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问鼎秋江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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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决这几日在薄暮空潭睡大觉。</p>

他在飞庐斗剑中取胜，陶漱特许他休息几天，不用每日苦苦在寒玉窟里挨冷修炼。</p>

薄暮空潭的弟子各个都很兴奋，白决给他们心门扬眉吐气了，飞庐斗剑结束以后，今年报名入门薄暮空潭和月下章台的人数剧增。</p>

薛谅给白决转述澶溪宗的盛况，她说：“小师弟，你知道现在外面怎么说你吗？说你是黑幕终结者，澶溪第一人！”</p>

白决差点没从榻上滚下来：“第一人？不敢当不敢当，这名号也太重了吧！夸张死了。”</p>

白决习惯了被视为离经叛道的异类，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拱上主流认可的位置，有一瞬间感觉自己体会到了慕宗主的压力——我年纪轻轻的，哪堪重任啊！你们要不再想想？</p>

薛谅则说：“你年纪轻轻就长了这么张可以欺世盗名的脸，时也命也，大众需要一个可以仰慕的符号，恰好就是你！”</p>

白决头疼，慕真更头疼。白决一夜之间名扬千里，不但带动了心道的报名人数，还带起了尝试混修的风气，可混修哪里是谁都可以的，她不得不加大手段抑制这些不良风气。</p>

好在大多数人也清楚混修的风险，也就是跟风学一点别门的小伎俩，出招时模仿一下白决的作风，无伤大雅。</p>

随之流行起来的还有许多乍一听荒诞不羁的言论，起源就是白决名句“谁说乐道不能用剑”，由此衍生出各种各样的版本——</p>

谁说剑道不能用菜刀？！</p>

谁说传音鸟不能打鸣？！</p>

谁说御剑中跳起来不能落回原位？！</p>

谁说中洲人出恭时不能吃饭？！</p>

白决看了只有一个感想：……可以，但没必要。</p>

他有一日还不幸在薛谅那儿看到了一本书，据说是时下卖得最好的一本，扉页写着：你与天才之间差的不是奇思妙想，是勇气。</p>

再翻几页细看，个中话语颇有深意，还非常鼓舞人心，白决以为是什么当世大思想家写来探索人生的，合上一看抬头：《白决语录》</p>

白决：？！这话我没说过！</p>

他忧愁地请教薛谅：“大家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澶溪第一人我真的不配。”</p>

薛谅像个知心师姐一样揉揉他的头：“顾汝兰要走了嘛，澶溪损失了一个优秀形象，这时候你被推上高坛是偶然也是必然，你就是为澶溪争光的希望，去北邙以后就看你表现了，澶溪第一人！”</p>

白决一脸迷茫：“顾汝兰要走去哪？？我和北邙又有什么关系啊？”</p>

薛谅想起他是个中洲来的，不了解修真界传统也是情有可原，便耐心解释：“北邙同期的秋江听谈会啊，那可是全仙门都会关注的群英集会！除了崖岛，其余九大仙门这一届最出色的弟子都会参加，历来澶溪输送的人才，都是飞庐斗剑的第一。”</p>

白决干瞪眼，那这次这个第一，不就是他？他少不了又问一句：“既然是全仙门都关注的盛会，为什么崖岛不参加？”</p>

薛谅道：“崖岛高冷是众所周知的，全仙门的活动只有猎妖大会他们才参加。听谈会无非是给年轻弟子们一个互相交流的机会，还有仙门大拿指点迷津，这些崖岛自给自足了。”</p>

白决忽然觉得也不错，去北邙的话，不就有机会见识更多的高手吗，全仙门都参与，也意味着整个仙门的英才都荟聚在那里了吧。他还记决定修仙的那一天，就是先去了北邙，北邙剑宗的辉煌是澶溪城也比不上的。</p>

他当时被拒绝了拜师请求，谁能想到兜兜转转还会再回去呢。</p>

可是澶溪城人才济济，也不确定最后会派出去的人一定是他吧？白决不免又问：“顾师兄呢？你刚才说他走了是什么意思？”</p>

薛谅道：“你不知道吗？他要回北邙了啊。他爹是顾维，顾维你知道谁吗？北邙五脉，荥阳为首，荥阳掌门就是顾维。听说他爹原是打算等他赢了飞庐斗剑，正好代表澶溪回北邙参加秋江会，之后顺势拜回北邙，现在输给你是个意外……”</p>

两人交谈间，郭旻拿着一串糖葫芦蹦蹦跳跳跑进来喊道：“小师弟，澶溪城的顾汝兰顾师兄找你。”</p>

“找我？”白决一呆，“他在哪儿？”</p>

“我把他领到水席那边坐了。”</p>

白决出去以后，薛谅把郭旻拉进门来：“你手上糖葫芦哪儿来的？”</p>

郭旻道：“裴听遥给的。”</p>

薛谅大惊：“他有那么好心？”</p>

郭旻点头：“他说最近来找小师弟的人太多了，如果小师弟去见了谁，要我随时告诉他。这个，就叫做贿赂吧？嘿嘿。”</p>

薛谅扒在门框上往白决寝居那边望了一眼，裴听遥应该还在那里不知情。</p>

她挑眉：“那你不去告诉他？”</p>

郭旻把手放在嘴边小声道：“我想了想，还是小师弟平时给我的好处多，我决定不出卖他！”</p>

薛谅推着郭旻的背把他赶出自己寝居，合上门：“你走你走，回头裴听遥对你下黑手不要牵连到我。”</p>

＊</p>

顾汝兰负手站在瀑布边，眼神幽幽落在远处的空潭。水席上的两只仙鹤安安静静，连平日里话多那只肥的都没去打扰这位看起来有点寂寞的客人。</p>

他是来道别的。</p>

原本不该这么早就走，韩楚给他父亲的徒弟传了讯，提到下山那次的一些事，还有飞庐斗剑的结果。他父亲认为他在澶溪没有安心修习，便要他早日回去。</p>

一朝要离开澶溪，想想好像也没什么不舍得的，孑然来孑然去，在哪里修习都一样。</p>

可临走前，脑子里有个挥之不去的人影。心里还没想好该说什么，人就已经站在这里了。顾汝兰想，道别似乎是要送些礼，他身上值钱的无非就是些法器。他拿出一个来，又想到白决那句玩笑，最终还是默默收回去。</p>

其实也不用特意道别，很快就会在北邙重逢，如果澶溪宗安排妥当，他们甚至前后脚就出发。</p>

可顾汝兰总想要说点什么，或者只是说句再会。</p>

“顾师兄。”</p>

白决来了，轻声在背后叫他。</p>

顾汝兰回过身，静静看着他。</p>

白决有些迷茫，又唤了他一声，这次，顾汝兰才有了反应：“白师弟，我……要走了。”</p>

白决点点头：“我听说了，要回北邙？”</p>

“嗯。”</p>

白决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重复点头：“那一路顺风。”</p>

顾汝兰垂下眼睛，抿了抿嘴。白决不解其意，心里猜测了一轮，想是顾汝兰舍不得澶溪，才特意过来说一声。</p>

他大剌剌地笑：“顾师兄以后得闲，还是能随时回来澶溪看看的呀。到时候来薄暮空潭，我请你吃烤鱼！”</p>

“真的么？”</p>

“当然啦。”白决叉着腰，豪气十足地仰了下头。</p>

顾汝兰一瞬不眨地看着他，忽然脱口而出：“白师弟，我可不可以抱一下你。”他说完这话，自己脸却先红了。</p>

白决稍微一愣，旋而并不在意地走上去给了他一个临别拥抱，还拍了拍他的背，像哄小孩。</p>