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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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松呢。”花仔洋洋得意，“今天这圣旨一接，你就是我的人了。”</p>

“不会有什么赐婚的圣旨，你非要拉上我，只会让自己当众出丑。”姜安城的眉头皱得铁紧，“还不快松开！”</p>

花仔忽然停下来了。</p>

但就在姜安城以为她会松手的时候，她抬起手，轻轻揉了揉他的眉心。</p>

他立即后退一步闪避，眉心到底还是被碰了碰。</p>

仅仅是指尖轻轻一点，那轻到几乎可以无视的触感却像是巨树的根须，悍然扎进皮肤，直透心脏：“二当家，请自重！”</p>

“我刚来京城那会儿，你就老是这么皱着眉毛的。”花仔的声音里有点叹息之意，眼神也格外柔和，还有点低沉，这让她整个人有了一种罕见的温柔。</p>

姜安城低喝：“不要胡闹了，那绝不是赐婚圣旨，你莫要自取其辱。”</p>

花仔才不听他的，一面说，一面把他拖到了后院：“我都跟老大说好了的，这还能有假？”</p>

姜安城挣扎不脱，只好在圣旨面前跪下。</p>

花仔看看姜安城，想了想，便也和他一起跪了，朝小丰子道：“快点念，赶紧的。”</p>

春日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她的脸仿佛会发光。</p>

眸子也闪耀着明亮的神采，姜安城几乎无法直视，避开了视线，垂下了眼睛。</p>

小丰子开始宣旨。</p>

圣旨上封花仔为三品骁骑大将军，兼殿前司指挥使，赐宅皇宫附近的宅第一座，奴仆若干人，良田若干顷，金银珠宝若干箱。</p>

本朝一品为虚衔，二品便是位极人臣，花仔一入仕途，竟然就是三品，高官厚禄，如此隆宠，让所有人咋舌。</p>

小丰子笑眯眯双手把圣旨捧给花仔，花仔愣愣地看着他：“念完了？”</p>

小丰子答：“回花将军，念完了。”</p>

“怎么没有赐婚？”花仔不相信，自己展开圣旨看了一遍，确确实实，提到了官职宅第及诸多赏赐，却半个字没有提姜安城。</p>

她拿着圣旨送到姜安城面前，“夫子你给我看看，是我看漏了吗？”</p>

姜安城没有接过圣旨，他缓缓起身，看着花仔，目光有些悲凉，有些怜悯：“我说过，那是不可能的。”</p>

花仔跪在愣地上愣地看着他，忽然被他那样的眼神刺痛了，她一下子站了起来：“你早知道？你知道我跟老大求了赐婚的圣旨？你知道赐婚的圣旨传不下来？这是……你做的？”</p>

姜安城看着她，眼神中的悲哀浓郁极了：“我早说过，你我师徒缘尽，再无瓜葛。花将军，放手吧。”</p>

“你！”花仔扑上去抓住他的衣襟，她说不出来自己是愤怒多一些，还是难过多一些，只觉得胸膛里像是梗着一块烧红了的炭火，血肉都被烙得嗞嗞作响，“你到底在干什么？！”</p>

“花姐！”</p>

皇帝既然有旨，前厅诸人也都连忙跟过来，韩松几人跑得最快，一过来就见花仔捉着姜安城的衣襟，满面戾气，好像要杀人。顿时扑上来试图把花仔拉开，“花姐冷静，有什么话好好说！千万别乱来！”</p>

弱不禁风的贵女早就被吓得花容失色，谷王爷等人也着了慌，这两位一个是姜家少家主，一个是陛下的师妹，哪一个在这里掉了根寒毛，他们都得有麻烦，于是大家慌忙上前，劝的劝，拉的拉，场面一度十分混乱。</p>

花仔根本不管他们在说什么做什么，手用力攥着姜安城的衣襟，好像恨不能把他的心掏出来，眼睛死死盯着姜安城的眼睛，好像想从里面挖出真实的答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本来那么好的，为什么说变就变？！什么缘尽不缘尽？老子才不信！”</p>

姜安城从来没有看过她这般模样，她的眼眶已经发红，声音也微微颤抖，整个人像是被逼到陷阱里的困兽。</p>

胸膛里剧烈的痛楚传来，仿佛她的手真的掏进了他的胸膛，直接抓挠到了他的心脏。</p>

抱住她，把她抱在怀里，摸摸她的头发，拍拍她的背，消解她的愤怒，让她不再伤心，他的心里才不会这么难过。</p>

几乎是本能的驱使，他抓住了她的手腕，就在他正要开口的时候，看到了风长健和姜钦远的手腕。</p>

风长健和姜钦远作为最早跑过来的两个人，分别抓着花仔的手臂，露出来的手腕上，赫然各有一条手链。</p>

和花仔手上戴的那条一模一样。</p>

“这是……”姜安城的声音像是从冰窟里传出来的，“这是什么？”</p>

风长健和姜钦远各自一呆。</p>

当初给花仔饯行的时候，两人说以后再也不见，花仔该留个临别的念想，花仔想了想，“念想？”</p>

“就是你人不在，我们也好睹物思人啊。”</p>

花仔觉得很有道理，“对，我不在了，但你们看到我的东西，还是会时时想起我的。”</p>

这就很好。</p>

于是她把手上那串细铃铛的手链分成四根，给了两人一人一根，自己留下一根，最后一根她瞧了良久，才收进怀里。</p>

“这根给谁啊？”风长健问。</p>

姜钦远白他一眼：“废话，自然是给我堂哥。”</p>

“要你们管。”花仔罕见地红了脸，“喝酒！”</p>

花仔走后，两人十分怀念跟着花哥混的日子，这手链便一直戴着未曾离身。</p>

此时只见姜安城的脸色铁青，才看看花仔一身姑娘家的打扮，就算两人再迟钝，也发现不对劲了，两人立即收回手，把手缩进了袖子里，统一道：“没、没什么！”</p>

“那是我送他们的！”花仔气得涨红了脸，“他们有义气，我送他们的东西，他们天天戴在身上。你呢？！你戴过吗？我送你的手链，还在吗？！”</p>

姜安城的视线慢慢地落在她脸上，脸上的铁青色一点一点退下去，变成冰雪一般的苍白。</p>

眸子却越来越黑，黑得深邃绝望。</p>

他忽然一用力，甩开了花仔的手。</p>

只听“哧啦”一声响，花仔后退了一步，手里抓着一截被撕下来的衣襟。</p>

“那东西对我来说一文不值，毫无意义，我当然不会戴。”姜安城的目光居高临下，冰冷到极点，“这样说，够明白了么？”</p>

他说完，转身便走。</p>

没有人敢阻拦他的道路，也没有人劝说一句。</p>

这样的小姜大人，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太过可怕了。</p>

花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p>

她手里还抓着扯下来的半边衣襟，愣愣地看着前方的空气。</p>

这是外袍的衣襟。</p>

他平时的衣领得是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但方才这片衣襟被扯下来的时候，里衣的衣领也被扯开了一点。</p>

只有短短一瞬，她看到他颈上有一根黑色细绳。</p>

细绳下面，隐约露出一点细碎的银光，十分眼熟。</p>

好像是她手链上的小铃铛。</p>

“卧槽！”花仔大骂一声，“明白个屁！”</p>

她转身追了出去。</p>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早……睡……早……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