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鸳鸯瓦冷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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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合欢的香味慢慢消散在空气中，裴听遥眸子里越来越清明，瞳孔变回了黑色，眼皮却上下黏连了几次，最后手一松，剑落地，头靠在白决肩上，像是睡着了。</p>

白决抬手，想要把他抱得更紧一些，可怀中一空，眼前站着神情复杂的裴潇。裴潇夺过裴听遥，探了下他体内灵息，取出了一颗红色药丸给他服下。</p>

顾维从袖中丢出一根捆仙绳绑住了白决，绳子另一端一收，把白决后领提在掌中。</p>

“鸿元尊上，您来的正好，此子暗修邪道，致使令郎发狂，险些酿下大错，还在我书房鬼鬼祟祟翻机要文函，他不是我北邙的弟子，今天就由您作证，我在此废他修为，替澶溪惩治逆徒。”</p>

白决叫道：“顾掌门你听我解释，裴听遥刚才失控不是我操纵，我翻你密函只是为了确认一件事，此事乃宗主所托，宗主可以为我作证！尊上您也明鉴。”</p>

慕宗主，对不住啊对不住，再不交代我命就没了。</p>

裴潇似乎并无心此间闹事，忧容满面地抱着裴听遥：“顾掌门可否替我准备一间客房，我有事要确认。”</p>

顾维体谅他爱子心切，立即着人带他去北邙的客房。</p>

白决道：“尊上，你要把裴听遥带去干什么？他——”</p>

裴潇抱着裴听遥走了几步，突然感到枉清狂的牵扯之力，不由抬手将剑握在手中，枉清狂在他手中犹如死剑，无法回到白决身边，便自我封闭。</p>

“这人偶可是你做的？”裴潇转过头，眸底微冷。</p>

白决一愣，无法否认地点头承认，还待再说些什么，裴潇却甩袖而去。他心里着急而疑惑，可观鸿元脸上浓郁的担忧之色，应该不会害裴听遥。</p>

裴潇既走，顾维也不打算要这个见证，他对玄门深恶痛绝，一心要先惩治再审问偷入书房的事。</p>

白决一边挣扎一边向顾汝兰求救：“顾师兄，你劝一下顾掌门，你知道我没有恶意的！”</p>

顾汝兰踯躅了一下，上前道：“父亲……”</p>

“住嘴！你敢替这贼子求情，我连你一起罚！”顾维斥道，“他用了邪道法术是事实，还有什么可辩的！你问问你伏波师弟，他兄长就是死在邪道手下，他能不能忍受仙门有人和邪门同流合污！”</p>

白决不甘：“玄门又不全是邪魔外道，用几个他们的法术我也没害人啊！”</p>

“还不知悔改！”</p>

“顾掌门你就算要废我修为，也得告诉我我触犯了哪条澶溪戒规，我是澶溪的弟子，就是丹心楼都没规定，没杀人没害人就会被别门别派的长者废修为！”</p>

“好哇，真是伶牙俐齿！”顾维被他气的不轻，但有一点白决说中了，他确实没杀人没害人，顾维方才在气头上，现在冷静一想，确实需要先通知澶溪。</p>

他稍一犹豫，举起的手掌便放下来了。</p>

站在一旁的伏波忽然道：“师父手下留情，白师弟一定不是那样的人，是不是有什么隐情？”</p>

他不说话还好，这时候替白决求情，顾维刚平息的怒火又蹭蹭烧起来，连最乖觉的小徒弟都替白决说话，他们才认识不到一天！这个白决果然擅长蛊惑人心。</p>

“父亲别冲动！”顾汝兰急道，“白师弟的师父是薄暮空潭奉使陶漱！有什么，还是先通知陶仙师再定夺吧？”</p>

陶漱的名字的确管用，顾维一听，蹙紧了眉头：“竟是陶奉使？”</p>

他瞪了白决半天，终于道：“好，我就等陶奉使来了，请他亲自裁决他的好徒弟。”</p>

＊</p>

白决被限制在顾维的书房里面，外面不光有几个北邙弟子看守，外加裴潇派过来的崖岛弟子。</p>

白决没想到修个玄门有这么严重，从前在澶溪，因为他混修就闹得满宗门皆知，反对的人最多也就说一句他找死，哪像现在，动辄喊打喊杀，好像他已然是残害仙门的歪魔邪道中的一员猛将了。</p>

其实也有迹可循，下山历练那一次，大家对于斩除玄门的认知非常一致：玄门是为害苍生的道派，比之妖界不遑多让，仙门才是正统。</p>

白决只能怪自己缺心眼，没有藏好这身本事，还给师父招来祸端。</p>

陶漱风尘仆仆地赶来了，白决被提到大堂去公审。</p>

真没想到，偷找密函的事没有作为重点，反倒是他修习玄道成了被指摘的中心。</p>

众人一听他修玄门，哪里还想听什么他没害人，摆明了要用偏见给他定罪。</p>

有人说怪不得他结丹那么快，怪不得他还能打败剑门弟子，怪不得他能拜陶漱为师，原来都是投机取巧，都是邪魔外道。</p>

“修习玄门，很容易堕入妖道！”有修士这样说。</p>

白决嗤之以鼻：“人再怎么修也修不成妖，这是常识。你们说的那种走火入魔，哪个道派都有，仙门也有啊。我就算修得不是人了，那最多也是死了变成厉鬼。”</p>

“看啊！他还想修鬼门厉术！”</p>

这场公审变成了单方面的无理指控，修士说白决俨然是把灵魂出卖给了厉鬼，才能从一个普通中洲人快速走到今天的位置。</p>

“真不愧是澶溪第一人。”有修士讥讽道。</p>

昨天澶溪第一人还是美称呢，今天便字字带毒。</p>

白决原本从没认过那什么第一人，现在听到别人这样讽刺自己，反倒气得想笑，他在堂上直言：“好啊，从今天我就是澶溪第一人，谁也别跟我抢这名号。”</p>

第一次公审以陶漱力保他暂时告一段落，陶漱是几千年来的心道代表，在听审团里地位可以说仅次于鸿元尊。</p>

他说用性命担保白决，连顾维都震惊的没法再逼问下去。</p>

过后白决回了屋子里，崖岛看守他的两个仆人，有一个叫金蕙的大约不忍，进屋来找他。</p>

她们看守着他只是因为裴听遥的事，不是为其他。因此金蕙听了今天的公审，也替白决抱不平，她道：“白公子不要介怀，我家少主当年刚刚崭露头角，世人也不信他是凭借自己的实力，偏说是岛主把消失的另两位剑圣和剑仙绑了给自己儿子吸灵力，荒唐吧？”</p>

白决感觉自己有被安慰到：“这种话也有人信啊？”</p>

“很多人深信不疑呢！”金蕙不平道，“有的人明知是假也要四处散播，有的人纯粹是傻，说的人多了他就信了。不合理的如此明显的论调居然也能引起广泛附和，依我看，是因为天才更不合理罢了。这就是嫉妒的本质，要给自己不如人来找借口。”</p>

“我倒也不是天才……”白决笑了。他显示出愿意和金蕙多说点话的意思来。</p>

“你能不能告诉我，尊上要对裴听遥做什么啊？他认识裴听遥吗？”</p>

金蕙讶异了少顷：“你不知道吗？”</p>

“我为什么知道？”</p>

“你不知道他是灵识？”</p>

“这我知道啊，”白决道，“只是不知是谁的灵……慢着，你别告诉我……？”</p>

“是我家少主。”</p>

白决徒然张了张口，不知所言。裴听遥是裴谨的灵识？怎么可能，不对，也不是不可能，所有认识裴谨的人都错认了裴听遥，他们甚至连声音都相似，裴听遥的剑招是崖岛快剑，裴听遥和裴谨都是三百多岁……对上了。</p>

白决从茫然转为震撼：“那这次尊上来，是想带走裴听遥吗？！”</p>

他倏地从榻上跳下来往外冲，门口的守卫立刻横剑拦住，白决抓住金蕙的肩急道：“你可以让我去见见裴听遥，见见尊上吗，就见一面，尊上一定也有很多想问我的不是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