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野兽撕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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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野的吉普车飞驰在黄沙满目的荒漠上，车轮卷起飞沙，迷了双眼。经过两小时的驾驶，安迷修终于在逶迤连绵的荒漠里看到了人迹。门口的士兵拦下他，仔细检查了安迷修的通行证件后，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高声问候道:“安迷修少将好！”

安迷修点头致意，将车驶进这个远离城市的政|府军临时驻扎点。

这里是第七军区——“清扫计划”的西面战线。

他前脚刚踏进自己的住处，同为少将的格瑞后脚就迈了进来。

“我没想到上头会派你过来。”格瑞站在门口冷冰冰地开口。

安迷修一一将自己的东西摆好，格瑞冷冰冰的样子安迷修已经见惯不怪。

“这里一直久攻不下，上面派我来帮忙。”

“帮忙是假，监视才是真。”

安迷修摆弄收音机的手一顿，笑道:“得亏我和你熟，要是别人听见这话，保不准给你扣上叛军的帽子。”

格瑞“哼”了一声，好看的眉头拧到一起。

收音机发出嘈杂的电流声，安迷修转来转去总算找到一个信号稍微好点的地方。

“为了本国人民的利益，政|府承诺将继续清扫计划……”有些失真的声音断断续续从收音机传出。

安迷修蹲在收音机旁边专心致志地听着新闻。

“现在这里的情况怎么样？”

格瑞走到安迷修旁边蹲下边听新闻边回答:“有些棘手，对方比想象中更难对付。”

安迷修回想起他扫了一眼的资料，问道:“首领叫海盗？”

“首领叫雷狮，外号海盗。”

“有照片吗？”

格瑞沉默着摇头。

“那你见过他吗？”

“黑发紫眼，相信我，你第一眼就能从人群里认出他，因为他……”格瑞皱眉想着形容词，“他跟别人实在太不一样。”

格瑞的评价引起了安迷修的兴趣，他实在想不出格瑞评价如此之高的人到底长什么样。

“听起来是个有意思的人，叫他海盗又是为什么？”

“他有句话:‘看到好处就要抢，看到弱鸡就要踩，看到机会就要上，横行霸道才是我们的本职’。”

虽然格瑞用没有任何起伏的语调说这句话，安迷修的脑海里还是隐隐约约浮现出一张嚣张跋扈的脸。

“我突然很期待和他交手。”

安迷修勾起嘴角，强大对他而言就是美丽的代名词，能够讨伐强大的邪恶让他兴奋得血液逆流。可没等安迷修从这种兴奋中回过神来，收音机发出“滋——滋——”的如同静电炸裂一般的声响，安迷修嗫嚅着“这里的信号真差”，伸手拍打着收音机。

“政|府军目前已经成功取得了东部的领导权，南部和北部虽尚未被攻破，但已是囊中之物，据悉，安迷修少将已经动身前往西部支援形势最为紧张的第七军区……”

“东部收复了？”格瑞有些讶异。

“是啊。东部城市林立，你知道我一向擅长这个。”

几天前还指挥东部城市战役的安迷修仿佛在说和自己无关紧要的事，他一直摆弄着收音机，好似听新闻才是头等大事。

“你这种性格会吃大亏的，你是他们的狗吗？”

即使冷漠如格瑞，此时此刻也看不惯上头的做法。安迷修立了大功，不仅职位没有升反而立马把人派到局势最紧张的战线上来。

“是我自己申请要来的。都城的氛围不适合我。还是前线让人自在些。”

安迷修一句一停，他自己也明白他的性格不适合那种尔虞我诈、八面玲珑的领导层，比起先被上头的人下手他更愿意死在战场上。格瑞没了声，安迷修跟他师父一个样，正直过头就变成顽固，忠诚过头就变成了愚忠。

“你师父他老人家还好吗？”

“身体还行，他老了，待在都城也没人会注意到他。”

收音机苟延残喘了几声，又换了一个频道。

“同性恋的有些生活方式导致了病毒蔓延，他们正在成为谋杀别人的凶器，政|府承诺清扫计划将完全消灭这些隐患……”

说着，信号又没了，嘈杂的电流声在空气都静止的室内格外刺耳。格瑞和安迷修谁都没打算先开口。

“现在上头是什么意思？”

“势在必得。”

安迷修语气平淡，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参与一场不人道的屠杀。格瑞有些心悸，深吸一口气。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格瑞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安迷修挑眉，格瑞波澜不惊的脸上什么也看不出。

“荒凉。”

他照实回答，这里被一望无垠的黄沙所笼罩，干燥的风裹挟着热浪让肺腑之间的呼吸都灼痛起来。他一人从最近的城镇开车过来时，一成不变的荒凉风景和难以排解的孤独让他的心神微微恍惚，他看到了人就像看到了绿洲。但这绿洲却是另一番的荒凉景象。最外围的围墙上被海盗团的人用黑色油漆喷着“释放你的欲望！”，又被政|府军的人胡乱涂掉。安迷修看到这句话时眉头一皱，表情不自然起来。他继续往里走，一路上碰见的几个士兵的脸上堆满了疲惫且茫然的情绪，黄土砖瓦的墙上用红色油漆喷着“清扫一切病毒，正义必将胜利！”的标语。四周依旧安静，除了风声和偶尔传来士兵拉练的声音便再没有其他声音了。

“这里总会让你深陷巨大的孤独之中，孤独的人总是会想许多可有可无的事，包括你从前从不会想的问题，质疑自己的信仰，质疑起正义本身。”

格瑞难得说了那么多，安迷修的表情却是越来越严肃。

“我可以理解为这是你迟迟攻不下这里的原因之一吗？”

格瑞既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只是轻笑一声，抛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可能吧。”

安迷修目送格瑞离开后站了很久，他的双腿绷直，肌肉僵硬，直到膝盖变得僵硬酸疼才稍微从他混乱的思绪里抽身，他“啪”的一声关掉惹人厌烦的收音机，缓慢挪到自己的床位前翻出自己的随身包裹，掏出一个小小的塑料瓶，抖出几粒药干吞了进去。

“正义本身吗？”

他呢喃着重复格瑞的话，他望着手心里贴在塑料瓶身的“独身丸”标签，再一次思维混乱起来。

很快，安迷修就组织了一次夜袭。据可靠消息称，海盗团主要头目包括雷狮将于两天后起身前往圣迭戈的军工厂补充军备。由于对方人数少行动且迅速隐秘，政|府军自然只能派遣精锐小部队进行拦截。

“根据他们的脚程，他们极有可能驻扎在这个戈壁滩。”安迷修扫了一眼士兵，没人反驳，继续往下说:“本次任务目标为尽量活捉海盗团主要头目，如果没有异议的话，都下去准备吧，明天天一亮就出发。”

被挑出来的士兵精英领完这个年轻的将领的命令，相互交换眼神后默不作声地出去了。安迷修收起地图，一边打开收音机听着断断续续的广播，一边整理他的行李。将枪支荷满弹药，全副武装后，他犹豫许久还是将“独身丸”塞进贴身的口袋。他躺在床上，看着自己不停地颤抖的双手，兴奋感让他头脑清醒迟迟不能入眠。

雷狮……

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安迷修的小队在半路遭遇了沙尘暴。

满天的飞沙走石，灰蒙蒙的一片，快速朝他们压过来。遮天蔽日的沙尘暴将他们裹挟其中，他们辨不清方向，寸步难行，他们不得不暂时停下来等待沙尘暴过去。不安的气氛影响了安迷修，危机感让他惴惴不安。就像敏锐的猎物踏入猎人的陷阱时，那份不安和恐惧让心悬到了嗓子眼。

“安迷修少将我们还要继续前进吗？”

等遮天蔽日的沙尘暴过去时，日头已经沉到了西边。极目的远处，沙漠蒸腾出的热浪让夕阳的光芒像水波一样潋滟。很快，太阳就会完全西沉，沙漠的温度会快速跌至十度左右，那时候，他们不得不再次停下生火取暖，路上的耽搁很有可能会让他们和海盗团擦肩而过。

“这里距离目标的戈壁滩还有多远？”

“全速前进的话，一个多小时就能到。”

安迷修从沙堆里爬出来，抖落一身沙，半辆车还埋在沙堆中。

“重新出发还要多久？”

“那要看车辆有没有因为这次沙尘暴部分功能受损。”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车辆并未受损，他们再次出发时，璀璨星河已经出现了模糊的轮廓。

“大哥，他们来了。”

卡米尔趴在峭壁上，端着“贝瑞特”□□透过倍镜看着不断靠近的安迷修小队。得益于今晚的满月和星河，夜视能力拔尖的他能够轻易发现他们。

“打得中吗？”雷狮的声音伴着电流声一道传来。

“快速移动的目标，射击条件不佳，完美击中目标的概率不大。”

“打不中也没关系，吓吓那群小老鼠。告诉他们，本大爷等他们很久了。”

卡米尔锁定那辆车，透过倍镜，他只能看到米粒大小的人。他咬碎嘴里的糖，扣下扳机。原地待命的帕洛斯和昏昏欲睡的佩利被这声枪响震得一个激灵。

“动手了呢。”

“终于可以打架了！”

躺在岩石上的雷狮，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安迷修身边的士兵被击中肩膀，枪响随后从西北方而来。根据子弹的速度和声音传播的速度以及两者到达他所在位置的时间间隔，那个狙击手离他们起码一公里。这种情况下还能准备击中他们，看来格瑞说得没错。安迷修兴奋得热血沸腾。

“他们有个优秀的狙击手，大家小心。”

又是一声枪响。车体一阵摇晃。

“糟了，他可能击穿了轮胎，车子有些失控了。”

安迷修“啧”了一声，命令道:“减慢速度，各自找隐蔽点，狙击手在西北方向约一公里处。”

卡米尔从□□前移开，用对讲机向雷狮报告情况:“他们下车了，其中有个眼生的面孔往大哥你所在的方向去了。”

雷狮吹了个口哨，心想自己运气真不错，那个脸生的应该就是那个所谓的安迷修少将，听说他刚收复东部，虽说不知他为什么这么快被派到第七军区，但这么一个从天而降的大礼包摆在自己眼前，他不亲自去拆还真是可惜了，毕竟格瑞那张性冷淡的脸自己快看吐了，而且他人也跟他的面瘫脸一样无聊。

“佩利，帕洛斯，给他们制造点小麻烦。”

“了解！”

“遵命。”

刚刚找到隐蔽点的安迷修就听见了机枪扫射的声音。

“安迷修少将！我们被火力压制了！”

安迷修啐了一声，观察起这个被山体围绕的天然陷阱。看来是故意把他们引过来，但他可不是那么容易就乖乖束手就擒的猎物。机枪的火光让安迷修飞快确定了偷袭者的位置。

“他们在你们正北方向约九百米的山坡处，我现在所在的位置不好开枪，用□□掩护我。”

安迷修冷静地对士兵下命令。□□在半空中炸开，机枪声停下的瞬间，安迷修飞快窜向他早已确定好的狙击点。卡米尔发现了安迷修，开了一枪，安迷修一个滑步躲开子弹滑到岩石后，他可没忘了那个不容小觑的狙击手仍然在老地方。他看了看被子弹擦出一道血痕的腰侧，啧啧称叹。在瞬间发现他并开枪，真是敏锐的洞察力，不过多亏他这一枪，他发现了那个狙击手的位置。

“对方的狙击手在西北方向的山顶最大的一块岩石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