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吃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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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柏在听见范白的回答后, 便垂着眸子，嘴唇抿得紧紧的。看不出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这个回答。</p>

范白自从看见牧柏后就觉得有点奇怪，不光是牧柏的表现, 还有自己的情绪。</p>

范白摩挲下自己的手指，弄不明白那种莫名翻涌的情绪。</p>

牧柏此时的表现, 对比之前镇定清冷的表情, 着实称得上是失态, 连一旁看着的教授和主任们都有些惊奇。</p>

一位男主任开口询问：“牧少爷，你们这是……”认识？</p>

要不是牧柏的为人处世和作风他再清楚不过, 指不定以为这两人不是第一次见面的演讲嘉宾和学生, 倒像是他前段时间看电视看来的，里面时隔多久不见, 破镜重圆的小情侣。</p>

尤其是牧柏的眼神，专注幽深得恨不得马上把范白给吃了似的。</p>

牧柏抬眸，浓密的睫毛也跟着颤：“只是觉得……这位同学很优秀。贵校的学风和学子一向优秀。”这算是给自己的失态找了个原因。</p>

周围学校的高层当然都不会深究, 一些长期醉心研究、上课随便给学生讲讲讲讲对他们来说十分浅显的知识，然后就什么事都不过问的教授们还有点不好意思。</p>

单纯直白的学问家们跟着笑，虽然不认识范白，但怎么看他怎么顺眼：“老刘和牧柏都说这孩子不错, 那肯定错不了，学的什么专业啊。”</p>

范白走不了, 乖乖回来回答了这个问题。</p>

一个面目和蔼的教授听完，当场考察了范白几个问题, 都是行业研究方向的。</p>

范白觉得自己失忆前应该就对相关问题了解不少，算不上对答如流，但回话的时候相关专业的教授听了频频点头。</p>

问话的教授也很满意：“刚好我手下有个直博名额，但我最近在学校待得少, 也没怎么接触优秀的学生们，你愿意跟着我学几天吗？”</p>

现在能在这里的，无一不是学术界的大牛或是有出色研究成果的老教授，范白认识，问话的教授现在就在国-家中-央从事经济领域相关研究。</p>

范白能着这样的老师学习，能学到的不光是书本和实验室中的东西。</p>

范白是条咸鱼，那只是在不想动弹的环境里，对于他喜欢的专业和老师，答应时表情也微微激动。</p>

他还在回复新上任老师的话，但眼神却不住地飘向一边的牧柏。</p>

在范白回答问题的过程中，牧柏不止一次递了话茬，还补充了些范白记得模模糊糊的数据。</p>

好心热情得过分。</p>

学校高层领导比老教授们心眼多些，表情都各有变化。</p>

马教授跟范白交换了联系方式，定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就让范白回去了，牧柏来这所高校自然不单单是做个讲座，更多是为了高校人才、科技直接和企业对接合作：“小牧的讲座很有价值，你好好听，能学到的东西不少。”</p>

范白点头。</p>

牧柏：“我要向贵校学子学习的东西也很多。”</p>

马教授闻言更是喜笑颜开，本来还存着犹豫、这次回来想多找几个学生看看的心思，现在一门心思就放在范白身上了。</p>

范白回到自己的座位之后，还有点云里雾里的。</p>

他不明白，为什么牧柏这么好心地帮他。</p>

按照两人的身份，他们应该毫无交集才对。</p>

过了一会儿，牧柏重新回到台上。</p>

范白一边出神想事情，一边频频抬头去看讲台上冷雪似的青年。</p>

范白抬头低头的频率略有些频繁了，这种现象出现在范白去后台跟牧柏近距离接触后，还跟之前范白平日疏淡有距离感的表现形成了鲜明对比，这不得不让人多想。</p>

沈俊弛在一旁如坐针毡，他刚刚看上的人，自以为范白对他的态度已经有了些松动，现在看上别人怎么行？</p>

尤其看上那人还是牧柏——一个他甚至摸不到脚底的神话级人物。</p>

范白身旁的同学也注意到了范白不同寻常的动静，不同于沈俊弛那点小心思，善意地调侃：“嗯？咱们的鲤鱼王也红鸾心动了？”</p>

范白：“？”你最好好好跟他解释一下叫他鲤鱼王的原因。</p>

同座嬉笑：“啧，那不是看你对待所有人八风不动，自带幸运buff吗？”</p>

范白做拒绝态度：“我当咸鱼就好。”把水溅跃留给别人。</p>

前排一同过来的女生们频频回头，眼神闪着光：“什么？小白喜欢上了牧柏？？？”</p>

他们的位置太靠前，又恰好是一段台词空白期，周围的人压抑着，但也频频扭头想看看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p>

范白都不确定台上的牧柏听见这句话没——青年在话音落地时微微停顿下，比寻常的停顿都显得长了些。目光流转间，视线也隐隐放到这边。</p>

好在牧柏目光只是转了一圈，到了另外半场，点了一位同学进行交流问答。</p>

气氛稍冷，但很是和蔼。</p>

不是社死现场，也没什么奇怪的粉红泡泡。</p>

范白暗暗松了一口气，差点以为自己可以直接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p>

前排的女生们也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委实是大了些，勉强克制，但眼神仍然灼热：“喜欢就大胆说出来，我们小白要钓什么样的男人钓不到！”</p>

“我数着呢，牧柏比之前往我们这边多看了二十三次，我都怕他闪着脖子！你说这是因为什么！”</p>

沈俊弛这次真的坐不住了，沉着脸：“牧柏是什么人，他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一直没谈恋爱那态度不是已经很明显了？你们在这想什么，这么多余的想法。”</p>

前面的女生生气了：“关你什么是，当事人都没说话，你倒在这里说起来了。之前不谈恋爱那怎么了，那是因为没遇见我们范白。你的意思是范白差在哪儿了？”</p>

范白和旁边的好友事不关己，一起眺望远方，开始保护视力。</p>

沈俊弛不甘示弱：“呵，牧柏是什么人物，他的未来和婚姻都已经安排好了，就算现在跟你谈谈，那以后也不是一定要分手？”</p>

女生：“呵，牧柏一看就是特别有担当、特别负责人很深情的人，他要是喜欢上一个人，肯定不顾一切也要跟他在一起。以人家的能力，不用你指指点点，已经安排好后来了！”</p>

沈俊弛来气：“你小说看多了吧你，现实里哪有这种人。”</p>

沈俊弛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自己的“朋友”、“朋友的朋友”，还有父母的“朋友”，他家世的确不错，但莫名就有些小家子气，说话间掩饰不住的豪气和轻蔑，让人听着难受。</p>

好友背着沈俊弛，面对范白，有模有样地学着沈俊弛的表情，做着滑稽的模仿秀，悄声：“他来来去去就是这么一套，我都能背了。”</p>

别说，有模有样的。</p>

特别是正版就在后面，两人几乎同步，跟唱双簧似的，范白没绷住，嘴角弧度扬起，笑了下。</p>

沈俊弛目光正在范白身上，这下也不“引经据典”了，看着范白的脸出神。</p>

如同冬末春初第一束阳光，照在新雪上，连毫无感情的冰冷物件都不愿意冻伤他，自愿消融自己。</p>

台上，牧柏的表情越发沉凝，问话间，那种刻意收敛的压迫感和上位者的气质不自觉地流露。</p>

问他问题的学生明显嘴唇颤了颤，最明显地感受到了他前后气质的不同。</p>

交流的同学焦虑又惊恐地回忆，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说错话了，导致面前这位生气了。</p>

在牧柏冷冰冰的询问：“还有问题吗？”</p>

原本还准备着两三个问题的学生，下意识一颤，摇头：“没有了没有了，谢谢您，我的问题都回答完了。”</p>

台上，牧柏也不纠结或是主动询问为什么这个学生流程这么短。</p>

他的脑中一直漂浮这刚才范白那个轻浅的笑，突兀的开心，漂亮的眼睛月牙似的弯起来。</p>

但这个笑是面对别人。</p>

以牧柏的角度，范白看上去在对沈俊弛笑。</p>

一个目光中渴-求欲-望明显，明显在追逐他的男人。</p>

范白这些年的经历还不知道，牧柏之前惊喜于再次见到范白、担忧他这些年的经历、是否卷入了什么阴谋，但他没考虑的，也没有想过的——这三年，范白这张空白的白纸上是否已经书写上了别人的痕迹。</p>

追逐阳光的，从来不止一个人。</p>

手上力道渐重，话筒的滑动式按钮给手微微带来些痛感，这种痛感很好地让牧柏的理智恢复了些。</p>

如同之前想着范白的每一个白天和夜晚。</p>

现在是讲座，应该先处理好这些学生，牧柏没管手心的红痕，冷着脸、几乎有些不近人情的，进行接下来的流程。</p>

牧柏：“范白……同学。”</p>

不该是范白的。那张纸上的名字没有范白，但牧柏说出来了。</p>

范白被叫到名字，自己和周围的人都愣了下。</p>

讲座的主题提前透露过，想交流的同学都是提前报名，自己有了准备。</p>

报名名额很紧俏，就算是范白想去，他看到年级公告群消息时，早已经没了名额。</p>

确定没有人站起来，范白抿了下唇，站起身，接过会场志愿者递过来的话筒。</p>

雪白整齐的白衬衫，因为会场温度升高，袖口解开，袖子整齐地被挽上去一些，露出一截细瘦的手腕——像是一只手就能圈住，纤细又好看，皮肤泛着光，珍珠一般莹润的光泽。</p>

脖颈修长优美，身姿挺拔，端得是不少人心目中校园男神的模样。</p>

范白平时行事很低调，系草甚至校草的名头都是偷拍者给他张罗的。</p>

他网上冲浪时甚至特意避开了有关自己的帖子和微博，自然不知道自己在学校内越来越大的名气。</p>

因为外出和活动太少，供不应求，现实中见过范白的同学又一致地坚称“删照片，那些偷拍照太侮辱本人的颜值了”，越来越多的人好奇范白长什么样子。</p>

现实也没让他们失望。</p>

范白：“……”他觉得自己现在已经能摘下动物园参观游览明星的称号了。</p>

牧柏也注意到那些炽热好奇的目光，还有隐隐的拍照动静，心里说不出是后悔多一些还是高兴多一些。</p>

牧柏单薄的嘴唇微动，不自觉地带出一直盘旋在头脑中的词：“单身……”在旁人惊异的目光下，好在牧柏经验丰富，处变不惊，淡淡地把话题扭回来，“关于单身税的问题，你怎么看？”</p>

单身税是之前的一个提案，还上过热搜，引起了不少讨论度。</p>

这是在范白醒来之后的话题，他们社会学的选修课还写过相关小论文，于是回答起来也不算困难。</p>

范白说完，都奇怪，这个环节不应该是牧柏回答问题，说的话比较多吗？怎么现在变成他巴拉巴拉说一通了。</p>

等范白说完，牧柏身体微顿，静了一瞬，黑幽的眼眸望着范白：“一个人的社会立场也会影响他的观点，冒昧询问，关于单身税的问题，你的社会定位是……”</p>

范白如实道：“我目前当然是被收税的那一批。”</p>

牧柏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地往上翘了翘：“很巧，我也是。”</p>

范白把话筒递出去，又一头雾水地坐下了。</p>

会场中掀起一片喧哗。</p>

如果刚才牧柏的话还能说是有点“观点交流”的味道，后一句牧柏的附和，就显得有些莫名其妙和意味深长了。</p>

女生捂住嘴，尽量让自己的眼泪不要从嘴角留下来。</p>

她之前只是想想，随后是不服气地跟沈俊弛杠上！</p>

怎么也没有想过，两人真的会擦出这么多火花，看样子还是台上那位位高权重的处于主动方。</p>

你看看，刚才看起来气势十足、十分不好惹的牧柏，在听过范白的回答之后，如同冰山融化一般，就算被问到比较敏感、观点不同的问题，也没有像之前那样生硬也冰冷地拒绝，甚至偶尔提点一两句，留下豁然开朗的交流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