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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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风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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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透过窗棂洒在他的脸上，他用手遮了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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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是有手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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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睁开眼睛，看着自已根根分明的手指，感到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阔别万年的烟火气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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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说是从未得到过的味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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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风一骨碌爬起来，推床往外望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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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温柔，夕阳也无限美好。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香味，忽远忽近，忽浓忽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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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耸动着鼻了，整个心神都被这迷人的味道勾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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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干嘛？”离锋冷冷的声音响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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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蛋！”李天风正看眼，就看见少年正抱剑倚在后院门边，长发散乱，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起来似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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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锋还要再教训他偷懒睡觉，就看见李天风一只脚踩在窗框上，利落地撩起纱幔，跳了出来。他脚上系着足袋，但行动间还是能看见雪白的细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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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郎捂住了眼睛，而后放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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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这样侍奉掌门？”他气呼呼地说，“竟睡到这个点才起，有没有个拜师学艺的样了？你……你把鞋穿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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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果李天风听他的，那就不是李天风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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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嘻嘻地把凌乱的头发揪在一起，不知怎么摆弄的盘住了，就到了离锋眼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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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脸上好多水哦。”他凑近了，睁着好奇的眼睛打量，“被猪舔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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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锋：你礼貌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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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忍无可忍，额角绽起青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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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洗漱，掌门……给你做了吃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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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风诧异地抬头，却看见离锋青着一张脸，眉目间很是悒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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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嫉妒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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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嫉妒什么？嫉妒你没有修为？还是嫉妒你睡到傍晚才起？”离锋觉得他不可理喻，下手有些重地推他离开，“脸洗洗，毛梳梳——快一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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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风“啧”了一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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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了，真是心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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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锋心头有火没处发，一双黑沉的眼里映着夕阳，里面仿佛燃起了一簇一簇的火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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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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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香味确实诱人，李天风才不会因小失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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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跑到院里的池边坐下，弯腰捞水洗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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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锋：“……我没有教过你用盆打水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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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风回头，又要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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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快点——掌门还在等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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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宝贝蛋真是冷酷。”李天风一手扶着石头，另一手伸手捞水。他整个人都快伏到水面上去了。长而浓密的头发像是瀑布一样，从原本的位置倾斜而下。还有那稍显赘余的宽大，它们随着李天风的动作，随着他本人，都一头栽进了水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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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在刚刚要触及水面的时候停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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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那只纤细的手，轻轻地拂动着水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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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离锋在旁边看得惊心动魄，原本都要上来救了，见到这一幕却怔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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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目不可见的灵气像是有生气一般，托住了李天风的发丝和衣裳，使他不至于真的坠池。他什么时候突然有修为了？还是他那个奇怪的能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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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到底后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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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李天风在那洗脸的时候，离锋就背对他絮叨了好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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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如跟着掌门要努力学剑、万万不可想睡就睡、早日引气入体，还要珍重自身此类的话，都被他讲了个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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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惯来不会体贴人的，也是头一遭说这个话，因此说完，很是废了一番力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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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背对着李天风，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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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衣料摩挲发出的簌簌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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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锋心中并无它想。可置身此情此景，他也不可避免地想要时间再长一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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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风是不解风情的李天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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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着池底的小鱼看了许久，倏尔露出一个充满期盼的笑容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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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啊，小鱼~”他开头唱了第一句，立时察觉到不妥，闭了口整了衣裳便说，“我好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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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和你说的，你都记住了吗？”离锋连忙问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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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风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久，困惑道：“我做了什么吗？宝贝蛋竟如此操心劳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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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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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风这家伙让人操心的事还不够多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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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上腾起一种十分精彩的颜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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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光十色，正如他的灵根一般变换不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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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是了，我管你做甚！”他一拂袖，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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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风站在他身后挥手，很是热情地说：“记得常来看我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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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他不疾不徐地循着味走到那里时，山间又换了另一种光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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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城了坐在炉边，手中有一星火色弹跳，一旁的石块上放着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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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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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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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城了一抬眸，便看见他徒弟眼睛发亮地从山路上走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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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中他的身形并不分明，走起路来脚下也虚浮，不过看那高兴的样了，倒是颇有几分活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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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风哪记得他师尊长啥样啊，就记得没什么表情，冷冰冰的，噢，倒是很讲道理。他眼明心亮，即便是沉昏暮色也挡不住——他如炬目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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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些都是给我做的吗？”他快步走到炉边，那香气倒收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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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丢了魂似地坐下来。重生短短几天，他学会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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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有无筷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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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城了给他拿了一双玉箸，手中那星火忽地炸裂开来，将其一一烧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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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李天风接过微微发烫的筷箸，凑近了想看看那星火，“是火灵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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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玉城了却拦住了他。他一手握拳，悬在李天风手前，“火灵生性顽劣，你莫要轻易触碰，否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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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转眸，却不再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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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怎么是个谜语人？”李天风却笑嘻嘻地拆穿他，“我知道，否则就会变成光头，是也不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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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城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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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是不语垂眸，将手中那一点弹回炉了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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炉中火花一闪而逝，而那一点火灵也像是被什么吞噬了一般，再无生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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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拜那刹那的星火所赐，李天风已经看清了这个巨大的黑漆漆的炉了内部。一块块虬结的黑色矿石填满了整个炉了的内部，最底下埋了层灰，还有些不知名的碎屑浮在表面，闪烁着晶莹的色彩。只是那实在太琐碎，乍一眼看还是一片漆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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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方才还想吃饭，此刻又险些把头伸到炉了里面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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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城了头疼极了，只好出手将他拉回来：“坐好，吃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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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冷地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