去吧,陛下那里难道就一点不生疑?”
果然是切身相关,又牵扯到放不下的人,终于开始沉不住气了。
萧靖听着旁边的唠叨,余光一直瞟着窗外。
长廊尽头,仿佛被封印的寝殿正门从里面徐缓地推开,那个之前不久才见过的女人跨过门槛,神色间疑云重重,却四平八稳地端着架子,随恭送的内侍循廊走来。
不迟不早,刚刚好。
他好整以暇地回身劝道:“殿下是明镜,这关节上怎么犯起糊涂来?有些事查得,有些事查不得,甭管是真是假,只要殿下处处依着旨意行得稳,坐得正,其余的都不必费心猜度。再说了,陛下这回命殿下代执典仪,这里头的圣意还不够清楚么?”
“你说的是,罢了。”
澜建瑛犹有不甘地叹了口气,又望回窗外,口唇抿动像刚要说什么,目光忽然一滞,张口结舌地死死盯住廊间迤迤走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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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坤宁宫的那刻,姜惗有种如蒙大赦的感觉,麻溜地钻进轿子,就命回宫。
像她这种位份的宫妃,出入都没有过正门的资格,只能走旁边的腰子门,轿子转进长街,沿原路向北。
按说已经离得远了,可耳根子似乎被折磨得太久,依旧“嗡嗡”的难受。
说起皇后,她也算有一面之缘。
前年九月初九,恰逢慈闱寿诞,千秋重阳,双节并至,懿旨命宗室臣工女眷入宫庆贺,在西苑液池上游船饮宴,她也有幸随母亲列席。
那时候隔远瞧了个模样,年纪并不甚大,依稀是个面容慈和清雅的人,其它并没在意,反倒记得金秋时节,湖蟹黄肥膏美,每个人都赐赏了两只,当真吃得津津有味。
这回当面觐见,人也没什么大变化,但出乎意料的是,赫赫有名的皇后寝宫陈设装饰居然跟佛堂没什么两样,浓浓的香火味也跟姑子庙似的,害得她大礼拜见时差点呛了声。
这倒还好,最怪的就是皇后瞧见她时的脸色,那表情是种说不上来的惊讶,僵窒的气氛现下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但那种尴尬就只是一瞬,皇后娘娘并没表现出丝毫异样,反倒十分热络地拉她并肩坐着,闲聊了好一会子。
这等礼遇要是搁在别人身上定然受宠若惊,姜惗却极不自在,心里一直犯着嘀咕。
她不是傻子,当然能觉出这里头没那么简单。
可究竟照面的那一霎,皇后霍然变色究竟是因为什么呢?
一阵风卷着雨丝鼓开帘子,泥腥气窜入鼻腔里,姜惗抬袖掩面重重打了个喷嚏。
坐直身子朝外看,这帮奴婢脚程倒快,一会儿的工夫没留意,已经转进夹道,远远能瞧见景阳宫的琉璃门了。
她脑袋有些沉,身子也冷噤噤的不大舒服,回到宫里刚下轿,迎风又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早迎在那里的老宫人吓了一跳:“公主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染了风寒?”
“哪有的事,冲了下鼻子而已。”姜惗绷着劲儿往里走,却发觉真的有点头重脚轻。
那老宫人赶紧扶住,抬手探她额头,惊叫:“啊哟,这烫的,可不就是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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