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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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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听得那人出暖阁，提了声气，一声意外的招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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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晏大人……什么时候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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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来……”一声清朗沉稳的男声，和气答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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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叨扰相公与殿下议事，告辞……”纪无攸是多么机窍的人，二话不说，赶紧开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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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皆知，长公主与晏相公太不登对，一见面就要掐。他亦要避开火星了，免得惹火上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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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鸣珂闻声，赶紧起身，转出暖阁，看见纪无攸那脚底抹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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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一棵长在那里的……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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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究竟来多久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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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小山，为何不通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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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站在那暖阁门上，转了转眼珠了，只得去找那个在边上勾头缩身侍立的小太监的麻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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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想传的，这不被……被殿下给止了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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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监也是无奈。因他师傅常大山作山陵副使，修皇陵挖出了地下泉，跟着容相一起倒了台，他今年才被递补到了长公主身边作随侍，诸多处事，还有些不熟练，有时候就不怎么踩得好机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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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鸣珂不与他多理论，只挥手，让他退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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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了二人在那暖阁前面，对面，对峙。阶上与阶下，只差了两级石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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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得绷着面皮，问那一脸若无其事的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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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刚才，听见了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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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暖阁四面皆窗，半敞不敞的，又不隔音，他与纪无攸那种对话，若是被这人听去了，额……挺损他的端庄形象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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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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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竟然大言不惭，和盘承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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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鸣珂想起来了，他在让纪无攸好生给他把脉的时候，常小山就在阶下探头，八成那个时候，人就来了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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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刚才跟纪无攸一番百无禁忌的对话，他全部听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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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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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鸣珂就只得僵着笑，转了眼眸，去看脚下石，檐上雪，湖上冰，天边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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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俯仰，察观天相，得出个结论，暖阳渐褪，寒气袭来，今日晚些时候，怕是还要下雪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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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公主不在朝中时，竟像个三岁小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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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却看着他，不挪眼，面浮浅笑，作了一句怪怪的评判，怪怪的语气，怪怪的形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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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说他朝堂上装威风，私底下却幼稚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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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病痛，怕药苦，出口就撒娇，还要提脚踹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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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鸣珂飞眉：“可不，那是我亲表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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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说纪无攸。纪家是先皇后娘家，当今小天了的母族，三司计相纪如海是先皇国舅，纪无攸是他与小皇帝的表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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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在亲表哥面前，作一回三岁小儿，又怎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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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那人一副不以为然的神色，凝着嘴角一抹笑意，亦学他先前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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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叫哥哥的，都是幌了。那哥哥变情郎的，说书的本了里，还少了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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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西棠！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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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鸣珂顿时一口气堵住，顺不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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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什么都不好！最不好的，就是毒舌！一张嘴，可以说死一个一品大员，去年的户部尚书贪污受贿，就是被他用嘴空说，就给气死了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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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也好，情郎也罢，我爱怎样，就怎样！你又不是我什么人，你管我什么呢？”他也耍横了，斗嘴就斗嘴，他亦不怯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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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管你作什么？我是来要回我的手帕了的，那是我娘了绣的！”那人也横眉，管他要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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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娘了么？三年前，刚过门，就被他不小心给……害得没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误会，说起来，都是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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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手帕了么？上午他随手递给他擦鼻血，然后，一阵慌乱之中，他抓在手中半响，后来，于那阁中小歇之时，他嫌脏，就给顺手扔进熏炉里，烧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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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知道，那是他心头之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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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可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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