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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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安城难得大醉, 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p>

有人拧了热手巾过来服侍，姜安城抬头发现是桑伯。</p>

“……”姜安城，“谁让你来的？”</p>

“花将军。”桑伯眉眼含笑, “子啊, 她亲眼见着你进乐坊，还能打发老奴带着人过来侍候, 像这样大度的姑娘可真是打着灯笼也难寻了, 您可不能再死脑筋……”</p>

姜安城抬手止住桑伯的话，只觉得头更疼了。</p>

官袍车马俱全，姜安城直接从明月坊去上朝。这一天不知是因为宿醉还是旁的, 他总有些心不在焉, 便早早地下了值。</p>

回到别院却是鸟静静风轻轻, 没有半点响动。</p>

桑伯提着灯笼走在他身后，见他驻足四望，便问道：“子要找什么？”</p>

“没什么。”姜安城像往常一样回到书房，案上已经备好了笔墨, 一切就和从前无数个夜晚没什么不同。</p>

这一年来，他已经慢慢适应了这样的单调枯寂的日子, 平静得好像从未起过任何波澜。</p>

哪知才不过两天，好不容易养回来的习惯就被打破, 执起笔来写不到两行字, 便觉得灯光一晃, 花仔两手捧着脸, 歪着脑袋坐在桌边。</p>

自然是幻觉。</p>

可这幻觉如此清晰，仿佛能嗅到她的呼吸。</p>

真是，疯了。</p>

接连几日, 花仔好像忘记了和姜安城之间还有赌约，一直没有登过别院的门。</p>

姜安城在下朝的时候喊住姜钦远。</p>

姜钦远只在礼部领了个闲差，一个月里只有初一十五大朝会的时候在正殿角落里排一排位置，和姜安城百官之首的位次差着十万八千里，想看一眼姜安城还得伸长了脖子，这会儿不由受宠若惊。</p>

姜安城略问了几句话，便状若不经意地将话题带到了花仔身上。</p>

姜钦远有种由衷的感觉，这会儿的姜安城仿佛又回到了在麟堂当夫子的状态，通身泛着一股温暖的气息，不再像之前如寒冰般难以告近，他立时便竹筒倒豆子一般：“花姐最近可忙了，天天去闹人家洞房。堂哥你是不知道，花姐闹起洞房来，那叫一个无法无天，我和阿松都受不了了，就风长健那傻子还没跑掉……”</p>

他说到这里，猛然刹住。</p>

“闹洞房？”姜安城微有些讶异。</p>

“呃……就是新人成亲，大家不都要在洞房里先热闹热闹嘛，这很正常，很正常，哈哈哈哈……”姜钦远一面说，一面已经开始后退，“那什么，我衙门里还有事要办，堂哥我先走一步告辞了！”</p>

最后一个字落地，人已经跑得没影了。</p>

“……”</p>

姜安城望着他离开的方向，皱起了眉头。</p>

“季齐，去查一下她到底在干什么。”</p>

季齐已经养好了棒伤，开始回来当差，闻言，道：“子不是巴不得花姐走远些么？现在花姐玩得起劲，顾不上找您，岂不正中您下怀？何必再去招惹人家呢？”</p>

姜安城冷冷地看着他：“派你去了北疆一趟，旁的没学会，倒是学会了话多。”</p>

季齐出去了一趟，回来禀报，这几日花仔确实是专心致志闹洞房，哪家结亲她就去哪家，也不管认不认识，反正扔个红包就闯人家洞房。</p>

姜安城按住额角，这是他头疼的习惯性动作，季齐自然明白，季齐道：“其实花将军与您全不相干，花将军别说闹洞房，哪怕是把京城闹个底朝天，又和您有什么关系？”</p>

姜安城脑海中清晰地知道，季齐说得半点不错。</p>

可心却固执至极，不肯理会。</p>

“让金吾卫署调一份今日办喜事的名单过来。”姜安城说完，补充了一句，“以她的性子，认真做一件事，非得做到极致不可。我身负京城巡检之责，断不能让她在百姓的喜宴上胡作非为，找得百姓不安。”</p>

“是，子英明。”季齐道。</p>

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了，姜安城总觉得季齐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没有从前那么敬畏了。</p>

紧接着，季齐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份文书：“属下猜测子可能会想知道花将军今天要去哪里，所以擅做张，先把金吾卫的文书拿来了。”</p>

姜安城：“……”</p>

这已经不是不够敬畏，而是明显有些许打趣了。</p>

*</p>

花仔这些天很忙，收获也很丰厚。</p>

她已经大致了解京城闹洞房的各种样式了。</p>

这天和风长健一起闹完一家，意犹未尽，忽然想道：“咱们闹完了洞房，他们接下来还会做什么？”</p>

风长健的脸顿时爆红：“当当当然是洞房。”</p>

“你看过人洞房吗？”花仔问。</p>

风长健脸蛋已经快烫熟了：“没没没没有……”</p>

“我也没有。”花仔说着，眼珠子一转，一把把风长健拎上了房顶，并且甚有先见之明，捂住了风长健的嘴，把风长健一声长嚎堵死在里面。</p>

花仔熟门熟路地揭开瓦片，只见顶下红烛摇曳，新郎与新娘缓缓搂在了一块儿。</p>

只是两人还没来得及看得更清楚些，耳边忽然传来凉凉的、低低的一声：“好看么？”</p>

两人同时抬头，只见姜安城站在他们身边，长身玉立，宽袍缓袖，脸上不带任何表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