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野兽撕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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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

安迷修滚了几圈趴进土沟里，往高处爬。

“大哥，我失去目标的位置了。”

“那只小老鼠我自然会处理，倒是你那里有一群小老鼠过去了。”

卡米尔微怔，明白自己刚才那一枪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他收起枪寻找新的狙击点。

“安迷修少将，对方的狙击手转移位置了。”

刚爬到狙击点的安迷修一惊，怎么会被发现了，难道还有人？

“我这里可能还有海盗团的人，你们帮我看着点。”

安迷修深吸一口气，将枪口对准那个架着加特林机枪的大个子。他只有一枪的机会，他全神贯注地瞄准，呼吸声心跳声在一片死寂中被放大，安迷修努力抑制自己的颤抖，放缓呼吸，在感受到时间静止的刹那扣下扳机。原本待在那个大个子旁边看地图的白头发的小个子猛地蹦起将大个子拦腰扑倒，子弹蹭着大个子的脸颊擦过。

啧，果然难对付，那个小个子是猜到会对他们动手了吗？虽然心有不甘，但他还是得立马离开这，那个狙击手绝对发现他了。

“别那么急着走啊，安迷修少将。”

低沉的带着笑意的声音定住了安迷修，他寻声望去，有个人站在高处的岩石上，他有那么一瞬竟将他的脸和背后的星空混淆，那是一张极其出众又张狂的脸。在幽深的背景下，那双眼睛像高傲的肉食动物一样带着冷峻嗜血的光芒，安迷修一下子晃了神。

“你就是雷狮？”他问。

安迷修不觉得自己这句话有什么好笑的，但是对方还是像个神经病一样发出笑声。

“你笑什么！”

对待这种行事没有章法的对手他不敢轻举妄动。

“你身上的骚味都飘到我这里了。”

雷狮的语气就像一个对妓/女评头论足的嫖/客。安迷修浑身颤抖，他不知道雷狮是故意扰乱他的心神还是真的发现了什么，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安迷修都无疑被这个初次谋面的人撕掉了那层虚伪的面具，不得不暴露出不堪的本质。

“你这样的人没有资格评论在下！”

“我这样的人？”雷狮三两步跳下岩石，在距离安迷修三米远的地方站定，“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有资格说我吗？你是同性恋，我说得对吗？”

那肯定是安迷修迄今为止见过的最恶劣的笑容，也可能将是这一辈子见过最恶劣的笑容。

“对了又怎样，你就带着这个秘密下地狱去吧。”

刚才还窘迫难当的安迷修气势一凛，从双腿的外侧的口袋掏出枪就射击，枪枪致命。雷狮一个侧翻滚到岩石后面，骂了一句脏话。

“妈的，那帮老不死的走狗果然都是些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东西。脾气那么爆，欲求不满吧。”

安迷修的军靴踩在砂砾上发出细微的响声，他走得不疾不徐，就像故意折磨着猎物的捕猎者，完全不见几分钟前瑟瑟发抖的狼狈样。

“你们三个谁都别插手，他有点意思。”

雷狮听见自己因为兴奋而气息不稳的声音，太久了，真的太久了，他太久没有这么兴奋过了，血液在燃烧，激发出好斗的天性。他第一眼就觉得安迷修禁欲的气质里潜藏着不安定的因子，这种人越是压抑得厉害，爆发的时候才更让人觉得热血沸腾。将一切虚伪撕碎，坦诚面对自己，忠于原始的欲望，在雷狮眼中，这就是人存在的意义。

雷狮长吁一口气，热气变成白雾飘散。

安迷修握紧手中的双枪，小心防备着雷狮的回击。岩石后传来碾碎碎石的声音，安迷修停住脚步，仔细分辨，心脏“咚咚”乱跳，风吹得安迷修宽松的迷彩裤猎猎作响，谁都不敢轻举妄动。云朵遮住月光，世界瞬间暗了一个度，与此同时，岩石后出现一个模糊的轮廓，安迷修毫不犹豫地开枪，以至于他注意到雷狮从岩石侧面探出身举枪射击时，他内心的惊惧让他险些握不住枪。雷狮击中安迷修的大腿，一个鞭腿把安迷修左手的枪踹下峭壁。眼看雷狮又要发动攻势，安迷修赶紧摆出格挡的姿势，但还是一下子被雷狮踹出一米远。

“扔了枪，跟我打。”

安迷修这才察觉雷狮只身着一件黑色的紧身衣，利用肉眼无法快速适应光线的变化的弱点，用他的外套制造障眼法声东击西吗？挺聪明的。大腿中了一枪的安迷修在雷狮挑衅的眼光中丢了枪，雷狮果然没让他失望。那就陪他玩玩吧。

他们缠斗在一起，不分上下，彼此都挂了彩，血腥味刺|激本能野性，□□的疼痛让精神清明，他们更加疯狂，更加嗜血，他们完全变成相互撕咬的野兽。眼里只有征服！征服！征服！

负伤的安迷修逐渐力不从心，他由主动进攻变成被动防守，他喘得越来越厉害，腿部粘稠温热的液体已经顺着裤管流到了地上。

空气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重。

安迷修在雷狮一个重击下被打翻在地，他被雷狮控制住要害。他躺在地上，大口喘气，眼神不断在雷狮的脸和沙漠的星空间游移，逐渐模糊成一片。他突然觉得就这么在这片苍穹之下旷野之上，死在这个人手中竟然也还算不错。

“你赢了。”

安迷修闭上眼，眼前却浮现出璀璨星河和灿若星辰的紫眸，雷狮出现在星空下是他生命中见过的最震撼灵魂的场景。美丽，自由，强大。过分美好以至于眼眶湿润，见过一次就足够了，他平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一声枪响后，没有意料之中的死亡体验，反而是压在他身上的重量一轻，原本被扼住的咽喉猛然一松，他的心骤然缩紧。

“雷狮！”

安迷修挣扎着爬起来，把人抱在怀里，无措地摁住雷狮腹部不断渗血的弹孔。

“你这么紧张我啊？”

雷狮失去血色的嘴唇扯出一个微笑。安迷修火气上涌，雷狮竟然还有心情调戏他！

“闭嘴！你死了我不好交差。”

雷狮艰难地闷笑了一声，刚要出口再调戏一番却另一声枪响卡在了喉咙里。安迷修被击中肩胛骨，吐了口血喷到了他的衣服上。

“一人一枪，这下我就不欠你的了。”

雷狮抹开安迷修唇边的血，苍白的嘴唇被鲜血浸染，像朵妖冶的罂粟。碧眼半眯着，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冷淡得似将生死置之度外，如今这冷色翡翠染上了鲜艳的红色，他一定着了道疯了魔，才会情不自禁地蹦出想和他接吻的念头。

“安迷修，你亲我一下，我就认栽。”

安迷修无力地伏在雷狮的肩上，失血好像让他产生了幻听，雷狮竟然会提出他心中所想的事。他闭了闭眼，任由眼前的月色都变得朦胧起来。他可能真的得了失心疯，亦或者是濒临死亡让他变得坦诚，他伸手遮住那双盛满星河的双眸，贴上雷狮的双唇。

安迷修不断重复着一个童话一般的梦，梦里他遇见了一个宛若神祗的男人，他心动了，在梦的最后他甚至亲吻了“神明”。他不愿从梦中醒来，他不想面对无趣的现实，也不想离开那个牵动他整颗心的男人。

“安迷修？有伤得这么重吗？这都躺了几天？看起来这么强其实是个弱鸡？”

熟悉的声音说着讽刺的话让梦中的安迷修皱眉，恶劣的家伙。

“喂，你再不醒就见不到我了，今天下午我就要被送去那什么审判庭。”

谁要走了？你是谁？不知道。但是心中某处躁动起来，那个人绝对不能离开。

安迷修在梦境的漩涡里挣扎着，牵动无力的身体去撕裂那条透着微光的细缝。人体的热度从脸颊上传来，安迷修像是找到救命的浮木，他努力着，想要死死地抱紧浮木。唇上高热和湿润的气息像是不灭的火焰，他终于找到了机会冲破黑暗。

“你还真舍不得我。”

一个满是调笑的表情和一双闪着光的紫眼。

安迷修花了三秒钟平复自己内心的喜悦，并试图为现在的状况找借口。他勾着雷狮的脖子，脸凑得极近，唇齿相触。雷狮轻笑了一声，鼻子哼出的热气险些让安迷修融化，身体深处传来从未经历过的冲动。

“礼尚往来。”

雷狮轻飘飘的一句就把安迷修的尴尬都化解了。

安迷修的脸泛起微微的热度，细小得自己都未曾察觉。他环顾四周，确认了是自己在第七军区的住所，他蹙眉问道:“你怎么在这？”安迷修问完又像是自言自语般说，“你不该在这。”

“鱼的记忆力都比你好。”雷狮挑眉，嗤笑他。

安迷修一怔，回忆逐渐和梦境重叠。

“原来不是梦。”他被这个突然变成现实的梦震惊到，整个人都处于呆滞的状态。

“傻子。”雷狮瞥了眼看起来有点傻的安迷修，又笑了。

“既然你已经被捕了，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雷狮施施然坐到床边，翘着二郎腿，一点也不见外。

“我跟你的手下说，我有办法让你们的将军醒过来，他们就放我进来了。”

“我的手下不会放你这么危险的人进来！”安迷修警觉起来，撑起身子，提防着雷狮。

“那个面瘫冰块亲自下的命令，谁敢拦我？”

雷狮站起身，像观察自己的新家一样观察安迷修的住处，走到桌边，那个摆在桌子上的老旧的收音机吸引了雷狮的注意力。

“格瑞？”安迷修的眉头越皱越紧。

雷狮拿起那个收音机摆弄了会儿，摁下一个开关，收音机爆出刺耳的杂音，雷狮揉了揉自己备受虐待的耳朵。

“是啊，那个面瘫还挺上道的。”

“既然我已经醒了，你可以出去了。”安迷修下逐客令。

“翻脸不认人可以，但你似乎用错了对象。”雷狮压低声音，吐出暧昧的字句，“我们一起度过那么一个美好的夜晚，还附带一个早安吻。”

“闭嘴！”安迷修的愠怒让雷狮心情愉悦，他勾起唇，双目锁住那个人。

雷狮不知从哪变出一个白色的小瓶，里面装着的颗粒状物体摇晃着，撞在瓶身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雷狮将瓶子摆在桌上，慢慢将标签转向面色苍白满头冷汗的安迷修。独身丸。

“现在我们有得聊了。”

那是他熟悉的极其恶劣的微笑。

“现在我们有得聊了。”

那是他熟悉的极其恶劣的微笑。

他们对峙着，盘算着自己手里的筹码，谁都不愿先暴露自己的不安，只能耐着性子，小心出招。

空气似乎都停止流动，呼吸变得困难起来了，“滋滋”的电流声让安迷修烦躁得恨不得上前踩碎那该死的收音机。

（猜猜我删掉了多少字）

“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会向你证明我对你的爱，以及我的骑士道。”

所有的爱都逃不过分离，仿佛花凋零才能等待下一次绽放，爱之原理即是。

“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雷狮躺在吉普的引擎盖上欣赏着夜空，今夜刚好是满月，连这荒芜的沙漠也变得流光溢彩。他早早就来到海盗团占据的小镇，这儿离主城很近，他在等安迷修的消息。

安迷修的那个上世纪的破收音机也被雷狮顺了回来，巨大的杂音在安静的沙漠里格外刺耳，这个破收音机只能收那么几个频道。

今天依旧是听到耳朵起茧的陈腔烂调，声音突然中断，嘈杂的声音让雷狮以为信号又没了，正要用暴力解决问题的时候，收音里又传来了声音。

“安迷修少将！你来做什么！”老东西的声音变得惊恐起来，“放下你手中的枪！”

雷狮没有听到安迷修的回答，也许他没有说话，也许他们隔着可观的距离，反正他没有听见安迷修的声音，倒是子弹击穿脑袋的声音格外清晰。

“大哥，要行动吗？”一直待在驾驶室的卡米尔问。

“当然。”雷狮对着那圆月咧开一个放肆的笑容，“你们大嫂正在对我示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