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正月十六.第四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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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午后，有些暖阳出来，夜鸣珂就不想在那垂拱殿的沉闷书房里待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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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紫绡和常小山带上些要紧的文书，回春和宫，晒太阳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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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他上午的时候流鼻血，还晕倒了，要休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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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和宫是大兴皇宫中最靠近御苑的一处宫室，景明殿就筑在那御苑的沁湖边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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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开窗，推门抬脚，即可揽四季盛景。春花秋月，夏荫冬雪，美不胜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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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昔日先皇最喜欢的居所，自然也留给了他最喜欢的女儿，赐他终身居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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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说，这皇帝的女儿，迟早也是要嫁与外姓人的，这后宫殿室，终究不是长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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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先皇不这么想，可不，连身后的江山权柄，也放心让他来暂且把握，军国大事，也放心让他来权同处理。赐他一处宫中殿室，永久居住，又算得了什么？让他在外面受了欺负之时，永远有个安全而硬气的归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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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脚出宫门，就是那沁湖边上的静心阁。那八角亭阁，临湖而坐，四面有窗，可开可合，冬作暖阁，夏为凉亭，亦是个好去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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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鸣珂就喜欢坐在那湖边暖阁中，晒着暖暖的太阳，一边赏看湖中冰雪初融的料峭春景，一边看了些今日要紧的文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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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就是太医院的纪无攸，来给他把脉问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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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在那书殿朝议上，长公主流着鼻血晕倒，也是个大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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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纪无攸那厮，却吊儿郎当的，胡乱抓着他手腕，把了把脉搏，就开始写方了，潦草字迹，龙飞凤舞，仓促几笔而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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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过心一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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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是又要慌着去，忙他的风流韵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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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的，每次，他都要借这入内宫替他问诊之机，绕道顺路，去落薇宫，看一看那位小太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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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也不能如此草率地对待他的本职差事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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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在那厮搁笔之际，伸手一把将他抓住，对那草菅人命的年轻太医，嚷叫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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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好生把一下脉嘛，我都晕倒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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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自已的身体，还是很保重的。这还挑着江山的重担，连病都生不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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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角余光瞥见小太监常小山，在暖阁外头的两步石阶下，冒了个头，像是要与他说点什么，他赶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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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大事儿，公主殿下凤体安康，就只是晕血而已！晕血，自小晕到大的，不都习惯了吗？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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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无攸一边继续大大咧咧安慰他，一边转身去收医箱，急着要脱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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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流鼻血，是怎么回事儿？”夜鸣珂问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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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很正常！春日将来，天地回暖，万物复苏，这人的心里边吧，也难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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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无攸，说人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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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思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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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春？！这沁湖里的冰，都还没有化完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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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正合您长公主殿下的急脾性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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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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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方了，降虚火，理燥气，平血热，煎两三副，吃了就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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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药，苦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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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哪有不苦的……哎呀，忘了你怕苦这茬了，得，给加一味甘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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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给写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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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啊，这苦药，不想吃也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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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其他法了……降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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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个男人，啊，找个男人，阴阳调和了，也就顺畅了，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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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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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不好找，改天表哥帮你物色一个，改天吧，今日哥还有事，先走……哎，你说先帝也真是，一道监国遗诏，陛下成年之前你不得婚嫁，就把你给耽搁在这里，下月就满二十了吧，这年纪，搁在坊间，儿了都几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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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无攸！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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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鸣珂抬起一脚，将那一贫嘴起来就收不住的太医给踢出了暖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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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私底下，其实也挺容忍他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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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纪家贵公了，推恩补荫，就可轻松入朝做官的，他不做，偏要到太医院做个小太医。好多的名门闺秀，踏破门槛，到纪家去说亲，他不娶，偏要偷鸡摸狗地，求个先皇的遗孀小太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